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穿书指南》花砌雪

5、第五章

　　四日后，天上落了大雪。
　　一顶素色的轿子从长公主府府门出去，一路被抬到了摄政王府。
　　平日里为了方便其他官员到摄政王府商量政事，摄政王府一向敞开大门。今日里，摄政王府却是大门紧闭，只有大门旁的一道小门还开着。
　　轿子到了摄政王府门口，竹心见到摄政王府只开了这么一道小门，气得眼睛都红了。

　　顾锦感觉到轿子停了，便抬手掀开了轿帘。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宽袍大袖的大红衣衫，手抬起的时候，衣袖便垂坠在了她臂弯处，露出了半截白玉一般的小臂。
　　“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便见站在门口的侍卫对她行了一个礼，而后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主子说了，长公主殿下只算府中侍妾，入府的时候便不该打正门过，因此他刻意让我们将小门打开，方便长公主打此而过。”
　　闻言，竹心咬牙，脸上闪过一抹不甘。
　　她自打跟在顾锦身边，哪里见顾锦受过这样的气？摄政王这位置看起来即便是高不可攀，却不过是个异姓王罢了。
　　顾锦愿意嫁进来，已经是穆怀锦高攀顾锦。如今顾锦非凡被穆怀锦当做侍妾，还要循着侍妾入府的礼制，实在是欺人太甚。

　　“公主，您看……”竹心转头看向顾锦，话里甚至带了几分哽咽。
　　她很想劝顾锦回去，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本宫不当自己是嫁，他也不当自己是娶。这样正正好，进去吧。”顾锦闻言，却是缓缓说了一句，便将轿帘放下了。
　　若是她真的存了嫁入摄政王府的心思，哪怕穆怀锦再怎么表示她是侍妾，她也不会坐着这么一顶素色小轿便来摄政王府上。

　　那侍卫听了顾锦的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根本未曾听到一样。

　　竹心闻言，揉了揉眼睛，让两个轿夫抬着顾锦继续往里走。
　　他们刚从小门进入，竹心便听到背后大门轻响。她转头看去，便见大门已经打开了。看到这一幕，竹心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刚想说什么，却觉得一只手覆盖在了她的肩上。
　　“别气了，我都没气，你气什么。”顾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轿子。她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在竹心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柔声说道，“左右不过是装个样子罢了。”
　　说完，顾锦便踏雪前行。

　　“可他这样做，您面子都没了。”竹心跟在顾锦身后，还是替顾锦觉得委屈。
　　“你还真当你家主子有几分面子？”顾锦勾唇一笑。
　　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头顶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衬得她身量格外娇小，似乎能被风吹跑了似得。
　　“早在我看上楚公子，且对他痴缠不休的时候，我的面子就没了。穆怀锦地位比楚服高了不知多少，我入了摄政王府，怎么就算是丢了面子了？”

　　她鲜少这样哄人，竹心却越听越觉得心里难受。她抿唇，只觉得自己眼底甚至带了几分潮气：“公主，您这是何苦呢。即便是那摄政王确实是个值得追随的人，您也不必为他做到这一步。您好歹是长公主，手里权势不比摄政王差，您在政事上帮帮摄政王就是了，何必要嫁过来？”
　　还要被这样轻待？

　　顾锦微微摇了摇头：“他哪里缺权势偏帮？”
　　穆怀锦于京中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何须她一个长公主相帮？
　　她想给他的，是温情，是照顾。最起码要让穆怀锦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楚甜会对他好。
　　她不想让穆怀锦将一辈子都交付到楚甜手上，这样着实太苦了。

　　“嘘——”眼见着竹心还要张口，顾锦将手指放在自己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眼看向了另外一边。
　　宋玉已经走了过来。
　　走到顾锦面前，他不疾不徐地对着顾锦行了一个礼，才说道：“长公主，您现在是要去见见府上其他人，还是想直接回房？”

　　顾锦揉了一把自己怀里的猫，才抬眼看向了宋玉：“先带本宫在府上看一看吧，好让本宫也认认路。”
　　宋玉脸上有些为难。
　　“怎么了？不行么？”顾锦目光落在宋玉脸上，自然看清了宋玉的表情，忍不住问道。。
　　忽而起了一阵大风，裹挟着雪花吹开了顾锦的兜帽，露出她的脸。顾锦今天的妆也是她自己亲手化的，放大了这张脸的优点，便显得更加张扬明艳。
　　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偏头看向宋玉的时候，似乎能将宋玉吸入她的眼睛一般。

　　宋玉原先是想拒绝的，只是目光对上了顾锦的视线后，却不知怎的，点头应允了下来：“那长公主随我来吧。”
　　顾锦抱着猫跟在宋玉身后，一点一点走过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虽大，真正用得上的地方却不多。宋玉带着顾锦一路往前走，将摄政王府都看了一遍，这才停了下来：“过了这里，便是东厨了。长公主，如今府中也带您走过一圈了，便随我回您住的地方吧？如今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坏了长公主，那我可担待不起。”

　　“带我去东厨看看吧。”顾锦说了一声。
　　“东厨？”宋玉看向顾锦，看到了顾锦眼里的不容置疑。他犹豫了一下，抬脚往东厨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已经快到晌午，厨娘正在东厨做饭。见着宋玉带着个一身骄矜的人进来，她愣了一下，才同顾锦见礼。

　　顾锦一眼扫到了锅里几乎泡在油里踩菜，眼里不由带了几分嫌弃：“你们王爷平日里就吃这个？”
　　她眼里的嫌弃被厨娘看到了，不由得有些讪讪地看了她一眼。
　　“那还能吃什么？”宋玉见厨娘有些害怕顾锦，顿时有些不满，“我们王爷两袖清风，平日里也不爱铺张浪费。吃这些东西又怎么了？”
　　“那就吃这些东西？”顾锦斜了宋玉一眼。
　　宋玉还要说什么，便见顾锦塞过来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宋玉不解地接过，才发现顾锦递给他的，正是她怀里一直抱着的猫。

　　顾锦将猫交给了宋玉，伸手去解斗篷上的系带，转头看向厨娘：“能问你借下灶火么？”
　　“当然可以。”那厨娘看着一脸骄矜的顾锦，哪里不知道顾锦身份不一般？她半句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忙应允到。
　　“多谢。”顾锦勾唇一笑，把斗篷递给了竹心。她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又寻了绳子将袖口绑了起来，露出了半截白生生的手臂，便低头和面去了。

　　听到顾锦说出“多谢”两个字，宋玉便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等见着顾锦和面，宋玉脸上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得。
　　长公主会跟人道谢，还会下厨？这谁能想得到？
　　他的目光落在顾锦精致的侧脸上，却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见竹心也在看顾锦，他便凑过去，小声问竹心：“长公主还会下厨？”

　　竹心这会儿正气着呢，闻言冷哼一声：“我们公主会的可多了，也不知道你们摄政王配不配得上。”
　　宋玉被她迁怒，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讪讪一笑，专注地看着顾锦下厨。

　　或许是因着在书里，顾锦寻菜的时候，还从菜筐里摸出了一个番茄。她在锅里倒油煎了个流心蛋，又把番茄炒软，煮了一锅茄汁面。等面煮熟盛了两份出来，装在了食盒里，同宋玉说道：“你们要吃便吃些吧，不想吃倒了也行。”
　　说完，她便穿上了斗篷，一手提着食盒，抱着猫往穆怀锦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顾锦轻轻地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穆怀锦沉闷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顾锦小心推开门，将食盒放在了穆怀锦面前：“王爷，先吃些东西吧，折子等会再批也不迟。”
　　“先放着吧。”穆怀锦正在处理政事，闻言头也不抬，继续批阅奏折。却见一只纤细的手忽然按在了他面前的奏折上，将奏折上的字都盖了去。
　　顾锦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王爷还是先吃点吧，谁的身子都不是铁打的，饿坏了身子，日后遭罪的还是你。”

　　穆怀锦缓缓抬头，目光落在顾锦那张格外明艳的脸上：“长公主，本王之前说过，长公主到了摄政王府，不能插手管摄政王府的事情。长公主如今这般，是什么意思？”
　　“我也没管王府的事情。”顾锦挑了挑眉，她脸上还沾了点面粉，这一挑眉，倒是显得有几分好笑。说完那句话，她微微附下身，半趴在穆怀锦的书桌上，右手手指轻轻点在了穆怀锦的胃部，“摄政王整日不好好吃饭，这里就不疼么？”

　　穆怀锦这会儿确实觉得胃部隐隐作痛，抿了抿嘴，还是没说什么。
　　这些痛意他已经习惯了，一直也没人看出来。可他没想过，竟然会被顾锦就这么点出来。
　　他目光还落在顾锦脸上，心思瞬息万变。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顾锦是要做什么。
　　却见顾锦已经将桌上的折子放在了一旁，打开食盒取出了里面两个瓷碗。
　　素白的瓷碗趁着鲜红的汤汁，显得格外漂亮。
　　顾锦将那份放了煎蛋的面推到了穆怀锦面前，柔声说道：“尝尝吧。”

　　穆怀锦低头用餐。
　　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即便吃的是面食，也未曾发出半点声响。
　　顾锦目光落在穆怀锦脸上，心中不由得喟叹一声。
　　后来的穆怀锦，得了很严重的胃病。
　　他从十四岁的时候坐上了摄政王之位，整日里便要处理大量的事情。

　　穆怀锦即便再怎么心性似妖，天资聪慧，却毕竟只是个孩子。为了将政事处理妥当，他用膳就格外不规律。
　　有时候，一天到晚也不一定吃得上一口热饭。
　　这会儿，他的胃病大概已经初现端倪，若是不好好养的话，怕是要落下很严重的病根。
　　顾锦低头吃面，只觉得味同嚼蜡。她很快将面吃完，便见穆怀锦已经将空碗推到了一边了。
　　顾锦收拾好碗筷，附身抱起了猫。她正打算离开，便见宋玉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一步踏了进来：“爷，长公主竟然会做……”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见到了书房里的顾锦，脸上的表情顷刻如见了鬼一样。
　　穆怀锦三番五次被人打断思路，抬头看向宋玉的眼睛里染上了不耐烦：“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