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歌奴》李白白不白

5、第五章 斗奴

　　我又开始担忧起了自己个儿的头颅。
　　管蛟大人率领着大队人马渐行渐远。我还是跪在哪里，长久的跪姿让我的双腿有些发麻。刚刚被管武、管智分别踢过的地方，却在麻木过后开始了疼痛。
　　我跪着，头颅低垂，脖颈处凉飕飕的没有遮掩。我能感觉到围着我的桀族武士，正打量着我细弱的脖颈，或许他们正在想着，如何一刀砍下我这颗偷吃鹿肉的头颅。
　　“有此雄师，藏甲山中的叛奴，必将一鼓灭之”。
　　这是管武在说话，声音里充斥着兴奋和向往。
　　“能让祖爷出马，这叛奴倒也有些本事。只是再有本事的山羊，也不过是给狼群填点乐趣而已”。
　　管智信心十足的应和着，很显然他想改善与管武的关系，哪怕只是面上的功夫。
　　“好啦，知道你们都有大志向啦，叛奴自有管祖爷剿灭。可眼前这个偷吃鹿肉的奴人，我们怎么处理呢”。
　　贵人玉儿的声音娇嫩之及，但我的心脏却被紧紧的攥住了。我绝望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明知不会善了的结果。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绝望。我是奴人，但我不是傻子。当我撕咬着鹿肉流泪，却看到贵人们从林子里钻出来时，我就明白了，这块被放置在路旁石桌上的鹿肉，就是专门给我这种奴人设置的陷阱。
　　贵人们的娱乐多种多样，斗奴便是其中一种。焉歌大陆上最不缺的就是斗奴场，不远处的歌城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斗奴场。
　　形形色色的贵人们最喜欢的娱乐便是坐在看台上，握着红似血儿的葡萄酿，看着斗场里的奴人们拿着简陋的兵器和野兽争生，看着奴人和奴人们斗死。飞溅的鲜血和暴戾的杀戮会让他们兴奋，或许这是贵族们特有的遗传。
　　于是斗奴这项娱乐成了贵人们的学问，渐渐的形成了选奴、训奴、斗奴等一整套体系。
　　那块被安置在石桌上的鹿肉，就是选奴用的诱饵。因为贵人们发现，斗奴中表现最为精彩的，往往是那些敢于违反《焉歌法典》的罪奴，而那些老老实实的农奴，匠奴，甚至是猎奴在斗场里的表现，却往往乏善可陈，无甚看头。贵人们喜欢看精彩的斗奴表演，他们希望斗奴进了斗场后，能够不屈不挠，勇猛杀戮，鲜血淋漓，残肢飞舞。而不是木讷的站在哪里引颈就戮。
　　只是这些年来，敢于违反《焉歌法典》的罪奴太少了。而像麻子脸那般穷凶极恶的叛奴要么被吞进了桀族巨狼的腹中，要么逃进了深山。不多的几个被抓获送进斗场的，如今也死伤的所剩无几了。
　　可是歌城需要敢战的斗奴给贵人们带来娱乐。于是引诱普通的奴人吃肉，就成了增添罪奴的捷径。贵人们认为，只要敢吃肉的，进了斗场就是敢挥刀砍杀的。
　　很不幸，我成了那个罪奴。然后我会成为斗奴，从此后只能用鲜血取悦贵人，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很幸运，斗奴不会被割舌。贵人们需要斗奴在斗场中嘶吼喊叫以增添趣味，一个只懂砍杀的哑巴多少有些扫兴。
　　一根绳索套进了我的脖子，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了少女玉儿的坐骑尾巴上，那是一匹色彩斑斓的彩马，是贵人妇女们最爱骑乘的坐骑。
　　我没有想到，我成了少女玉儿的斗奴。
　　就在刚刚，管武说，我的身体结实，是个不错的斗奴。管智说，我的眼神冷静，是个不错的斗奴。
　　于是玉儿就用一根绳索套进了我的脖子，向管武、管智宣告了我的归属，她成了我的新主人。
　　在玉儿面前，管武、管智没有任何异议，并且殷勤的将绳索的另一端系在了玉儿坐骑的马尾上。
　　至于我原来的主子，那位绿眼睛长獠牙的桀族胖子马步瑞会不会同意，显然不在苏玉儿的考虑之列。作为歌城左辅城大人的孙女，一个二等的尚族贵人，她根本无需在意一个三等桀族的田庄庄主。
　　即便我是马步瑞拥有的奴人中，最为生力能干的那个，他也万万不敢去找苏玉儿讨要。
　　我无喜无悲的向前走着，身体有些疼痛，脚步有些踉跄。我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沟岔，有袅袅的炊烟升起，有淡淡的雾气盘绕。那是我家茅屋所在的地方，我爹娘所在的地方。
　　我贪婪的望向那里，一眼又一眼，直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