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反派大腿混吃等死》芝士茶

17、第十七章

　　洛殊微微垂眸，清浅的笑容转瞬即逝，柳伏苓摇了摇头，不很赞成他的做法：“世上竟还有把内力功法往外送的人，你若是垂垂老矣不忍功力尽付，心存遗憾我还能理解，只是你还这么年轻…”

　　洛殊倒是异常豁达：“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好吧好吧。”柳茯苓有些无奈，他与洛殊虽认识不久，却知道洛殊看似温和，却不容易被外界影响，轻易改变自己心意。他的手指轻点桌面，又不觉想起洛殊那个奇异的脉象，洛殊的内力实在不是简单的天资卓越根骨清奇所能解释，就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不会在他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积累，他脑子转了半晌，还是不肯死心，朝洛殊行了一礼。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洛兄能为在下解惑。”
　　洛殊：………？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柳茯苓把洛殊的衣食住行生活轨迹问了个遍，看着记录下来的数据，他眉头微皱，这些吃食都是常见之物，洛兄也未服过什么丹药，难道真是体质特异？旷古烁今？

　　突然，他灵光一闪，不顾洛殊还在，就奔回屋子翻开书架上的一本手记，那是药王谷世代先贤流传下的手抄笔记，不仅有正经医理，还有许多民间异闻，虽不可尽信，但也能参考一二。

　　他一页页翻过，果然见到了与洛殊相似的情况，他从头到尾细细翻阅一遍，心中满是惊叹，万万没想到这种万中无一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竟然真的存在！

　　若是这一体质放在某个武学家族名门正派的年轻弟子中，怕是小小年纪就会名声鹤起，甚至独霸武林了！他卷着书册就回到山亭，幸好洛殊还在原地等待。

　　“在下失礼，让洛兄久等了！”

　　洛殊轻轻摇头，并不在意，看见他仓促的模样，不由一笑：“伏苓兄这是怎么了？来去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柳伏苓心中激动，来去奔跑，头发乱了，鞋靴上也沾了泥点，一扫往日闲适安然的模样。

　　他微微一愣，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也丝毫不在意，反而神色凝重地往四周一扫，此处极其安静，庄子里的众人知道他与别人有约，也不会来擅自打扰，他小心走到亭中，轻声道：“洛兄可知你的体质千年难遇，若是勤加修炼，不日便可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若是你愿意，武林盟主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洛殊不解他为何又提起此事：“我心意已决，伏苓兄不必再劝，江湖虽好，却不是洛殊心中所愿，这几日来到浩剑山庄，我也长了很多见识，快意恩仇，啸傲风月确实很好，但你们最瞧不起的俗世烟火却是殊最向往的人生，渺渺斜阳，缕缕炊烟，平平淡淡的一辈子就过去了，这样很好。”洛殊声音温润，语带真诚，甚至眼里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柳伏苓久久没有作声，只觉这个少年想要的未来蓝图看似简单平凡，实则波澜万千，他眼带忧色，也是无奈：“那洛兄可要小心，不可随意泄露你的特殊体质，否则可能引来祸端...”

　　洛殊身姿挺立，略一拱手：“多谢，在下还有一事...希望伏苓兄能应允。”

　　洛殊和柳伏苓越来越熟悉，柳伏苓听说洛殊的请求也没有拒绝，很快就拎了药箱来到舒颜的院子。

　　洛殊已经说过会请神医前来医治的消息，待他们到时，舒颜早收好了东西，遮起容貌，拉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半截莹白的手腕。

　　洛殊心有顾虑，没有说出容颜不改之事，只是请他把个平安脉，看看有没有问题。柳伏苓坐在床边，手指轻搭在脉搏上，洛殊站在床头，难得露出了紧张之色，舒颜只看到那天遇到的男子白色的衣袍上带着药香，神色有些倨傲，把脉之时神色平常，看不出半点好坏，他问了些舒颜的日常习惯，就起身去写了个方子。

　　“柳兄，可有什么...？”

　　洛殊跟在他身后，忙不迭轻声问。柳伏苓没有作答，继续在纸上龙飞凤舞，勾下最后一笔，才遥遥看了看放下的床帐，然后开口道：“生活习惯不佳，晚睡晚起，好甜嗜辣，还有轻微的...水土不服，这药一日三碗，喝上半月调理一下就好了。”

　　“只是这样？”

　　“你以为如何？非要诊出些病么？”柳伏苓收好药箱背在肩上，挑眉反问。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洛殊郑重朝他拱一拱手：“洛殊多谢柳神医。”

　　“呵，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柳伏苓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快地走出屋子。

　　舒颜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踩着柔软的绣鞋，悄悄站在洛殊身后，端起青花瓷壶倒了杯凉茶。

　　“你看，连大名鼎鼎的柳伏苓都这么说，我就说没事的嘛，说不定只是我体质特异，不必修炼就能永葆青春，这可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福气。”

　　洛殊抱手看着自己师父：“晚睡晚起，嗜甜嗜辣，师父晚上又去写话本了？”

　　“额..........”

　　舒颜有些无奈，现代养成的坏习惯她在古代一点没改，明明什么娱乐项目都没有，她却瞪着眼睛也睡不着，这大概就是深刻在基因里的习惯吧。

　　她假笑着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目光飘忽，想着要如何转移话题。

　　看见师父尴尬的模样，洛殊也长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无论如何，师父也该爱惜自己。”

　　好好好嗯嗯嗯。

　　洛殊看着师父连连点头，心里却知道她答应和执行完全是两回事，又叹了口气按着自己的额头。

　　“那师父我去给您抓药。”

　　舒颜一把叫住他。“哎！等等，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关于洛殊的身世问题，舒颜已经想了几天，她无法确定洛殊是否想见自己的亲生父母，却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重情，心肠很软的人，且不说因婆婆的死就伤心了那么久，连槐溪镇上的人们他也相处得很好，人与人之间虽有争论，但街上没有说他不好的，许多自己不在意的小事，他却能记挂在心上，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

　　舒颜拿出连渐青给他的名单，主动说起那天偶遇庄主的事。

　　“洛殊，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她有点紧张，连自己也没注意到话里的颤抖。

　　舒颜明显能感觉到洛殊周围空气的凝滞，他似乎有些不明白舒颜说了什么，眸里的光一瞬间变暗，低着头默不作声。

　　两人这样静静对峙了几分钟，他才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师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在我的记忆里，我出身农家，父亲是个朴实的庄稼汉，早上扛着锄头出去种地，晚上才归家，他话不多，看我的眼神却很慈祥，而母亲常穿一件带着碎花的蓝布长裙，有时候会拿些山里的果子，有时候蒸个大馒头放到我手里，村里的人说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父亲把他们赶走，却告诉我，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只是一个弃婴，那天我哭了一夜，但哭完以后便不觉得难过了，就算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但他们也是我的父母。”

　　舒颜轻轻握住洛殊的手，书里对他的这段经历都是一笔带过，或许对作者与许多读者而言，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设背景，但对他而言，这是活生生的经历。

　　“后来，父亲救了个御剑的‘仙人’，他伤得很重，浑身是血晕倒在山上，父亲母亲盛情款待他，他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我是个好苗子，可以和他一起回山上去，然后，他说要去山里拿一样东西，拿好之后就带我离开，谁知他一走，又来了另一个人，说我们多管闲事，我的父母死了，家也被烧了。接着，我就遇到了师父...”

　　“你...想报仇吗？”

　　“我逃出来不久就被人拐走了，那时候也会想到报仇的事，但更多的是在想我要怎么活下去，有时候我会想起那个人，甚至还恨起了那个仙人，恨父亲为什么要把他带回家，但是我遇到了师父。”

　　他的嘴角带着微笑：“如果我再遇到那个人，我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但是我不能只为复仇而活，不能只沉湎于过去的仇恨，更要珍惜身边的人。”

　　洛殊说起这段经历时，没有痛苦也没有仇恨，只带着淡淡的伤感，他说了这么多，却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生身父母，舒颜也多少明白了他的心思。

　　“养父养母说我是被人遗弃在林子里的，山林里没有人也没有吃的，野兽倒是有很多，把孩子放在那个地方，父母的用心我已不想再猜，主动的也好被迫的也罢，只能说我们的缘分便到此为止，现在多一个父母对我没有什么好处，而对他们也未必是一件欢喜的事，我们又何必纠结，徒增烦恼。”

　　......舒颜轻轻点头，取出火折子把那单子烧掉。

　　“好，洛殊就是洛殊，不是谁谁谁的孩子。”

　　洛殊难得露出脆弱的神色，“师父，这山庄无趣得很，等过几日我们就离开吧？”

　　舒颜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又柔又韧，不像自己细细软软的，扯一扯就要断开。

　　“听说你这几天已经‘偶遇’好几位女侠了，昨天下午三个姑娘还差点为你打起来。”为了缓和氛围，舒颜特意说道。

　　洛殊却十分冷静。

　　“她们喜欢的未必是我，或许只是喜欢抢夺胜利后的虚荣心而已。”

　　“嗯......虚荣心也是喜欢的理由之一嘛~”舒颜的手慢慢向下，认真打量着徒弟的脸，用力捏了捏。

　　“你跟着我，叫我师父，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虚荣心被满足了呀~”

　　洛殊一动不动，任由舒颜捏着他的面皮玩耍，只是呼吸放轻了些，整个人紧张得像一尊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