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绣年华》百柏白稗

35、第三十五章

　　太阳照到肩膀的时候，段逸醒了过来。他虽然心里有点儿忐忑，但完全没到古晓月那么紧张的程度。看到古晓月那么紧张，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一个不紧不慢，一个心神不宁地吃完了包子，段逸便拿手帕擦擦嘴，站起来跟古晓月说：“碗回来再洗，我们先去看榜吧。”

　　古晓月眼一闭，心一横，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我还是伸头吧，还有骨气些！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把碗一推，就站了起来：“那行，回来再洗。”

　　二人就一起去了张榜的地方，那儿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不断有人挤进去，也不断有人挤出来，带着或沮丧或高兴的神色。

　　段逸让古晓月在外围等他，自己挤进了人群。他在榜单上搜索一番，是先从后面往前看的，看了半天都没看到自己，心中的忐忑难免愈盛。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这次先从最前面的名次开始看，没想到只看了几下，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没进前三，但进了前十，毫无疑问，妥妥地取中了！

　　段逸又将这个名字和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三遍，确认是自己没错了，才面带笑意地又从人群中挤出来。

　　古晓月一直觉得段逸会像上辈子一样名落孙山，看到他脸上的笑容还有点不可置信，难道取中了？

　　“考得如何？”古晓月迎了上去。

　　“中了。”段逸志得意满地一笑，一把拉起古晓月的手，“走，我们去吃顿好吃的。”

　　古晓月心中第一个想法是：宁大人的指点竟然如此有效，直接让会试中不了的段大哥中了！

　　古晓月晕陶陶的，被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心灵，她也没注意到自己被拉了手，晕乎乎宛如脚踩绵云一般地跟着段逸上了一旁的状元楼，又眼看着他点了一堆菜，古晓月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巨大的喜悦过后，充斥着古晓月心神的，是巨大的不真实感。古晓月不禁问：“那段大哥，殿试没有宁大人指点，你殿试可怎么办啊？”

　　段逸意外地看看她：“会试都过了，殿试还有什么难的。”他摆摆手，“你不用担心这个了。”

　　会试宁青穹改了题，殿试是皇帝亲自出题，他可不会改题。也就是说：段逸知道考题。

　　再加上殿试不淘汰人，只排名次，段逸更是无所畏惧。

　　想到这些，段逸是浑身舒泰，和古晓月两人吃得喷香。

　　坐他们附近的一名大汉听他二人闲聊，听得差不多了，方才起身离开。
　　*
　　某府邸。

　　一个身穿锦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背着手，问下首的人：“你听清楚了？当真如此说的？”

　　“大人，属下听得很清楚，他妻子说的就是‘殿试没有宁大人指点，你殿试可怎么办？’，绝不会有错，可见宁大人确实指点得过了头，若不然，只是普通指点的话，他妻子如何能说出这番话来？”

　　中年男子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眯起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如此甚好，想来宁青穹真是为美色所惑，泄露了考题。她主持科举多年，成为数百进士的座师，说一句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定然以为科举是自己的囊中物，才如此大胆。”

　　中年人顿了一顿，“既然她犯了错，我们可不兴替她藏着掖着，你明白了？”

　　“属下明白。”

　　*

　　古晓月开心了几天，忽然听到坊间兴起了一则传闻：说是会试主考官宁青穹因好男色误了科举大事，泄露考题给金陵考生段逸，让他水平突飞猛进，考进了前十。

　　古晓月：？？？

　　古晓月并不信宁青穹好男色之类的浑话，毕竟回想一番，那日救了宁青穹之后，宁青穹的视线可是多半落在自己身上，还夸了她好几句样貌美丽，模样水灵，说宁青穹被自己的美色所惑还差不多。

　　可要斩钉截铁地说宁青穹没有指点过头，古晓月又有点不确定了。毕竟古晓月也很清楚，上辈子段逸名落孙山地彻彻底底，连个会试的尾巴都没捞着，两辈子只有宁青穹和自己这两个变化，他就能从尾巴都没有就考上了会试前十，说不是宁青穹的功劳古晓月都不信。总不能是段逸跟自己一样，得上天眷顾，回到了过去吧？

　　古晓月自觉想到了点上，不免有些焦急，这都被人发现了，何异于底被人扒了，该如何是好？

　　当古晓月忐忑地把这个传闻告知段逸的时候，段逸还愣了一下，很快地，他就笑了。他反问古晓月：“你在担心什么？你也不想想，主持科举考试是宁大人安身立命之所在，她怎么会因为救命之恩，就轻易泄题给我？她真的只是笼统地指点我如何写策论而已。”

　　古晓月想要相信，可心里又始终有个声音在说：那你的成绩为何与上辈子如此不同？

　　她有些想不通，但见段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觉稍稍宽心——也许是因为宁大人指点过后他茅塞顿开了？

　　这则传闻很快从坊间传闻摇身一变，成了朝会上的议题。

　　御史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再加上有些御史和宁青穹隶属两派，恨不能将她攻歼倒台，当日便有御史当庭奏曰：“启禀皇上，臣听闻坊间有传言宁大人科举泄题。此传闻已在士子间大量传播，影响十分恶劣，臣斗胆，请圣上详查此事，勿令事态继续发酵！”

　　“宁爱卿泄题？”皇帝周和璟眉头一皱。他自然是不信宁青穹会泄题的，不单单因为宁青穹是他信任的臣子，更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宁青穹这科举部尚书一职得来的有多不易。

　　这可是宁青穹主持褫夺一大批功名，顶着骂名杀出一片尸山血海，甚至拿命拼，才以女子之身坐上的位子，她怎么可能会犯泄题这种原则性错误？

　　皇帝心中虽然不信，甚至阴谋论起对家陷害，但传闻已经有了，他再是偏袒，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下定论。所以他转向宁青穹：“宁爱卿可有什么想说的没有？若是没有，朕须安排刑部调查一番。”

　　宁青穹这两日也听了传闻，对此她一笑置之，出列回话：“皇上，臣清者自清，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会试之前，臣确实见了那段姓士子两面，但那是因为他妻子在街上救了臣一命，臣投桃报李，指点他两句他策略上的谬误而已，泄题是绝不曾有的。此事已经过去，要查也不好查，但却可以验证。”

　　“哦？如何验证？”周和璟好整以暇地问。

　　“皇上，殿试在即，若此时将那段姓士子押解起来查案，最后查明他是清白之身，岂不是白白耽误了他一次科考？臣以为，不如就让他在殿试中验证自己的实力。皇上只消看看他殿试发挥得如何，文章写得如何，是否能进二甲，便知臣是否泄题了。”

　　一个人写策论的水平是不会变的，而皇帝在考前绝不会让旁人察觉他想出什么题，自然不可能泄题，所以看看段逸殿试写策论的水平就可以反推宁青穹是否泄题了。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科举泄题不是小事，但他心中已经认定宁青穹不会泄题，自然也觉得那段姓士子多半无辜，因而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提议，不再理会那还要进言的御史，笑道：“就依爱卿所言，此事暂且压下，待到殿试便知真相。”

　　皇帝一锤定音，那想弹劾宁青穹的御史也没有办法，只好惺惺退了下去。

　　段逸自知道这个传闻起，就在家中等着官差上门，谁知等来等去，官差没等来，殿试已经到了。

　　他一面在心中感慨皇帝对皇派的偏袒，一面一身轻松地上了考场。

　　皇帝出的题果然还是上辈子那道。这篇策论段逸已经在心中琢磨良久，当下也不含糊，认真写了起来。

　　考试期间皇帝并未下来巡场，许是不想扰乱考生心神，一直在上首安安静静坐着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