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傻狗徒弟HE了》临渊而羡

80、第八十章

　　没有人知道曲流觞去了哪里，他就像是失踪了，再也不曾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

　　但值得奇怪的一点，是似乎没有人关心他的下落，就连当初派他出山为家族争光的曲家也不曾发出什么声音，正如当初曲如风失踪般，一粒砂石投入了大海，再掀不起一点涟漪。

　　曲如风倒是有点好奇。

　　靠在树干上的人影缓缓站直，他不知道曲流觞如今身在何处，也许在云鹤城中和披着柳宛皮囊的家伙亲亲爱爱，彼此互利呢？但只要别再来打扰自己的步伐，怎样都好。

　　对于曲流觞，他并非全无兄弟之情，只是这些一点一滴的亲情和眷恋，早在一次次的彼此试探之中被消磨殆尽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曲流觞不信任他——否则不会什么计划都不告诉他，哪怕是一丁点儿欺骗人的苦衷，也可以让曲如风心里稍作宽慰，可如今这个局面，他十成九是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哥哥”了。

　　甩干净衣袍上沾染的露滴，曲如风从怀中取出那朵洁白如瓷的花，细细端详几秒。

　　宋听雪绝不会是那样一个食言的人，说了要陪自己走遍山川河流，那他就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去唤醒他，可不能让他等太久了。

　　蔺竹的声音在耳边飘飘响起，不见其影：“前路无阻。”

　　曲如风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是一片漏在草叶缝隙中的阳光，不怎么暖。

　　无阻的前路，是用不知多么艳的鲜血所换来。

　　他将自己的配剑——飞雪收入身后剑匣中，沉默着挪动步子。

　　虽然曲如风原本就不是爱多嘴的性子，但自从宋听雪下落不明之后，他似乎就越发地安静了起来。

　　即便是面对一向没心没肺骚话连篇的妖王（曲如风其实怀疑过这是否是它自封的）蔺竹，他也无法多挤出一个无谓的笑容。

　　但他一直是个习惯隐藏自我情绪的性格，哪怕是内心掀起狂风暴雨，面上却仍旧不会显露太久的悲恸。

　　蔺竹晃晃悠悠跟在他身后，小步地缓慢挪动了三下，然后挺直腰板，双手背在身后。

　　他并没有打算一同前去。

　　虽说宋听雪和他也算交情匪浅，即便都是些互相骂骂咧咧的关系，但紧要关头上不出手帮助一把确实显得有点不通人情。

　　对此，蔺竹本来是不想解释的。

　　奈何眼前这个人也算是从年少起就对自己有知遇栽培之恩的人，平心而论，蔺竹可以对宋听雪不作任何解释，且问心无愧，但是对于曲如风，他还是不想让对方误会这一点。

　　“这一趟，曲公子，我就不跟去了。”

　　曲如风微微偏头，侧过来看蔺竹，见对方眼中丝毫没有迟疑，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点了点头。

　　“您不问问我为什么不一起前去？”

　　见曲如风并无过多的话语，蔺竹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显然也还是有些不安。

　　“你有你的考量，你是他的朋友，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短短一句，简明扼要阐述完，曲如风不多作停留，就携那白玉般的花朵离去。

　　他要去往的，是无边无尽的天际边缘，在这片大陆上堪称“天涯海角”一般纯净的存在。

　　那朵花给予他的指引，正是那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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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曲如风走后，蔺竹怔愣了一会，想起现在身边真的是无一人陪同，还稍稍失落了下。

　　常年来神出鬼没的脾性并没有让他习惯孤独，但如今他不得不去做自己将要完成的事情。

　　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那独属于妖王的密密印记。

　　黑色的曲线自胸口处蔓延开来，遍布全身，生长出一种放肆而不屈的图案。

　　那是在曲如风前世初次见到他时，就挖掘出来的传承。

　　若不是那一次的唤醒，或许他现在也不过是一株卑微自足，没有追求徒有灵性的小植物。

　　黝黑的表皮下，裂开的是迷人的内芯。

　　蔺竹张开嘴，朝着挽起袖口旁蜿蜒而出的黑色印记狠狠咬了一口，破开的表皮下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他是感受不到痛的，毕竟本体只是一株植物，没有人类那般的痛感。

　　这暗红色的“血液”中包含了大量强大的妖力，是几百年来累积的底蕴，很快就吸引了这片丛林中，以及附近城池中伪装成人类的众多小妖出来。

　　他们跃跃欲试地前来，想品尝那美妙的腥气，沾染一些能够使自身晋升的妖气，但到达之后，却都有些失望。

　　在众多小妖面前的，不是什么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妖兽尸体，而是依旧生龙活虎，虽然虚弱了一点但面上甚至还带着威胁挑衅的欠揍笑容的蔺竹。

　　纵使如此，这强大的妖气依然使它们不得不屈尊臣服，乖巧地跪在这它们本应嗤之以鼻的最低等植物面前。

　　妖族向来是强者为尊的。

　　“这位大人，您唤我们来此可是有什么需要？”

　　一个稍微强悍些的妖兽顶着压力，稍稍仰起头，恭恭敬敬地对着蔺竹说道。

　　蔺竹也不多废话，伸出手，指了指远处壮丽恢弘的云鹤城。

　　“看到那座城池没有？”

　　虎妖顺势而望，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和渴望，随即更为恭敬地说道：“可是城中有什么人物得罪了您？”

　　“差不多吧。”蔺竹依旧是一脸欠揍的傲慢态度，他曲起手指，朝着那城池的方向勾了勾，转移到自己面前。“那座城主人的性命，给我搞到手。”

　　“这……”虎妖看起来犹豫了一瞬，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

　　“这座城早就易了主，里边的不过是一个占了别人位置的草包。”蔺竹的眼神一改之前的胆小怕事和小人之态，显得无比轻蔑，“只是一个令人发笑的跳梁小丑，杀了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吗？”

　　虎妖身躯一震，立即应下：“是。”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蔺竹的身躯却是有些微微的颤抖。

　　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一同经历过的，他知道柳宛那具皮囊下隐含的灵魂绝不是一小部分，甚至很有可能，是桀泽三魂中的一魂。它能够轻易变换身躯，还能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侵蚀城中那么多人，就绝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但他既能面对曲如风多次手下留情，且流露过畏惧，那么想必也是有弱点的。甚至很有可能——蔺竹猜想，或许他就是桀泽三魂中最为重要的地魂，那掌控善恶因果的一面。

　　只要好好利用其弱点……要杀死他，未必不可行。

　　待和众妖交待商量好一切，蔺竹的眼睛四下瞟了瞟，停留在一处。

　　他伸手挥了挥，招呼那处的妖过来。

　　正是之前最先表示臣服的虎妖。

　　“你年纪尚小，已经如此强悍，前途不可限量，虽然力量还不足够，但胜在身法灵活，爆发力强。”蔺竹照例吹了一通彩虹屁进行安抚，才切入正题，“这次我安排的行动你就不用去了。”

　　虎妖闻言，立马露出感激欣喜的表情。说真的，它年龄不大，心性还不够坚定，虽然崇拜拥有强悍妖力的蔺竹，但真要它对上那个城中诡谲异常的怪物，它心底还是有些害怕。

　　蔺竹抬了抬眼皮，一板一眼认真道：“但是我要交给你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带着这个人，去给我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说着，蔺竹的手在空中缓缓画出两个人像，淡绿色的气息中，云深和曲流觞的形象跃然而出。

　　虎妖神色一凛，心中微小的因为不能在妖王面前表现的失落立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劫后余生的欣喜以及被授予特殊重任的荣耀感。

　　“大人，查到他的下落以后，我还需要做什么？”

　　面对虎妖饱含期冀亮晶晶的双眼，蔺竹不知怎么地就心虚了一下，他还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短短一会的交接中，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忠实迷弟。

　　沉默片刻，他说道：“不需做什么，在这儿等着。”顿了顿，又道：“等到这个人回来。”

　　他伸手一挥，驱散了面前方才的那两个人像，空中又浮现了一个沉静而淡漠的男子，正是曲如风。

　　妖族的记忆力向来比普通野兽要好上许多，虎妖很快将三人的样子刻在了脑海之中，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大人您也要注意安全，我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蔺竹傲慢态度和小脾气耍惯了，第一次见到有人不需要使用威压就这么服服帖帖地听话模样，更加不自在起来，他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带着群妖就开始秘密地前去执行那任务。

　　虎妖长长久久地伫立在原地，恭敬地看着蔺竹远去，然后才将目光转向那慢慢散去的人像之上。

　　神情淡然的清隽男子最后留在虎妖视线中的，就是那一双深潭般漂亮而幽深的双眼。

　　而那双眼的主人，此刻正携着剑，在前往边域之镜的路途上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