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反派[古穿今]》童婳

5、新生活与时空穿越

　　半个月后。
　　凌晨四点，沈茉便醒了。侧头望去，窗外闪着一两颗星星，弯钩般的月亮遮掩在浓云之后，若隐若现。但她满脑子都是“时空穿越”，睡不着。
　　她查过了资料，甚至询问了历史系的同学，然而……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越来越强烈。

　　尤秉先的历史研究所，或者说尤秉先个人，十多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时空穿越的方法，直到最近三年才回归科研考古大流，并提出了一个在考古学界引起不少讨论的新理论，通俗说，叫六个房间理论。
　　说到这个理论的背景，得追溯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定陵的考古挖掘。定陵是明朝万历皇帝的陵墓，还藏有他的两个皇后。文、革期间定陵被挖掘，由于历史条件以及文物保护意识的限制，当年的考古人员眼睁睁看着刚出土的大量珍贵罗沙织锦迅速褪色腐化成软绵绵的豆腐泥巴，连拍照都来不及。

　　所以尤秉先的六个房间理论，学术名字叫模拟空间实验室，就是在进入地宫前构造六个成串的空间，调节每个空间的气体温度等数值，使得最后一个空间的各种数值和地宫中被封闭千年的环境一模一样，这样进入时就会避免了当年定陵那种迅速腐败的情况发生，方便科考人员对各种物品进行整理归档。
　　而由于尤氏集团财大气粗，这种实验室已经搭建成功，虽然因为造价太高而没有得到普及，但现在体量最大，功能最齐全的六个房间实验室就在历史研究所总部，南京。

　　凌晨四点，南京郊外。
　　几辆白色中型卡车在渐渐散去的夜色中顺着山脚的公路前行。绵延的公路从国道分开后，便延伸进斜侧的浓荫中。前方看似崇山峻岭，实则绕过交错的两山脚，顺着两旁石壁和山林往前行，不出半个小时就到了坐落于山林下的尤秉先历史研究所。

　　虽然名字叫研究所，而这里的工作人员更习惯称之为研究基地。整个基地依山傍水，占地面积庞大，还包括后花园中茂盛的大片竹林和花田。主楼是相连在一起的，错落有致的圆弧形白色建筑，鸟瞰仿佛几片白色圆贝壳镶嵌在青山脚下。

　　虽然是凌晨四点，可整个基地灯火通明。不少工作人员跟着荣年站在小广场边，等待设备送达。
　　后勤人员身着灰色制服，而以荣年为首的科研人员则穿着白大褂，挂着胸牌。看着那几辆卡车通过安检缓缓驶过来，他神色淡定，但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兴奋。

　　“芯片一到就立马安装？”
　　问话的是站在荣年身边的乔平。乔平是研究所相当重要的技术工程师，戴着酒瓶底儿厚的眼镜和黑色棒球帽，白大褂下是粘着猫毛的格子毛衣和粗呢裤子，手里拎着笔记本电脑。他今天必须在场，因为那些卡车运送过来的是研究所最重要实验项目所需的芯片。而这个“最重要实验项目”，代号RC-10。之前上百次实验已经报废了无数芯片，于是乎芯片一再升级，超出国内水平，便通过秘密渠道从国外定制，今天送达。

　　“对，按照原计划来。”荣年在表格上画了一个勾。时间很紧，实验这些年来，时间一直很紧。
　　“那你们还要在实验室外头作法？”乔平压压快被风吹起的帽子，眉毛中间形成很深的纹路，“烟尘会对设备造成很大影——”作为闷头搞研究，完全不管技术以外任何事情的程序员，他很少对RC-10项目发表意见，可是上面的意思已经影响他的工作领域。而他，很反感那个被尤博士高薪聘请来的，招摇撞骗的老神棍。

　　“这是博士的命令，”荣年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话。他们已经一起工作很多年了，但荣年还是觉得乔平关注他自己的工作就好了，便又笑道，“再说，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不是有你么？今天白成璋的新医生会过来。”他抛出了新话题，免得乔平又继续讲下去。
　　“从市中心的医院找的？”乔平问。
　　“对。”荣年拍了拍乔平的肩膀，迈步去跟卡车上下来的人沟通。

　　乔平没再说什么，只是眉头依然是个“川”字。没有想到尤博士竟然被那个老神棍影响得这么大。那个号称玄学大师的老家伙在看过基地风水后，说要给白成璋找私人医生的话，就要往市中心找，那里人多，阳气充足。不知从哪里搞来医生的名单，还算八字……看这情况，肯定是找到所谓“八字特别合”的医生了。

　　乔平不明白为什么做科研的尤博士会如此封建迷信。科学与迷信，向来不能并存，然而却在这远离尘宵的研究基地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就像两张网，互相交织，最后形成扭曲的平衡，但是总有一天……肯定会断。
　　乔平，是忠实的，无神论主义者。

　　早上六点。
　　南京市中心，新街口的公寓楼。
　　沈茉起床洗漱，带着黑眼圈站到冰箱前考虑早上做什么当早餐。

　　同一时间，郊外研究基地，核心区域内一间被实验室改造的宽大卧室。卧室内所有物件皆为白色，恒温。
　　暖和的记忆床铺上，白成璋慢慢睁开眼，对着墙角的摄像头说道：“早上好。”摄像头慢慢扭头。

　　洗浴时间为二十分钟。浴室没有摄像头，因此一旦超过这个时间，就会有人来敲门。白成璋在正好二十分钟时出来，黑色发尖还在往下滴水，而左臂依旧包着纱布。上身是白色背心，下配灰色休闲裤。
　　穿着白大褂的林俊吹着口哨进来，带进来一阵宝格丽大吉岭茶的香味，脚上红色AJ很耀眼。林俊，性别男，护理专业毕业，负责白成璋的日常护理，手下还有几个小姑娘，但不怎么跟白成璋接触。白成璋虽然看似温和，但实际上对那几个女护士很不在意，今天见过了第二天就忘了名字忘了脸。

　　量血压的，测心跳，取指尖血，然后……端水吃药。
　　两片白色小药丸，再加一片红色的。据说是为了强身健体。白成璋接过水，捏着三片药一次性吞下。
　　有人敲门进来，送进精致的中式早餐。外头一队科研人员匆匆往RC-10的实验室方向走去。

　　“哟，该不是要跳大神了吧？”林俊立马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八卦，“就那个玄学大师，今天要作法清除瘴孽，据说RC-10实验室三年前死过人，一个核心科学家。”他才来了一年。
　　白成璋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意思。
　　“你知道这事儿？”林俊诧异，猛然想起白成璋已经在这边呆好几年了，“那实验室真死过人？”
　　“嗯。”白成璋有些轻描淡写。眼前闪过那一晚，实验室里闪烁明灭的红色灯光，以及急促的报警声。

　　“跟你有关系？”话出口，林俊觉得自己脑抽了。
　　“你觉得呢？”白成璋微笑。
　　林俊迅速摇头，拍拍胳膊像是要拍掉刚起的鸡皮疙瘩。他给白成璋拆除胳膊上的纱布。那胳膊上的伤口，一如沈茉那天看到的那样，没有任何变化。林俊也并不打算给他缝合，只是重新包扎上而已，因为缝合了也没用，不会愈合。

　　弄好后，林俊才抓抓新做的时髦卷发，“他们找到你的新医生了。”
　　“对方知道自己的前任死在研究所的荷花池了么？”白成璋随意地问。
　　“只要你不说。”林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他昨晚蹦迪到半夜三点才回家，“听说是个美女。”
　　“什么时候报道？”
　　“大概今天。”林俊正收拾听诊器，听到这话就顿住了，他第一次见白成璋对一个女性表现出一丝丝兴趣，“我以为你就对鸽子感兴趣呢。”白成璋养信鸽，这爱好非常养老，而那些鸽子每天早晨都会扑到他窗口敲玻璃要食。
　　白成璋微笑，端起桌上的茶盏没有说话。
　　他手心藏着一小卷纸条，是早上信鸽送来的，就两个字：
　　沈茉。

　　早上八点，沈茉出门去研究所，白色衬衣加冬款棕色裙子，再加一双米色高跟鞋，咖啡色大衣。头发蓬松柔顺地披在肩头。就连言朗看到也吹了一声口哨，竖起大拇指，然后端着沈茉留给他的三明治加咖啡目送她出门。

　　早上八点，RC-10实验室门口，所谓玄学大师的老神棍摆好了烛台和香火，穿着鹤氅，开始疯疯癫癫地唱大戏。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穿着白大褂的相关科研人员，脸色各异。
　　看了一半，荣年先行离开去找白成璋。他穿上了隔离服消毒才进去。
　　白成璋正悠闲地吃早餐。他刚刚打完第二针乙肝疫苗，林俊端着针剂离开。

　　“怎么这副打扮？”他抬眉瞥了眼全副武装的荣年。对方上次穿隔离服见他，还是六个月之前。
　　“我昨天刚见过一个从非洲疫病区回来的朋友。”荣年漫不经心地递过去一个文件夹。理论上说，是没问题的，但是荣年不能冒险。由于曾经的生活环境不一样，他不能确定白成璋如今的抵抗力是否强到抵御所有现代病菌。他还记得一年前白成璋在基地的ICU躺了一个月，仅仅是因为一个刚刚出国游玩回来的科研人员对着他打了个喷嚏。

　　而荣年此番过来，是为了给白成璋介绍新医生的情况。在研究所，白成璋在某些方面拥有一定知情权与自主权。
　　档案上姓名一栏写着沈茉两个大字。
　　白成璋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片刻。他想起了那天半夜在急诊室，她对他伤口的质问，那双掩藏着不安与关切的眼睛。

　　从医院离开时，他透过车窗看到路边躺了两个醉鬼，而有个女人站在旁边打电话。
　　荣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可是他注意到了。
　　“你在想什么？”荣年捕捉到了他表情上的微妙变化。
　　“没什么。”白成璋垂眸，端起茶杯喝茶，唇边掩去不容易发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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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六个房间”，我是很多年前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这种考古说法，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所以按照模糊的记忆进行了修改和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