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续相守》穆宝宝

7、刺杀

　　约莫半个时辰后，西厢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好舒服啊！明媚如春光的女子伸脚跨出房槛，呼出一口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你是......”身后传来枫影的询问声，他不明白为何府中会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女子。
　　少女闻言转身，枫影愣了一下，随即又是大惊，眼前的莫非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人？
　　自从成了冷的近侍后，枫影常常看见冷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每次出来之后，情绪都异常低落。枫影也曾偷偷看过，他家公子在房里只盯着一幅画，脸上忽喜忽忧，神情捉摸不定，像是在回忆什么，那是公子亲手画的唯一一幅画。画上的女子一身素白衣衫，万千青丝随意扎在脑后，还有几缕秀发飘散在额前，显得有些凌乱，却在凌乱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而眼前的女子，正是画像上的那个，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烂漫，看起来又比画上的女子年纪小了些，她笑起来像明亮的小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妹妹，你......”枫影乍一看到，不免有些迟钝，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什么小妹妹，我十八了，不比你小几岁。”雨灵故作老成地对枫影说道，“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枫影领路，把雨灵带到了大厅。
　　此时七王爷父女已经告辞离去，冷独自坐在大厅里沉思，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到来，直至枫影走到他身边，他才条件反射似的清醒过来。
　　少女立在大厅中央，唇红齿白，眉眼带笑，衣裙随风摆动，如天外飞仙乘风欲去，像极了刚进血滴子的穆森。
　　可穆森在执行完第一次任务后就不会笑了，她起初还有些抗拒杀人机器这个身份，但渐渐地也就麻木了，只知服从命令，带回人头，这是宿命，不可逃脱。
　　冷想起穆森，又是一阵神伤。
　　雨灵却不曾注意到他的这些神情变化，自顾自挑了位子坐下，顺手接过枫影奉上的热茶，呷了一口，开口道：“我们姐妹俩自小分离，要不是娘亲告诉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姐姐。”
　　她顿了下，嗓子略微有些不适，咳嗽了几声，冷忙吩咐枫影把手炉拿来给她捂着。
　　雨灵接过枫影递来的手炉，向冷道了声谢，心中又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在我十八岁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还有一个同胞姐姐。”
　　“五月二十八是我的生辰，往年的生辰，娘亲总是会送我一件小东西，可今年不知怎的，她却忘了，而且坐卧难安，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几番问起，娘亲却只是躲躲闪闪，避而不答，但我知道，娘亲一定有事瞒着我。”
　　“果然，在中秋节前一天晚上，娘亲告诉我，其实我还有个姐姐叫雨宁，还有，明天就可以见到那个姐姐了。”
　　“我自然高兴，只是不知道娘亲为何总是愁眉不展。”
　　“第二天清晨，我和娘亲早早地收拾了准备下山。路上，娘亲给我讲了十八年前的那段故事。可才走到半山腰，便听到山下有爆炸的声响，我们自然不敢再向下，约过了半个时辰，爆炸声渐渐止了，我们方才继续上路。”
　　“等走到山下，入目的却是一片废墟，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烟雾和火药的气味。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看到了你抱着姐姐，那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下起了大雨，我和娘亲为了不惊动你，只好躲着，看着你把姐姐的尸身埋了，立了块碑，上面写着‘爱妻瓜尔佳穆森’之墓”“......”
　　冷面上有些发烫，尴尬得咳嗽了一声。
　　海都带领火枪营攻进山那日，穆森执意留下来保护村民撤退，临分手前，他们曾约定，如果这次彼此都还活着，就回京城为穆森改换身份，之后便成婚，携手白头。
　　没想到的是，穆森却再也没有回来，万念俱灰之下，冷想到之前的山盟海誓，便在石碑上刻上了那样的字。
　　雨灵悄悄地瞥了一眼冷的反应，嘴角不自觉地勾上了一个小括弧：“你在姐姐的墓前待了很久才走，我和娘亲只好等你走后才把姐姐的尸身挖出来，带会山上。”
　　“上山后，娘亲把那个郎中给的小瓷瓶翻出来，喂给姐姐吃，之后就一直守在姐姐身边，不停地哭，我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娘亲身边陪着她，安慰她。”
　　“姐姐服下药后直至午夜都没有要苏醒的迹象。而娘亲却因为操劳过度又淋了雨而得了急症，家里的药不少，却没有一样用得上的，娘亲的病很怪......”雨灵哽咽，低头红了眼圈，“又是急症，当天晚上就去了。”
　　“娘亲咽气之前交代我，一定要告诉姐姐这些事情。”
　　“我埋了娘亲，守了一夜，姐姐才醒。她看到我，却不相信我，认为我是别人派来的接近她的，所以她一直对我冷冰冰的，我很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她自从进了血滴子后就不怎么相信别人，这是血滴子亏欠她的。冷想，却没有说出来。
　　“在这之后的半年里，我试图接近姐姐，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开始慢慢相信我，有时也会主动与我说话。”
　　“一个多月前，姐姐交给我一枚玉佩，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暖玉玉佩喽，让我来京城找一个叫纳喇冷的人，而她自己要......”
　　话没说完，只见管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人，不好了！皇上在御花园遇刺！”
　　冷闻言，立刻骑上一匹快马，向皇宫奔去。
　　目送冷绝尘而去，雨灵嘴角微微上扬，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行动了。”
　　鹅黄的衣衫随着女子手中的动作飘成一团纷飞的蝶。
　　虽是阳光明媚，御花园中却自有一股凛然的杀气。
　　身着宫女装束的女子面上戴着薄纱，依稀可见秀丽的五官，明眸里透出的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怨恨。她很恨，从小接受血滴子的训练，血滴子便是她的家，那些兄弟便是她的家人，是眼前的这个人，只一句话，便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毁了她的家，好像忘了，他们曾经是那么忠于他和他的父亲。
　　御花园里的侍卫倒了一地，看伤口皆是一招毙命。此刻女子正紧紧追着乾隆，招招致命，后者虽然武功不弱，却仍然被女子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全身都被笼罩在女子的剑法之下。
　　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与女子缠斗一处，乾隆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却仍惊魂未定。这个刺客，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终究是女子，经过长时间的打斗，总会有些体力不支，一时不察，被冷用剑拍了手腕，手中的剑掉落在台阶上，发出“咣当”脆响，女子足尖一点，便如一只燕子，轻飘飘地越过宫墙，直至不见。
　　冷有些发怔，是她回来了？他有一种想要追出去问清楚的冲动。
　　“冷，”乾隆叫住他，“莫追了。”
　　冷无法，只好转身跪下请罪道：“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乾隆弯腰双手扶起他：“若不是爱卿，朕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此刻，何罪之有，快起来。”
　　不知怎的，冷觉得今日的皇上有些怪怪的，果然，他还未来得及起身谢恩，就听得乾隆问道：“可知那女子身份？”
　　冷垂眸，掩饰眼中的慌乱，镇定地回答道：“臣不知。”
　　乾隆并未追究，展颜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到：“冷，你好久都没有到朕宫里来了，海都又被朕派去了边疆，这几日着实寂寞，今日朕一定要与爱卿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