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宴》海棠花辰

145、一百四十五

　　月袭是个死心踏地，满眼里只有江雀衣的人，只要是她说的，便无有不信。听她如此一说，便立刻道：“奴婢这便再去查，当日酒馆里目睹此事的人不过三十来名，一个个查来下总能把人抓出来。”

　　“目睹此事的人不少，可能在近旁动手的却没几个。一个是青杨、一个是张险峰、一个是胡讯，再有便是那死了的杜酉。若不是张险峰和胡讯……”

　　“难道那青杨说的是实话，当真是杜酉不异自己寻死，也要来害少爷？”月袭虽如此说，便面上的表情却是不信。

　　莫要说是她，便是江雀衣此时也不敢轻下断言。虽按实际情况推论下来像是如此，但依常理，堂堂礼部尚书之子，钟鼎人家，即便再不成器也万万没有如此不惜命的。何况他这搏命一击，不过是害得江玉鹄装模作样的充个军罢了，弄不好还会捡个军功回来，若真是有意陷害，倒不像是报仇反像是报恩来的。

　　“去查查这杜酉，近三年间常与什么人往来，可有生过病痛，常唤哪个太医，爱去哪些集会等等，事无巨细都要例出来给我。”

　　“是。”这活看来不容易，真要查得仔细起来，十天半月只怕也别想睡个整觉了。可月袭眉毛都不皱一下，领了命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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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栖月次日清晨便去思孤峰的雨亭寻洛允霜。他人不在，却派了个随从等候在那里，仿佛是猜到今日会有这一出。那随从自称阿大，递上了需要更换的衣服，恭敬却又生硬地请求邱栖月委屈扮作随从，更是加了一句：“世子说，邱公子应该也不希望自己来日被朝廷误会，视为逆党害了邱府吧。是以此举虽然委屈，却也是保护公子之意。”

　　邱栖月顿时便有些郁闷。倒不是在意要捞作洛允霜的随从，而是不快与这个明明没有交集的北歧世子，竟将自己的脾性摸得透透的。他一早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生母死因之迷，如今更了解用什么言辞理由可以让自己无法争辩地乖乖照做。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阿大又道：“咱们待黄昏再出城去，现在还请公子回去歇息半日。”

　　邱栖月沉默地回身下山，回到客栈之中将衣服随手抛到桌上，便呆呆坐着不语。过了一会儿，江鹿兮醒来，梳洗过后去街上逛了一小会儿，给他带回来一块糖糕和两个包子，瞧起来心情倒是甚好。

　　邱栖月望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我吃过一些，包子就够了，糖糕小鹿自己吃吧。”

　　江鹿兮笑嘻嘻地答应着坐了下来，从油包里取出糖糕咬了两口，见邱栖月一动不动，便问：“大叔去过山上没？”

　　“去了。”

　　“洛老二怎么说？”

　　“说黄昏出发，喏，衣服也准备好了。”

　　“什么衣服，怎么颜色这么难看……”江鹿兮不满地嘀咕着，上前抖开衣包，从里面落出两件粗布袍来，一件大、一件小，原来连她的都给备好了。

　　江鹿兮将小一些往身上比了比，有些惊奇地说道：“大小刚好……”又将大的往邱栖月背上一套，“大叔的也正正好好，真是巧了。”

　　邱栖月叹道：“哪里是巧，这是北歧暗探密布，便连这等小事也查得分明。我军在明，他们在暗，不知有多少重要的情报咱们截不住呢。”

　　“且由得他们去，反正我爹爹是不会输的。”

　　天下哪有常胜将军，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在她的面前说，邱栖月不想让这等无谓的事惹她不快，便温和地笑了笑：“糖糕好吃么？”

　　“不够甜。”她灿然一笑。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笑得狡黠：“你说，洛老二的暗探可知道咱们会易容么？”

　　“易容是要易的，只是你千万莫要化得太丑了……平庸便好。”

　　“行嘞，眼旁的那青斑不画就是。”

　　“最好……鹰勾鼻也别装了。”

　　“那我这回装个大红鼻头。”

　　“不不……别折腾你的鼻子了。”

　　待到黄昏相约之时，洛允霜和白遥虽扮作寻常商人，此时一见了江鹿兮却还是忍不住发了半天的愣。

　　洛允霜面色发僵：“呃，这位是……四小姐？”

　　“谁要同你说话！”那歪眼斜嘴的丑陋女子瞪他一眼，冷冷将头扭到了一旁。

　　“好……好……”洛允霜想笑又笑不出来，再一比较，邱栖月那满脸胡渣的江湖汉子就显得太平庸不过了。

　　洛允霜和白遥都身着粗衣布衫，带着旧裘帽，那两辆车子上装着满满几袋红枣，一行四人加上暗卫阿大扮作枣商，将今年的冬枣卖去义城。

　　之所以选了黄昏出城，则是因为此去不远便是一个姜平村，村中农舍多有出租，要比城中客栈来得便宜。许多小商人都会如此，他们混迹其中并不突兀。

　　出城的时候洛允霜向守城军递交行商文碟，那守城军虽手执海捕文书，但懒散敷衍，只草草一瞥便放了行，一行人竟是毫无阻滞地过了关卡。邱栖月在旁望着不禁暗叹，若非自己亲见，仅凭着这文碟，他要一路行去北歧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