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渊郁

31、番外 痴儿

　　寒清云醒来的时候，守在身边的小奴正打着瞌睡，黑暗里梦呓的声音不绝于耳，他转过头，疑心还在梦里没有醒。

　　温暖的被褥，淡淡的熏香，安静的夜里树叶沙沙落地的吹拂，他深深吸了口气，颤抖的伸出双手捂住了嘴，闷了冲出喉咙的哭声。这一年才十二岁的威海候府的大公子，不知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他从半夜里惊醒，浑身出了汗，大病了一场。

　　梦里威海候府倒在了太女谋反的牵连之中，这一次他婉拒了那个尊贵的女子倾慕的眼神，梦里父母因三弟的愚蠢之举牵连再无面目见人，他就把三弟拘在身边；梦里常家的两兄弟贵不可言，甚至让人嘲讽威海候府“东风寒、西风长”这样的童谣，他就一早让常家败落在手中。

　　寒清云把自己嫁给了日后的女帝——知道未来的局势走向，趁着永王还未起势嫁给她，又在一年后生下了嫡女，他的安排，每一步都牢牢地扣住了未来的脉络，还有什么不如意的，那就是他还没有生下更多的女儿。

　　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再活一次的人生，怎么能亏待了他，举目四望，寒清云悄然松了口气，曾经让他痛苦的人，都消失了。

　　这一年的冬天，他又听到了故人的消息。

　　常家被女帝猜忌，常墨卿服毒自尽，上官还是不肯放过，禀告朝廷常墨卿贪墨畏罪而死，这就是诛心之罪了。女帝按住不发，平清候府却坐不住，要人暗暗掐死了常静舟，做一个病死的幌子。
　　从前三弟嫁入了平清候府，寒清云自然知晓那一屋子的龌龊东西，心思出奇恶毒。他早就买通了平清候府的下人，说来可笑，从前他卑微如泥，仰望那两兄弟，却不羡慕嫁给了王室的常静庭，而是真真切切的嫉妒常静舟嫁给了大殷朝第一名臣，夫妻白首，琴瑟和谐，高雅端丽……他恨得那人不行。
　　如今平清候府暗暗打了这个主意，他竟然也浑身不舒服。

　　如今他若伸一伸手，常静舟恐怕也会感激涕零，从此唯命是从吧——若非如此，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寒清云这样想着，心底涌起一阵激烈的畅快之意，仿佛过去的一切，再也不会让他半夜里辗转痛苦。

　　就在他打算拜访平清候府的时候，出了件让人瞠目结舌、措不及防的小事，永王宠幸了外室，还让那贱人怀了孕。
　　怎么会如此！

　　寒清云气得浑身发抖，站立不稳，眼前阵阵的发黑。再也顾上其他，只怒气冲冲的去寻永王，那下贱的男子边哭着跪下求情，边时时用妖媚的眼神勾引两头为难的永王。

　　“你身为贵君，丁点容气度也无，”永王羞恼道：“本王宠信个把美人，还要你批准不成。”

　　这些女人，当其未得手时，甜言蜜语，花前月下，什么也说得出来，什么也做得出，到了爱意弛敝，就摆出了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怒斥夫君不知礼仪，不懂宽容。。

　　寒清云冷眼看着得意洋洋的美人。

　　这样的货色，活不到第二年，更不要说生下孩子。永王糊涂，也不会为了把玩物动摇的地位。

　　其后这样类似的戏码，耗光了他的精力，以至于三弟又次闯下弥天大祸之时，竟然到最后才知道。

　　前世的权臣如今还只是受女帝赏识的俊杰，已经学会了草蛇灰线，运筹帷幄的手段，找到了连也未曾察觉的把柄——只要求她把当初害了常静舟的三弟处理掉。

　　她那样的长情，无论是爱还是仇。

　　“很公平。”褚青湖慢慢的说，声音似把刀，慢慢割开了他的心：“你保得住弟弟，保不住侯府。舍弃了他，我既往不咎。”

　　寒清云几乎忘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感受，和从前只能投降的无力和惶恐。

　　恐惧如同屈辱，几乎立刻把褚青湖列作新出现的敌人，浑身斗志昂扬——但他依然得嘱咐心腹把愚蠢的弟弟嫁给能让褚青湖满意的妻家，越糟糕越好，总好过要让弄死自己的弟弟。

　　他又想起了早已遗忘的常静舟。

　　平清候府没能勒死那人——差了一点点，那人拼命讨来了休书，带着弟弟和爹爹流落外，据说过得很辛苦，可褚青湖还记得，她还爱着，还愿意娶，不久的将来，又是那高洁染的常静舟，是寒清云依然无法取而代之的。

　　褚青湖，这名字让人恐惧。

　　知晓的命运早已挥霍，而她的复仇才刚刚开始。得不到常静舟，又或者说是第二次阴差阳错被抢先一步，她看起来彻底的放弃了。

　　那看不出任何痛苦的身影，让寒清云深深恐惧起来。

　　最后，褚青湖孤身回到了京师。

　　过了两年，寒清云又生下了对双胞胎女儿。

　　永王喜不自胜，连女帝也赏赐丰厚，他虚脱的躺床上，身上使不得半点劲力，如今永王后院的新人一茬又一茬，他不会再去为了无端的小事计较了。

　　他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甚至再看着永王，永王的后院里，那些新鲜美丽的面孔，一样能取悦他了。就像养了一屋子叽叽喳喳的画眉，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年少时费尽心机的制造初遇和机会，明明不值得。

　　褚青湖步步踏上了高位，寒清云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放弃了，他知道，那天迟早会到来。只是好奇这一世会成了什么样的闹剧。

　　然后，常静舟也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闹了老大的笑话，商户出身的妻主不知礼仪，天天围着他转，不顾外人的目光亲自洗手做羹汤，还在别人的挑衅下不要脸的大叫“怕夫郎什么错”的扔下了一桌浪荡回家去了，生怕错了时间惹得夫君不快活。

　　寒清云心下十足的不屑，然后有一天，路上见到了常静舟。

　　和年少时一样的沉静，安稳，眉眼扬起的弧度藏着喜悦，而那被称为女人之耻的妻主拎着两包果子，边与他说话，边伸手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寒清云惊讶的看着常静舟低头微微凑了一下，露出了微笑。

　　那两个人很快走远了。

　　——如果还有一世的话。

　　寒清云羡慕的闭上眼睛，胸口发热的涨满了，他忍不住去想，如果还有一次机会……

　　没有人什么都能得到。而他到现在才看清，想要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系统出问题吞文了，现在改过来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疯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