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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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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衡满腹郁气来侯府,清姀是一眼就看出来的。但他不说,清姀也不问。
齐衡终是憋不住,“平日里你不是最懂我的吗?怎么今日你竟连一句也不问我?”
清姀就抬了眸看过去,“你不说,我偏惹你做什么?”
“你就是知道我憋不住!”他语气冲冲,偏脸上一脸委屈。
清姀偷笑,也不招他了。“怎么了?”
“不说。”齐衡抖了抖袍子,扭身。
清姀抿嘴笑,“那我不问了。”
“你!”他转过身就是一脸控诉。
清姀偏着头瞧他。
齐衡只“哼”的一声,坐了下来。
“你说,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那要看情况。”清姀夹着香片往炉子里添。
“这有什么情况可看的?不应该人命最重要嘛?”齐衡就恼了。
“若是一个人造反,你说,人命重要还是规矩重要?”她反问。
“那不一样啊!”他就翻身坐在清姀对面。“这是大规矩,我说的是家里的规矩。”
清姀的手顿了一下,“家里的规矩,也是大的。”
“难道大的过人命吗?”他不服。
“欺上瞒下,祸乱主子。这种仆人,难道不该打了出去?”她问。
“她是错,但是也不该把人这么糟践去!”齐衡不忿。
“哦?”她放下镊子,“你说这话遮遮掩掩的,我也不清楚,不如把事情说开了?”
恰巧几个哥儿也都回了京,听见齐衡来了,都跑到了清姀的颐华阁。
“这事咱们也一起参详参详?”陆硕之就道。
他们都混在外院,对内宅的事儿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寿康郡主从来不制止他们兄妹互相商量。
齐衡就说道,“今日我母亲发卖了我家的一个使女,但在此前,她把那女使施了杖刑,二十杖。”
说着,还有些气愤。
清姀就叹气,“第一,你既然知道这是内宅的事儿,就不该拿出来和我这外人说。”
齐衡不想她第一句说的是这样的话,脸上就带了惊愕。
“第二,你既然知道她被发卖,那必定是有缘由,如今你倒是说说,是什么原因?”
齐衡面露尴尬,几个兄弟一看就清楚了,必定是女使去他面前献了殷勤。
“那你说,郡主可给了她机会?”
郡主虽严,但不是不讲道理的。
“但,但她一个清白的姑娘,进府里也是有几年的,打发去庄子上就好了,哪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杖刑,不止内宅的奴仆,还有好些小厮……”齐衡不理解的是这个。
“那必定是姨母气狠了。”她没有评判这件事的对错。也许对那个姑娘这事儿不公平,但她进了府这么几年,又三番五次的起了对齐衡的心思,难道去了别的府里能消停?
郡主爱子心切,又惯是个严厉的,哪里会轻饶了她。
杖刑虽然丢脸,但至少保住了性命。有些人家可是发卖到那种地方去的。
且齐衡日日大了,又到了说亲的时候,郡主肯发卖了家里几年的女使,也是杀鸡儆猴,手段虽狠,但效果必定大好。
齐衡听了这话,心里更恼,“难不成,你觉得这事做的好?”
“昭昭只是不敢妄议长辈行事,再者,这事在你看来太过严格,但姨母若不严惩,你怎知下面的那些女使,以后会怎么行事?”她脸上真诚,“这管家一事,不是两张嘴一上一下碰一碰就成的。”
“那也不该枉顾人命不是?那二十大板打下来,可就半条命去了!”齐衡气急。
“去了半条命总比一条命好。”
“人家这尊严也丢了!”
“那总比去了清白强吧。”
齐衡怒气冲冲的瞪她,清姀不说话只抬头瞧他。
这次的谈话算是无疾而终。
留下延之一脸深意的看她,“你为何不顺着他的意说?”
清姀一脸茫然的看着哥哥,“你说什么?”
陆延之笑了下,管自己走了。
倒是落蕊来到跟前,帮忙收拾东西,“延之少爷倒是看的通透。”
“他惯是会看人的。”清姀就松散了身子。
“奴婢听着,小公爷这次怕是气惨了。姑娘何必和小公爷拌嘴?”
“哪里接就拌嘴了。”清姀摇头,“只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这后宅的事儿,小公爷霁月清风的……”她一说,赶紧捂住嘴。
清姀就似笑非笑的瞧她,“怎么,觉得姑娘我使得鬼蜮伎俩?”
“可是奴婢一时多嘴说错话了。”落蕊就笑。
“算了。”清姀偏偏头,“总归是想让他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不过是……步步为营罢了。”
谁生在这世上,也不是一辈子安然享乐的。
没过几天,天气晴好,陆承之约了齐衡和几个宗室子弟去西郊骑马。
清姀也跟着。
前几天一番争吵,齐衡和清姀一直没有说话。这次也是陆承之想让两人和好才组的局。
策马扬鞭,好不快意。
清姀倒是想和齐衡讲话,可齐衡却是傲娇的和其它人说话。她搭了两次话见人不理,调了马头就去寻其他贵女了。
齐衡的视线随了她过去,又快速的收回来。看的陆家几个兄弟憋的内伤。
等暮色将至,一群人也不说用饭,骑着马慢悠悠的回府。
不料到了一家农户,里面奔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一下扑到了马前。要不是清姀反应快,那姑娘就差点要被马踩在脚下了。
她脸色一冷,“什么人!眼睛不看的吗?”
几个哥哥立刻围了上来。
地上的女子浑身发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冷的,“求求几位贵人相救,奴婢做牛做马,一定报恩。”
陆颐之肃着张脸,“怎么回事!”
那女子一抬头,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长得倒是清清秀秀。“奴家家里要把奴家发卖了多少,还请贵人相救。”
就这一会儿,那门里就出来好几个汉子。
“这可是我们会宴楼要的人!”一个妇人就上前拉扯那女子,“这是签了身契的。”
清姀到不知道会宴楼是什么地方,但陆颐之几个怎么不清楚,那是烟花柳巷,红尘之地。
“既然是你的人,还不赶紧带回去!”这是皇室的一个旁宗。脸上露出一丝嫌弃。
清姀皱了眉,陆延之和她咬耳朵,她这才晃过神。
那女子一听,哭到更是娇弱,“贵人,贵人,求你。”她连滚带爬的要挤到清姀前面,去抓她的衣裙。
驭月收到了惊吓,前蹄立了起来。清姀赶紧安抚它,拉着往后退了两步。
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还不拉人过去!”
那姑娘见人真的来拉,看准了齐衡就冲了过去。
齐衡挣脱不下,“这,姑娘,你快放手。”
那女子双眼含泪,“公子,公子你救救奴家。”
那个妇人好像看出来他们的身份,对着汉子耳语了一番。
几个汉子上来就把那女子拉走。齐衡有些急,“等等!”
清姀几人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齐衡也发现了,但他更关心那女子。“你们要把她带去哪儿?”
“嗐,这都是贵人。”那妇人就腆着脸笑,“莫要污了几位贵女的耳朵。”
齐衡便明白这绝不是一般的地方。“那女子分明不愿出去,你们这是强抢民女!”
“公子别恼。”夫人从袖子里拿出了身契,“这是这丫头的身契,她家里穷之前向我们会宴楼借了十两银子,上面写了,要是逾期不能归还,就自卖自身进我们会宴楼。”
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清姀也不用看,这妇人敢拿出来,这张身契必定不是假的。
齐衡也是知道,但他见那女子实在可怜,还是不忍心出声。
“元若。”一个与他交好的公子忍不住道,“别生事。”
“兄长,可这……”
“元若兄怜香惜玉,可这事,最好莫要粘在身上。”又有人劝。
齐衡不知道这些人为何都作壁上观,心中疑虑。
“这是人家的规矩,再者,她还不至于那般可怜。”清姀就出声。她最讨厌被人把她当傻子,这女子一看就是有心机的,这要是元若被牵连了,免不得平白污了名声。”
“她都这般还不叫可怜?”齐衡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清姀,“我以往觉得你是最良善的,无论老幼贫寒,你都善于接济,难不成,这些都是做给我看的?”
清姀气急,“齐元若!”
“你喊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这女子一看就是被强迫的,那种腌渍之地,是一个女子该待的吗!”他实在不明白为何清姀几次三番的阻挠他。
清姀被气的想哭,她红了眼眶,泪意渐染。
齐衡先是一慌,但又觉得面子下不来,只能耿着脖子。
陆家几个哥儿想劝,但不妨清姀一把扯过马头,往京中跑去。驭月本就是好马,哪里是他们追的上了。只陆凝之和陆行之一直放心思在清姀身上,一下就跟了上去。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陆延之心疼妹妹,剑眉一竖,“还等着做什么,还不拉了人下去!”
元若要拦。
陆延之伸了手臂。
“元若,不是我说你。这本就是别人家的事,你沾上身可就甩不掉了。”
齐衡不明白。
“元若哥哥自小家里管得严,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惠阳郡主就站出来,她和清姀自小交好,“这女子一看就有心机。要不然怎么一下就冲到咱们这边来了?不见得往别家跑?再者她跑了这么久,那几个汉子也不是死人,怎么就等她这么久才慢悠悠出来。”
齐衡本没想到,但被她这么一点,这才明白。
“这……”他看看清姀走的方向。
“既然妹妹也说了,我不免也多说两句。”陆延之道,“若是救下这女子,往后你要如何处置?安置归家,还是给点银钱?要是归家,你母亲可愿?要是给银钱你又给多少?你瞧她家贫,是日日给月月给还是年年给?”
“若是这么一来,那她和你又是什么关系。”陆衍之一击即中。
齐衡沉默,陆衍之叹气,调了马头追上家中弟妹。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看小公爷被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