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13、软禁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邢烟烟躺在客厅的贵妃榻上，双眼直瞪瞪盯着天花板，想。她做了个梦，梦里金歌学姐被袭击重伤，她把梦告诉了洛风学长，学长们拿到线索果然很快找到了重伤的金歌学姐，然后……她就被软禁在了这栋新生宿舍楼里，从屋门到院门都站着看守人员，每天都有人来一遍遍向她询问，她到底梦见了什么，甚至还有人告知她，她可能面临处罚。
　　这有道理吗？
　　好像有……那么一点儿？
　　她告诉那些拿着笔纸小平板的人，她梦见土豆变成刀锋，攻击了金歌学姐和她，而她好好地躺在沙发上，金歌学姐却触动了基研所三级警报……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但——
　　这TM是梦啊！她只不过是饿了，然后做了个吃货梦！两次拉警报她都好好地待在学长大佬们的眼皮底下，完美的不在场好吗！不能因为她做了个梦就……如果能控制自己的梦，她宁愿从没梦见过这些！
　　江轻寒抄手站在落地窗前。邢烟烟被软禁后，余闲和那天刚到的新生徐漠被转移到了别处，但江轻寒主动要求留了下来。
　　“有人来了。”他说。
　　邢烟烟不为所动。这几天来审讯她的人太多了。
　　没过多久，她听见门开了，脚步声一路行至贵妃榻旁，停住。
　　她索性闭了眼，眼不见心不烦，就等着对方提问，反正他们也都习惯了她这副不配合的样子。
　　“邢学妹。”来者开口了。
　　邢烟烟一惊，这是洛风的声音，她睁开眼，果然是洛风。被软禁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洛风。
　　“金歌在重症监护室，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洛风先告知了金歌的状态，然后才说，“这次询问斐君会在场，他马上就到。”
　　邢烟烟沉默。
　　这几天，她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场“审讯”。这些“审讯”，有或多或少重复的提问人，但她注意到，有几场“审讯”，提问人及记录人身后，还会跟一个既不开口也不动手的人，这个人就那么一言不发抱着臂坐在邢烟烟对面，像是全局的掌控者。与提问人不同，这些掌控者，从不重复。
　　显然，今天的掌控者，是斐远。
　　斐远来了。
　　他坐到邢烟烟对面的沙发上，洛风给了他一份文件，邢烟烟猜那上面是今天会提到的问题，他大致扫了眼就扔到了一边。
　　“学妹。”他开口了，声音一如从前对她一般温和。
　　邢烟烟惊异于斐远居然还会如此友好的称呼她，此前的掌控者从不开口，而提问人也从不会称呼她学妹。
　　“明天会有一场内部问询会。”他说。
　　邢烟烟愣怔了一下。说是问询会，其实更像这件事的最终定论吧。
　　“那……会怎么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问。总不能，这帮子人辛辛苦苦把她弄到T大来，又因为一个梦，一脚把她踹回家吧？
　　斐远没有回答。他转而发问：“学妹知道基研所意味着什么吗？”
　　邢烟烟茫然摇头。
　　斐远本也不打算从她这里听到答案。
　　他说：“这一切，本该是你分班考试中才会了解到的，但——鉴于特殊情况，这项说明有必要提前。”
　　邢烟烟抿唇，等待下文。
　　“基地研究所，正式授名于民国二年，但在此之前，这个团体到底存在了多久，已不可考。
　　命名后的基研所继续沿用师徒制教学方法，同时，基研所还是目前国内仅存的包工作分配学院，学制强制十三年，从本科一直到博士后，除非——意外身亡。”
　　他顿了顿。
　　邢烟烟感觉自己吸气时噎住了。
　　斐远继续道：“毕业后，统一由院办决定留校研究或是外派。”
　　“这是……一脚踏进大门……就……一辈子都……交给这了……”邢烟烟听见自己的声音颤巍巍道。
　　“不。”斐远否定。
　　“是从一出生，一辈子都交给这了。”他说。
　　邢烟烟感到自己心肝一颤。
　　“为、为什么？”
　　就算是国家选特工，也没有这么从娃娃抓起的吧？！
　　“因为基研所的主攻方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的人很少。接触过这些的人也很难再适应外面的社会。”斐远说。
　　“很难再适应外面的社会？”邢烟烟重复了一遍。难道是什么国家黑科技研究，会被放射辐射？
　　“是。”斐远点头承认，“基研所的主攻方向是，人类精神与时空。”
　　他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十分郑重，仿佛这是个什么造航母造空间站的天大课题，把邢烟烟都给听懵了。
　　邢烟烟在脑子里回想了好几遍，最终放弃，确认了她刚才听到的，就是“人类精神与时空”。
　　“人类精神？与……时空？”邢烟烟一脸懵逼，复读机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人类精神……难道不是……联合国宪章精神？”她一脸怀疑地猜道。你们是对联合国宪章有什么不满吗？还是……研究哲学参悟人类，最后发现，人类其实根本不存在？
　　斐远脸色不那么美妙。
　　邢烟烟遂赶紧又调动自己的政治知识，换了个答案：“或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
　　说完，过了几秒，又补了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在不同时代的发展演变？”
　　这句话话音落地，邢烟烟才觉得圆满，精神与时空，都沾上边了。
　　但斐远干脆决绝地否定了她。
　　“不。”
　　他一下子否定了两个答案。
　　“学妹。”斐远极认真地唤道。
　　邢烟烟端正坐好，抬头看向对方。
　　那双眼里，没了此前的温和笑意，全然的威严而不可抗拒。
　　邢烟烟一颤。
　　忽然，周围开始下起小雪。
　　马上，雪大了。
　　雪大如鹅毛，在邢烟烟意识过来之际，已漫过她的小腿。
　　明明……明明是在屋子里的……
　　她不可置信地仰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来到了一片苍茫旷野。沙发还是那个沙发，学长也还是那个学长，但，屋子不见了。茫茫天地之间，她还坐在那条贵妃榻上，学长也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可两人之间以及之外的世界，俱是漫天风雪。
　　邢烟烟感觉到了刺骨冰寒。
　　“学……”
　　她的话还未说完，倏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眨眼间，雪化黄沙，风沙掩面。
　　她们到了沙漠。风暴中的沙漠。
　　“学长——”
　　滚滚黄沙中，风沙迷住了眼，邢烟烟看不清学长的模样，沙已经垒到了她的胸膛，她只能捂着嘴尽力喘息着尖叫。
　　话音落地，她们又换了地方。
　　这一次，是海底。
　　邢烟烟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她喘不上气，一张嘴就吐出几个气泡来，她掐着脖子呛了好几口海水，脸憋得通红发紫，鼻腔、咽喉由于粗粝的海水冲刷，火辣辣地疼。
　　要死了。她想。
　　学长就坐在对面，同样在水里，同样在海里，就隔着一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可学长却好好的，没有喘不上气，也没有不停地吐泡泡，他仿佛能在水里自由呼吸一般，还是那副仪态翩翩、从容镇定的样子。
　　邢烟烟本能地伸手往学长那边探，但她因缺氧而罢工的大脑并不能分辨清，这是出于求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
　　“学妹。”
　　斐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时，邢烟烟猛地从黑暗中惊醒。
　　她一睁眼，看到的第一幕是客厅的天花板，接着，她向声音的源头扭头，看见了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学长斐远。
　　她怎么……又躺到了沙发上。邢烟烟虽望着斐远的双眼，可自己的眼神里却是一片茫然。
　　“你晕过去了，学妹。”斐远解释。
　　“啊？”邢烟烟先是惊讶，随后，“……哦……”
　　她的反应有些迟钝，就像是请求信息过多，大脑过载。
　　斐远眸光微有闪动。
　　“学妹，这就是你以后将会面临的人生。”他说这话时，邢烟烟竟从中听出了一丝丝不忍。
　　“哔——”
　　大脑里一片忙音。
　　邢烟烟茫然地望着他。
　　斐远淡色的唇片微微张合。“人类精神与时空，也就是人的精神力量对时间和空间的作用能力。高级操控者，甚至可以仅凭一个念头置人于死地。这是一个很深奥的课题，学妹刚才经历的，还只是沧海中的一粟。”
　　“哔——”
　　仍然是一片忙音。
　　邢烟烟仍旧呆愣愣地望着他，仿佛傻掉了一样。
　　斐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学妹今天早点休息吧。”
　　说完，领着大队人马转身。
　　“哔——哔。”
　　忙音骤停。
　　脑子里那根线，接上了。
　　“学长……”邢烟烟扭头看向已行至玄关的学长斐远，声音颤抖着，“我是不是……在梦里对学姐……做了什么……”
　　斐远动作一顿，他在原地停驻了几秒，随后，再次迈开脚步。
　　屋门关上时，邢烟烟看见斐远冲她微勾了勾唇角，并且，听到对方说：
　　“你会没事的，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