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傻狗徒弟HE了》临渊而羡

5、第五章

　　“并无。”

　　曲如风望着前面的一摊落叶出神，嘴里淡淡地应了句。

　　宋听雪似乎早料到他的反应，故意作出的气恼神情绷了又绷，最后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看到了。”没有丝毫犹豫，宋听雪几乎是很肯定地直接对曲如风说道。

　　而当他接到曲如风回望过来一个平如深潭的眼眸时，却不知为何内心像有鹅毛略过，柔软了一瞬。

　　就是这种熟悉的眼神，在很久以前，有个人曾经也是这么望着他，一语不发，就能让他感到满心欢喜。

　　等待了一瞬，曲如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一直在四处观察着我，又何必做这种小动作。”

　　再者，宋听雪这些举动又有什么意义？身处上位者对于低等修者的玩笑？

　　宋听雪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个馍馍，摘下面具边啃了一口边说道：“隔墙有耳，你这家里和周围有多少人想要害你，你应该不会不知。”

　　“那你呢？”曲如风看着对面挺拔的青年，尽管心里没来由地生不出提防的心思，但依然觉得疑窦重重。

　　宋听雪突然停止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曲如风的双眼，许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永远不会害你。”

　　永远这个词往往是很可笑的，修炼之人的一生漫长无疆，变故横生，谁都不敢轻易对别人保证永远，除却满口生花的妙语骗子，天下究竟有几人能做到自己的承诺，怕是连那个传说中的千古剑圣——摇风都不敢轻易对人许诺。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蠢兮兮的毛头青年，竟然对着自己一个见不到几面的人说“永远”？

　　曲如风很想嗤笑他的狂言，或是拆穿他的骗局，但看着那双澄澈而亮如星辰的双眼，偏生是怎么都说不出话。

　　有那么一瞬，他都差点要以为这青年是真诚地在对自己剖白心意了。

　　十分自然地错开相交的目光，曲如风平静说道：“你一个修炼有成的人，至今仍不出名，莫非是都花心思在玩弄人身上了？”

　　他没有看到，宋听雪的目光在那一瞬黯了下去。

　　身后只余下呼呼的风声，曲如风回头一看，那个青年再次不见踪影，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不见声响，只剩下一堆被雨水打湿的落叶，在原地孤零零地打着转。

　　当晚用过饭后，曲如风本想早些入睡，但右眼皮却跳得厉害，窗外的风势也愈发地大，伴随着沉沉的响雷，但却迟迟不见落雨。

　　不知是何心思作祟，曲如风没有将宋听雪这个突兀出现的来宾上告给曲铮。

　　他原本是想在禁闭结束之后找人商谈，可不知怎么听到青年白天那番话，那仅存的一点防备都不经意瓦解。

　　青年知道曲如风在这个家里的遭遇，对于他的一切好似都十分了解，但却一直没有对他下手——若是想要对他不利，以他的实力，早该动手。

　　那么是想要利用？也不对，一来自己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实权，也没有声誉，二来以自己现在的实力，谈什么利用，不给人拖后腿就算好的了。

　　他越想越有点自己错怪了那青年的意思，心中好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越是想要挣脱，越被搅和在里面不得脱身。

　　曲如风烦躁地一挥衣袖，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曲家所在山庄左面的山峰——澜沧峰。

　　正是之前宋听雪和他约定的地方。

　　真是越烦什么越来什么，曲如风抬起腿想走，那青年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仿佛又出现在面前，让人迈不动脚步。

　　真是令人头痛。

　　曲如风心中暗暗骂了一句，从山道上转到偏僻的小径旁，几步之后，就到了那块刻着“守”的巨大山峰旁。

　　曲家的人惯来温和有礼，守着自己的一套人生准则，不妄动杀念，也不行粗鄙之事，这块山峰上的“守”字便是之前几代的家主命人凿刻，用来警醒后辈的。

　　这山峰旁还有一棵不知道栽种了多少年头的老树。时值立夏，树上的嫩叶被尚潮的风一吹，根基不稳地晃动着，在风中凌乱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

　　曲如风瞧着这叶片风中浮萍似的模样，不知怎么想到自己，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虽然可怜，但生于多风疾雨的季节，若是无法承受，自然是要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所淘汰的。

　　正想着，左肩处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曲如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转向右边，果然捕捉到一个还没来得及躲闪的身影。

　　“你怎么猜到的？”宋听雪脸上绽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恕我直言，宋先生。”曲如风依旧神色淡淡，“这种游戏在我和家兄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不玩了。”

　　宋听雪听得很认真，黑亮的眼睛眨了又眨，一副懵懂的样子。

　　“……”曲如风突然有一瞬感觉自己在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

　　眼见着曲如风要拂袖离去，宋听雪这才勾起唇拉住他的手腕：“时辰尚早，等等再回去。”

　　突然被近身握住手腕，曲如风却没有多少不适的感觉，宋听雪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温暖而有些粗糙，手上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覆在自己微凉的手腕上，十分舒服。

　　被如此挽留再看不出来他有所图谋就是真的傻了。曲如风看着宋听雪，福至心灵地想起他之前订婚宴上神神叨叨的言语：“你之前说的不祥之兆，是今晚会降临在曲家之中？”

　　宋听雪似乎是要承认了，突然又摇了摇头：“不可揣测天机，耐心等候便是。”

　　有那么一瞬，曲如风竟然产生了这个青年十分可靠的错觉。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

　　曲如风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似乎并不是那么平滑，但那粗糙感来源何处，他也不太明白，就趁着宋听雪没在意，自然地伸手去拉他的掌心。

　　果不其然，在宋听雪的手掌落下那一瞬间，曲如风扫了一眼，发现在他左手掌纹的位置，有一道十分明显的疤痕。

　　明显到……就像是刻意划上去的一般。

　　曲如风很快在对方还未察觉的时候收回了目光，有些话或许不该问，他是明白的。

　　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这山峰口处，来自山间的风浪将树与树之间以气息相连，过了不知多久，雨终于落了下来，伴随着划破夜空的极光。
　　-
　　闪电的照耀下，宋听雪的面目似乎染上了一些狰狞的戾气，虽然面上带笑，但却与往日的爽朗有些不同。

　　曲如风看着那道疤痕，突然开口：“这些年很委屈吧？”

　　宋听雪笑了笑，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也还好，就是见不到师尊你了。”

　　“你又在赌气。”曲如风走上前，摸了摸宋听雪的后脑，一如当年安抚稚嫩孩童的逍遥散仙。

　　“师尊。”宋听雪的语气突然变得极为缱绻，充满眷恋，他捉住曲如风放在脑后的手，挪至脸旁轻轻蹭动，微眯眼笑了起来。

　　“我好想你。”
　　-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曲如风惊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那块石峰上，似是睡着了。他感觉自己脑中混沌一片，什么也不记得。

　　似乎是和宋听雪约好在这个地方碰面，那么此刻是什么时辰？

　　“子时了……”

　　曲如风抬起头，听着宋听雪幽幽拉长的一句，想起字条上的话。

　　子时，澜沧峰。

　　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

　　曲如风起身等待宋听雪说出些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我该回去了。”曲如风轻轻地说道，“若是以后……有缘再见。”

　　宋听雪一改先前跳脱闹腾的性子，整个人杵在原地，立成一尊雕像，许久都没有回应。

　　在曲如风的身影渐渐远去之后，一个清瘦少年模样的人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对着宋听雪，面色复杂，过了一会出言讥讽道：“经受此劫后，他到底也还是没有想起来，怕不是不想再见到你了吧。”

　　“没关系。”宋听雪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却带着一丝坚决，“我会让师尊想起来。”

　　……

　　回到曲家山庄的宅邸中时，曲如风发现有不少人在大呼小叫地奔走着，手上还拿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工具，而他们所去的方向，似乎……是自己所居住的兰苑。

　　曲如风伸出手扯住一个路过的仆役，还未开口，那仆从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哆哆嗦嗦地就跑了。

　　“……”

　　曲如风认真反思了一下，确认自己并没有长得很恐怖，也没有白得在夜里十分吓人之后，再次拦下了一个路过的人。

　　这次是个关系比较熟稔的。魏益松穿着灰色开衫长袍，腰间负着一把剑，正急匆匆地要赶往哪里，突然被拦下，见到曲如风也是面上一惊，但却明显没有方才那个仆役那么害怕。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片刻镇定过后，魏益松轻轻抱拳，对着曲如风恭敬地说道：“二公子，您可有受伤？”

　　说完之后又轻之又轻地补充，似乎是怕吓到这个从未见识过大场面的曲家二公子：“您所住的兰苑，已经被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