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炫曜》桂花少年游

11、心意

　　刘贺高高兴兴地回了王府，牵着白清秋的衣袖往内行去。

　　“贺儿。”身后传来的这话吓得刘贺一个激灵。

　　刘韶往刘贺寝宫行去，只见其衣裙拖曳，发髻端正，板着脸严肃道：“姊姊有话跟你说。”

　　白清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日送刘贺回来时又开启了隐身模式，是以刘韶并不能得见。

　　刘贺望了望白清秋，又转头望了望自家王姊，总觉做了亏心事。“王姊找贺儿何事？”

　　“无事便不能找了？”

　　刘贺结巴起来，“不，当然可以。”

　　待二人坐于席上，刘韶开口道：“不过，姊姊确实有事要和贺儿商量。”

　　刘贺表面镇静地点头，实际上竖起耳朵，生怕王姊责备于她。

　　“听闻贺儿已有心上人，告诉姊姊是哪家的女子，姊姊可以替你求亲。”刘韶派人暗中保护刘贺，侍卫却回殿下在生辰日与一位女子走得甚近。那人倒也是有眼力见的，替刘贺瞒下了女装这一癖好。

　　刘韶听罢消息，思虑了两日。这女子能入贺儿的心，想必也不是一般人。虽说不知贺儿何时与其结识，但若是贺儿喜欢，又查得是良家子女，这红线也是可以牵牵的。

　　刘贺听罢这话却红了耳朵，眼睛不时飘向白清秋。“王姊，我并非有心上人。”她把侍女方才奉上的茶送入口中，却被烫得呛了两下。这下不仅耳朵红了，连脸也红了。

　　刘韶当然是看在眼里，不禁笑道，“贺儿年已十六，确实该成亲了，等贺儿成家后，姊姊也放心了。”说到这，刘韶用杯盖刮着茶叶，然后轻饮一口，再优雅地放下。

　　“等贺儿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姊姊罢。”刘韶见情窦初开的少年已被点拨，便觉目的已到，于是起身离开。

　　听了刘韶一番话，刘贺这才发现自己对白清秋似乎是有些不同的，但也没有多么不同，她只是和神仙姊姊一起玩，怎么就成心上人了呢。她在内心反驳道，神仙姊姊就是神仙姊姊，才不是心上人呢。

　　“喂，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白清秋在旁将这两姐妹的话听了遍，又见这刘贺半晌不语。她心想你可别真喜欢，我不恋童。

　　刘贺急道：“当然不是！”她说完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怎么会喜欢神仙姊姊呢。

　　听完这话，白清秋便笑了起来。“不是就最好了。”

　　夜幕降临，整座昌邑城从白日的喧嚣过渡为夜市的热闹，王府上下也将灯笼点起。

　　白清秋看着宵禁到了，犯起难来。今早送刘贺回来的时候已经天亮，她便在王府里转悠了一番。可晚上总不能不睡觉吧，怕是明天要传昌邑王府闹鬼了。

　　刘贺已经漱洗好，躺在榻上好奇地问：“神仙姊姊，你不歇息吗？”她想神仙可真厉害，竟然都不用睡觉，如果她也不用睡觉就能做更多事了。

　　这穿越哪有人背床的，白清秋无奈道：“我哪有殿下的桃木榻阿。”

　　刘贺对着白清秋眨了眨眼，她会意后起身拍了拍床榻处，“神仙姊姊可以睡这儿。”

　　白清秋看那软榻铺着上好丝绸，金丝被褥绣了锦绣云饰。古时人的手艺定是不凡，可想而知睡在其上是何等享受。

　　她心想刘贺还挺上道的，知道对神仙姊姊孝敬了，白清秋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贺嗯了一声，见白清秋过来，她也跟着往里挪了挪，躺下后觉得心里有些暖暖的又有些痒痒的。

　　白清秋见刘贺耳朵又红了，她装作没看见，望着寝殿内的连枝灯，问道：“你平日里都点灯睡？”

　　刘贺点了点头，见白清秋似乎不太习惯，便让步道：“若是神仙姊姊不喜欢的话，那就熄了罢。”

　　“这可是你说的。”白清秋起身吹熄了烛火，然后再往被褥内去。

　　过了一会儿，白清秋感受到刘贺的身子不断颤抖，还隐隐有些转凉。

　　这晚上冻着了可不太好，古时医疗条件不好，说不定一场感冒就能要了人命。想到这，白清秋叹了叹气，无奈道：“还是点上罢。”

　　见刘贺没有应答，当她默认后白清秋认命地起身，却被刘贺拉住了衣袖，她带着些许哭腔道：“不、不必。有神仙姊姊陪我，我就不怕了。”

　　“那你要怎么才能不哭不发颤？”白清秋显然不相信刘贺的言辞，又要起身去点灯。

　　刘贺死死地拽住白清秋的衣袖，她吸了吸气道：“我拉着神仙姊姊的衣袖就不怕了。”

　　借着月光，白清秋不置可否地望着刘贺，刘贺保证道：“是真的，你看我现在不哭了。”

　　“若是你等会再发颤......”

　　“本王就亲自去点灯。”刘贺抢话道。

　　白清秋放心地躺下，享受着王榻的舒适柔软，满足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刘贺拉着白清秋的衣袖，虽说是没有再发颤，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地吵得白清秋也睡不踏实。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白清秋不耐烦道。

　　刘贺往日里都是一个人睡，辗转反侧也是常态，今日没有考虑到还有神仙姊姊在，她只好道歉：“对不起。”

　　没想到刘贺真的会道歉，白清秋也有些吃惊。这个刘贺也跟她认知的海昏侯差别太大了，一个骄纵放荡、软弱无能，另一个善良体贴、积极为政。

　　不过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还是，这刘贺是女孩子吧。白清秋发现当初接受了这个事实后，那其他的好像也不足为奇。

　　“睡不着？”

　　见刘贺微微点了点头，白清秋打起精神道：“在我们那儿呢，有一种方法可以帮助你入睡。”

　　看着黑夜里刘贺的眼睛也还是那般透彻，白清秋笑了起来。这个刘贺不是荒淫无度的海昏侯，也挺好的。

　　“你看，那颗最亮的是北极星，旁边的六颗和它构成了一个漏勺的形状。”

　　靠在榻上望向窗外的夜空，刘贺感受着身后白清秋的体温，心却跳得有些快，跟那日在夜市一样。

　　白清秋指着星辰，教给刘贺道：“你看那个连起来是不是很像两只金鱼，它就是你的星座，叫双鱼座。这个星座的人善良肯吃苦，又会为他人着想，是个大好人呢。”

　　刘贺望着天上的星星，觉着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要做得再好一些才行。天上的神仙一定都是很好的，她要努力起来。

　　“只要你把星星都数完，就会睡......”白清秋说着说着，靠在刘贺肩头上睡着了。

　　“那神仙姊姊是什么星座？”刘贺见白清秋一直没有搭话，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而且还靠在自己的肩头。

　　刘贺轻笑起来，有些窃喜，又有些迷茫。她觉着自己可能真的有些喜欢神仙姊姊，但还配不上她。

　　即便刘贺是昌邑的王，在喜欢的人面前也还是有些自卑的。

　　刘贺将白清秋安置好，她拉着衣袖，数起了天上的星星，心道下次一定要问神仙姊姊是什么星座才行。还要问问，怎么才能配上神仙。

　　夜空里的北辰星甚是明亮，一如刘贺的清澈双眸，她望着窗外，又回首望了望榻上的人。

　　刘贺向星星许了一个愿，让它们帮忙保密，不许告诉神仙姊姊有个人偷偷亲了她的额头。

　　翌日，刘贺醒来之时还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竟然真的躺着她的神仙姊姊。

　　刘贺不敢看白清秋，在被里扯着她的衣袖就觉得很是满足。见白清秋要醒，她赶紧转身，怕被神仙姊姊知道她在偷看。

　　白清秋将被褥拉起，又继续睡了起来，任谁都不想一大清早起床。

　　刘贺背对着白清秋，脸上一时风云变化。听得身后没了动静，她才安心起来。她悄悄掀开一角，再蹑手蹑脚地爬了出去，正当她长长舒了口气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你这是去哪？”

　　刘贺尴尬地转身，摸了摸散了的发髻，歉疚道：“是不是吵到你了，我该起身处理公务了。”

　　白清秋方才见刘贺鬼鬼祟祟，便出言相问。看着刚睡醒的刘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望了望还未亮的天，原谅一下这么努力工作的小孩也不是不可。“那你去吧，午膳时再来找我。”

　　刘贺嗯了一声之后，拿了外袍往寝宫外行去。门外候着的侍女正要入殿，被她拦了下来，还竖起食指做了噤声状。她小声道：“近几日，本王要在偏殿更衣。”

　　众侍女虽说不解，但也只敢从命。刘贺在偏殿正好衣冠后，笑着往前殿去。

　　哀王妃从不许旁人替刘贺更衣沐浴，是以刘贺多年来养成了自给自足的好习惯，不会对下人颐指气使。偶尔她也会故意显示自己身份，众人便当这是殿下喜怒无常的表现。是以十几年来，无人怀疑刘贺身份，也无人敢怀疑，只当其生得阴柔瘦弱。

　　刘贺处理完公务，让后厨将午膳送来寝宫，然后自己端了进去。她不想让人进来，就算看不见神仙姊姊也不许进来。

　　见榻上之人还未醒，刘贺将午膳放在漆案。她踱步到榻前，呆呆地望着白清秋，只觉好看得紧，怎么也看不够。但念及不按时吃饭会对身体不好，她这才小声唤道：“神仙姊姊，该吃饭啦。”

　　白清秋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起来，近几日为了陪人倒是累得慌。刘贺推了推她，见其纹丝不动，只好将被褥掀起来，这是母妃对她用得最多的办法，应该管用。

　　看着白清秋确实醒了，刘贺笑嘻嘻地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白清秋一个耳光打了过来，她捂着脸有些委屈。

　　白清秋起床气重了些，没想到竟然打起人来，打的还是未来的海昏侯。她这才清醒过来，赶紧帮刘贺揉了揉脸，好声好气地道歉道：“姊姊睡糊涂了，对不起。”

　　刘贺觉着自己好心被这样对待，本想发怒，但念及她是神仙姊姊，又是心上人，顿时气就没了，但还是强撑着道：“本王没事。”

　　“好啦。为了补偿你，姊姊还有东西给你。”白清秋见她说没事就当真没事，也就放下心来。

　　白清秋正准备换装，刘贺连忙转过身去说不会偷看。她笑了笑，还真是个纯情少女。她点了一键换装，外披素纱锦衣，身着绣绢方领曲裾，其上的八片似火红枫依旧明艳。

　　刘贺在漆案旁闭着眼睛等，片刻后便被推了一下，她睁眼便见已经梳洗换衣的白清秋。不禁感叹神仙就是厉害，她平时更衣可久了，待会儿要问问怎么才能换得快些，这样处理公务的时间也能多起来了。

　　只见刘贺早已摆放好午膳，有浚花琴苏，丰英耳菜，毛果虫貉。白清秋挑眉，王府的后厨确实手艺不错。

　　刘贺双手撑起下巴看着白清秋，搞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咽下鹅脯后道：“你不吃吗？”

　　刘贺这才执快箸，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白清秋见她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碗筷，不禁好奇问道：“你饭量这么小？”

　　“君子居安思危，王太傅教导我要多体察百姓，才能知晓他们的难处。百姓衣食短缺，本王也该与他们共苦。”

　　白清秋心想这太傅管得挺宽，难怪这刘贺生得如此瘦弱。她也放下碗筷，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模样，“要多吃才能长高，你也不想一直这么矮小吧。还有你剩下的这些，肯定会被下人拿去倒掉，岂不是浪费食物。”

　　“你也说百姓困苦，辛苦耕作才换来你的衣食无忧，又怎么可以浪费他们的心血呢。”白清秋劝道。

　　刘贺思虑之后，觉着甚有道理，她笑着拿起碗筷，和白清秋将饭菜都吃完。

　　侍女提起食盒时觉得甚轻，待得去往后厨打开更是震惊，殿下今日食欲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