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渊郁

3、争家产（三）

　　这一番吵闹，白家果真把儿媳儿子接了回去，好好劝道。白家小儿子行五，家里叫他五郎，家里三个姐姐，一个哥哥，都不如他娇惯，原本只是吓唬了一番，不料回了家里，越想越是委屈，揪住了周烟的衣衫，怨道：“这又不是我们强要的，分明是爹爹的意思，这一番上门来，好没道理，又哪来那许多的银钱与她花用。怕是养了个上门的丧神！”

　　周烟只得苦笑，她拙于口舌，干巴巴道：“还了她，也没理由寻咱们麻烦。铺子的营生更赚一些，不算亏了。”

　　白氏红了眼睛：“嫁了你这个没用的女人！我不吃了，气也气饱了！”果然不肯出门。

　　白家上下听得清楚，暗暗好笑，婆婆与周烟在外面吃酒，几个姐姐作陪，绝口不提此事。白五郎在闺房里掉了泪，他爹进去，推了他一把：“傻小子，她与周家上下冷淡，不是正好免了你受那老王八的气。”

　　白五郎坐起来，怔怔一番，白父又细细与他掰扯道理：“家里为你寻了这门亲事，原是看在那周二娘生意公道，想来也不是个轻浮无道之人；年岁尚浅，家底不厚，拿不出几个聘钱，更要依仗夫家；兼之那家丈人分家时随了长女奉养，好叫你不受磋磨，自在过日子。周家大姐与她争产，闹也是闹不回来，断没有公婆家做主的理，那老王八如何再有脸面长住不走，为难我儿。”

　　白五郎这下心满意足，由阴转晴，每年二三十两的出息也顾不上了，周父又掐他一把：“快出去了，莫要你妻子为难！”

　　周烟吃着闷酒，又见夫君笑吟吟出来了，往旁边一坐，再无怨怼，年少夫妻，自然没有长久的仇，不多时就蜜里调油。兼之白家是卖油人家，商人家里最善一个恭维圆场，这一番吃到了傍晚，尽兴而归，从此更是念着白家的情谊。

　　挨着傍晚，朱二娘又上了门。屋暖酒香，小郎君收拾屋子，见面呀了一声，双颊绯红，道：“不知是哪一位，可是来寻姐姐的，姐姐送客出门，立时就要回来了。”
　　朱二说道：“与周大姐一贯相熟，与她有事相商。”周思安回转去，倒了茶出来，道：“大姐稍等。”
　　他回了厨房，心下惴惴不安，又回了房里。屋舍不宽，他与父亲一屋子住着，周父今日好大的没面子，原想去女儿家，又怕受了女婿的闲气，犹豫不决，坐在屋子里发呆。
　　周父红着眼睛，见小儿子回来，叫住了他：“你长姐如何下了这个主意，可有人挑拨她，你终日在家，见她与谁来往。”

　　周思安道：“爹爹，我哪里出得门，大姐日日要出去的。”
　　周父喃喃：“是了，一日不去那腌臜地方，挥洒银钱，一日不尽兴的。”万念俱灰，床上一摊，又哭了起来：“我好苦的命！那狗杀才，万事不管，走得轻松，留下我受那不孝女的苦楚！”
　　周思安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哭不出来，说不得软话，由爹爹哭天抢地，径自转身往外走了。他又羞又急，暗暗道，便是个不如意的，但凡年纪相当，吃的饱肚，也要嫁了，出了门去。

　　周娅好饭好菜的招待过了，又与几个族老商议了租田之事。她这几日走动，许下了好处，空手套白狼，只说收回了上等的好田，租个三年，收四成的租子。周围的主家，收租没有低过五成的，加上上等的水田出产更高，一年下来，存粮能多个几十斤，也不是难事。

　　酒足饭饱，送走了人，周娅提点精神起来，这下空了下来。回家路上，面露倦色，又想到朱二那一头，这回也推拖不得。

　　手里有钱，心里才镇定了些，打定主意这几天再买块五花肉，煮来解馋。

　　回家一见，周思安小心翼翼出来：“大姐，有个姓朱的娘子寻你，说是过几日再来。”周娅一听就是朱二，说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周思安说：“也没多久，走也是刚走，或许还追的上。”

　　周娅并不想追，就说：“她真有事，还是要来的。”小透明周思安暗暗憋着，朱二娘分明是听到屋里爹爹哭天抢地，尴尬走了，这又如何和姐姐说。

　　迟疑片刻，仍是不走。过了片刻，周娅才注意到他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神色，周思安小声道：“爹爹自回来了，还没有吃过。”
　　周娅道：“我也没饿他，他不吃算了。”
　　这话一说，周思安吓得缩了，忙道不是，转头红了眼睛，小步回去。周娅莫名其妙，想了一会儿，也不明白怎么把人怼走了，她难道要端着饭去哄么……一想到这个画面，更是五雷轰顶。

　　她又坐了一会儿，原本是打算想想怎么谋生，不能靠每年这个收入过日子。从前活在现代生活，她也看过那些穿越的小说，这会儿坐下来细想，什么玻璃啊肥皂啊，半个也想不起来，这回知道人家说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到了古代也通用了。

　　便宜弟弟这么一搅和，周娅心头一凛，又想起自己是个穿越来的。虽然有些原主的吃喝嫖赌的记忆，却不是个原装货，怕漏了陷。细想慢想，这个时代毕竟是个古代，父母还是很有地位的，她这么怼了一句，难道真的十分不合适？

　　要知道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女子粗豪倒没什么，男子嘤嘤啼啼，扭扭捏捏，这个就有点辣眼睛了。满街都是如此，原主常去的妓院简单直白，就叫个怡红院，里面更是薄纱烛红，上下脂粉，更没法看了。

　　她难免有些对家里两个男子冷淡避开的意思，不过现在周思安这般说了，不管又不好。于是硬着头皮起身找了个托盘，中午剩下的小菜捡了一些，端了碗饭，径自去了后面卧室那里。

　　“爹爹，晚饭还没用过，我送来了。”
　　周娅等了一会儿，周思安赶忙来开门，周娅往他身上一推：“叫爹爹吃吧，我还有事。”

　　她这般不耐烦，周思安不敢多说，只端过去，请爹爹用饭。周父歪坐起身，一看就是嚎啕：“哪里是要我吃饭，分明要与我上香！哪有筷子这般插在饭上的，好没良心，我不吃，吃个屁的吃！”一推，碗筷尽数落了一地，噼里啪啦，好一阵响。

　　周娅一怒，推门进来，小透明正要蹲着收拾，双目含泪，好不可怜。周父一看把大女儿惊来了，平日里周娅是个地痞流氓，根本不顾家，也不与她计较，不是去怡红院会她的相好，痴缠个一日半日，就是去赌坊里厮混，双目通红才归来睡觉。

　　今天气氛格外不同，先是族里人倚老卖老，话语间数落了他一通，又是女儿不声不吭，把地契索要回来，兼之送来的米饭，都是他不爱的，这一摔碗了，女儿进来，冷笑几声，道：“摔，摔吧，厨房里多着呢，爹来摔个舒服！”
　　周父见她怒了，脑袋里一空，缩在床上，小透明也是不敢喘气，只好低眉垂眼，周娅自恃还是半个文明人，身体不是，心还是了，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小透明站起来，他爹一把搂了他，嚎啕大哭，两个女儿，哪一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苦死了。周思安一想要在凶暴的大姐手下讨生活，当爹的半点不疼他，全部贴了二姐，忍不住簇簇泪落，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娅一怒之下，转身走了，出去十多米，又折返回去，寻到了一叠当票。贵买贱卖，当票上许多都是冬天用的上的，她人穷志短，宁可用了旧的。趁着天色还亮堂，又去了平安坊里。

　　再说小透明周思安，哭到一半，发现他爹没电了。原来为这讨地契的事，周宋氏哭了几回了，晚上再哭一回，也是干嚎，女儿走了，再嚎啕也是为难自己，便不哭了。周思安还想哭一会儿，见他不哭，只好停歇下来，收拾了地上狼藉，又去厨房拾了些饭菜来：“爹，还是用一些吧。”
　　周宋氏不语，端来夹了几筷子，腹中作响，又吃了一些，便放开了风卷残云，扫得饭菜皆光，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周思安想：“我要出这门去，还要仰仗父亲寻托媒人。”放下了凄凉心绪，耐着性子劝他：“爹，你何苦这般与大姐生分，左右都要在家过。大姐性子急切，从前也不对您发火，想来还是地契的事有了隔阂。”
　　“你哪知道我的难处，都给了她，怕是都填了下贱哥儿，半个子捞不着了。”周宋氏被儿子说中了心事，苦道：“日日不是寻花问柳，就是赌坊浪荡，我如何度日，只能把住了银钱，难道会看她饿死么！”
　　周思安心里更是难过，半点没有提起他的事了，嘴上说：“我看大姐这几日不同了，还会给我铜钱，要我买米。”虽然也就买个几斤。
　　周宋氏心里一动：“待她正正经经娶了个相公，我也放心了。”他看清形势，一时去不得二女儿家里，就要把大女儿哄好了，拿个娶亲的事情，最是合适不过。等到新人进门，再有疾风骤雨，他也不是头一个。

　　心下拿定主意，要去媒人处细细寻访，务必找个妆奁不薄，容貌上佳的好男儿。为了周烟家里的教训，又暗暗加上了一条温柔知理，百依百顺，好让他将来能做个正经享福的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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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称真的是很囧了。丈人女婿公婆儿媳太容易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