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守备大队》一场人间醉

11、学长斐远

　　等邢烟烟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她换好衣柜里的制服，下到一楼时，江轻寒已不知被昨晚见到的新生余闲荼毒多久了。
　　余闲紧凑在江轻寒身旁，脸几乎贴上去，上嘴皮与下嘴皮频繁碰撞，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而江轻寒浑身僵硬，他微低着头，手捏着鼻梁，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向另一边微微倾斜，面部尽力保持着克制而礼貌的表情。
　　听到楼梯方向传来的动静，江轻寒犹如绝处逢生。不等余闲反应，他即刻从客厅抽身，快步来到邢烟烟身旁。
　　“呃……”邢烟烟对着几乎是冲过来的江轻寒，愣怔了几秒。
　　她看着江轻寒，等待对方开口。可不巧的是，江轻寒大概是走太快把脑子掉了，也看着邢烟烟，似乎也正等待着邢烟烟开口。
　　歪？？？邢烟烟内心一个大写的懵逼。
　　值此莫名其妙且尴尬僵硬的时刻，还好还有余闲。
　　余闲自来熟地向邢烟烟打招呼。“中午好。”
　　“中午……好……”邢烟烟尬笑了几声，有些为自己晚起感到不好意思。
　　面前，江轻寒皱了皱眉。
　　“昨晚没睡好？”他问。
　　邢烟烟努着嘴，正要向竹马逼逼自己的噩梦，就听见一旁余闲激动的声音。
　　“你也没睡好？”他不知何时窜到了邢烟烟身旁，问这句话时眉飞色舞，仿佛找到了千里知音。
　　“……”这个态度邢烟烟就没法理解了。她没睡好，就……这么值得高兴？
　　而余闲接着又将头凑到邢烟烟眼前。
　　“我也没睡好，打住进来就一直没睡好过。”余闲说着，拿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眼袋，深怕邢烟烟不信。
　　邢烟烟自然是信的，她只是没法接受余闲突然把自己的脸凑得那么近。于是，她敷衍地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向后倾了倾，默默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余闲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见邢烟烟点头，仿佛深受鼓舞，紧接着又倒苦水般叨叨起自己的事。
　　“你们昨天见着广场那雕像了吗？我当时眼贱，一抬头，我滴妈，那玩意居然动了！卧槽，当着学姐学长们的面我就给跪了……到现在，还每晚一闭眼，就被逼无奈去和那根破柱子约会……”
　　余闲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一时无法自拔。
　　邢烟烟倒是想起来，看向江轻寒。
　　“你当时看到什么了？”
　　江轻寒垂眸，沉默了一两秒，而后，冷声答：“什么也没看到。”
　　邢烟烟：“……”
　　余闲激动完，又问邢烟烟：“你呢？大兄弟？”
　　“我……”邢烟烟抽了抽嘴角，“大兄弟我没睡好，只是因为……饿了……”
　　这回，轮到余闲语塞了。
　　他大概是期待着邢烟烟也像他一样，会激动地吐槽一番，结果邢烟烟答案仅仅是，饿了。
　　他有些失望。
　　“好吧。”他认输了，“饿了……饿了就……”他扭头找了圈，最后，指向厨房，“冰箱里有面包，洛学长送的。”
　　“谢谢。”

　　邢烟烟叼着面包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客厅里一阵压抑的静默。
　　江轻寒抄手站在落地窗前，眼盯着窗外，一言不发。余闲霸占了大半个三人沙发，歪歪斜斜地半躺着，看书。
　　邢烟烟走到贵妃榻前，坐下。
　　“在看什么？”她好奇地问余闲。
　　余闲扬了扬手里的书，让她看到封面。“《基地研究所-新生手册1》。图书馆借的。好几层楼的大馆，门都不让我进，就准我带走门口读物架上的《新生手册1》，连2都不让我拿。”
　　邢烟烟莫名被他委屈式的抱怨逗笑了。
　　余闲投来一记控诉的目光。
　　邢烟烟赶紧打住。
　　“那你研究出什么来了？”她问。
　　余闲收回目光，书往脸上一盖，颓道：“没有。”
　　邢烟烟：“……”
　　这时，江轻寒忽然开口了。
　　“你倒不如想想，他们为什么不准你进图书馆。”
　　余闲一把抓下书，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邢烟烟以为他突然被点破瓶颈，找到了方向大喜过望，谁知，对方只是激动道：
　　“你们以为我昨晚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就是为了半夜摸进图书馆好吗！就算只摸到那帮学长学姐不让我拿的《新生手册2》也好啊！但是谁TM能想到，斐主席那么晚还在图书馆！！！”
　　邢烟烟：“……”
　　江轻寒：“……”
　　两人昨天都亲耳听见，斐远向洛风交待：晚上图书馆见。
　　“我这TM以后绝对是重点防范对象了。”余闲抱着头丧号道。
　　“斐学长应该……没那么闲吧……”
　　正当几人议论斐远之际，屋外，院门上的铃铛响了。
　　江轻寒站在落地窗前，看得清楚。
　　“斐君来了。”他陈述道。
　　“完了完了……”余闲闻言，一脸崩溃，“秋后算账来了……”
　　邢烟烟：“……”
　　没一会儿，门响了，斐远在敲门。
　　江轻寒仍旧抄手站在落地窗前，没有丝毫要挪动的意思。余闲已经抱头蹲到了地上，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邢烟烟见状，只好自己过去开门。
　　“斐主席好！”
　　门一开，余闲倒是立马就好了。他刷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人立得笔直，态度恭敬而有礼。
　　江轻寒没有打招呼，因为斐远站在门外，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斐远，斐远也看不见他。
　　“叫我斐君就好。”斐远对余闲道。他仍站在门外，并且没有丝毫要进来的样子。
　　这邢烟烟就很难办了。
　　她正琢磨着要怎么跟斐远客套，就听对方看着她道：
　　“我就不进去了。”
　　“呃……”邢烟烟正准备出口的客套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学妹吃过午饭了吗？”他接着又说。
　　邢烟烟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还是答：“没。”
　　斐远笑了，眼睛里一下子就爬满了和煦笑意。“那学妹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
　　邢烟烟大脑当机了一两秒。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轻寒，江轻寒仍旧面朝落地窗，拿后脑勺对着她，看不清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邢烟烟是想拒绝的，但她对上斐远温和含笑的眼，嘴里却不受控制地应道：“好。”
　　在听到自己的声音答“好”时，她甚至猛地惊了一把。
　　斐远笑意更浓了。他站在门外，优雅绅士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学妹了。”
　　邢烟烟有点懵逼。
　　“啊？”她眉毛挤成一团。
　　还等啥？要吃饭现在就可以走了啊！
　　这时，余闲出声了。
　　“邢同学，你不化妆的吗？”余闲的声音，天真无邪。
　　邢烟烟：“……”

　　基研所只有一个餐厅，餐厅有五层楼，一楼各式快餐、简餐，二楼中餐，三楼西餐，四楼泰餐、韩餐、日餐等各类外国稀罕餐，五楼是包间。
　　邢烟烟和斐远此时就在五楼。
　　包间是中式主题风格，高山流水、古玩字画相得益彰。
　　斐远摆弄着茶具。
　　邢父也爱鼓捣茶具，附庸风雅。所以邢烟烟凭着十多年来的家庭强制熏陶，总算在斐远面前没太丢份。
　　只是，人品茶讲究个心境，是由内而外的优雅空灵。而邢烟烟，她只能做到皮囊、外表上是那么回事，内心实则在疯狂吐槽。
　　又不是约会！化什么妆？？？
　　制服就这几个样子几个色！挑来挑去不都一样？？？
　　喝喝喝！这都第几杯了还喝？？？
　　再喝都要去厕所了！！！
　　正咆哮着，斐远又递来一杯。
　　邢烟烟含泪接下。
　　“斐君，我……”
　　她正想措词结束这段灌水折磨，对面，斐君挑眸向她：
　　“叫学长。”
　　“……”
　　邢烟烟语塞了一两秒。
　　“学长。”她屈服。
　　斐远应道：“嗯。”
　　接着，又垂下眸，一手免着衣袖，慢条斯理地摆弄茶具。
　　要死了要死了！！！
　　邢烟烟面上温婉大方，一派端庄，内心却有如十万头王尼玛同时刷屏，狂躁不已。就在她形象面临崩坏的时刻，菜来了。
　　斐远终于放下了他的茶具。
　　邢烟烟内心长舒了口气。
　　菜是家常菜，四菜一汤，简单平常。
　　邢烟烟举箸，还没下筷子，就听斐远道：“学妹刚才喝出是什么茶了吗？”
　　“……”邢烟烟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大红袍？碧螺春？雨前龙井？
　　邢烟烟在脑子里把长这么大从电视里看来的茶挨个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完了完了完了，要装不住了……
　　好在，斐远本也没准备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他径直说道：“是安神茶。”
　　“学妹今天脸色不太好，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饭前喝点安神茶，下午回去可以好好补一觉。”他说，完了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邢烟烟，像是期待得到她的夸奖。
　　邢烟烟沉默了一两秒，而后，脑子里才生成应对方法。
　　她中规中矩地回答：“谢谢学长。”
　　得到这声感谢，斐远似乎有些失望，邢烟烟从他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但他仍旧很开心，除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情绪，剩下的全是温和的笑意。
　　邢烟烟抿唇，看着斐远有些费解。
　　斐远倒很坦然，双目含笑地任她打量。
　　邢烟烟最终放弃了，斐远怎么回事说白了跟她没多大关系。
　　她看准那盘青椒炒肉，重新举箸——
　　“学妹会做饭吗？”斐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邢烟烟筷子一抖。学长你是聊天杀手吗！？？
　　“不会。”她木着脸答。
　　斐远好像毫不意外。他说：“如果学妹那里没人开火做饭，也不愿意来餐厅，可以到我们这边走动走动。”
　　“学长会做饭？”邢烟烟下意识问。
　　斐远微笑点头。
　　“……”邢烟烟内心愧疚了一下，仅仅是一小下，“下次，下次吧。”
　　她敷衍了几声，再次举箸——
　　凄厉的警报声刹那间响彻整个学院，一种压抑紧张的情绪顺着这警报以光速传播，瞬间在整个学院上空炸开。
　　邢烟烟瑟缩了一下。
　　这饭没法吃了。她想摔筷子。这算什么事？防空教育日吗？？？
　　可等她抬头看向斐远，才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斐远脸上笑意全无，漆黑深邃的眸里犹如深海漩涡，邢烟烟望向他的那一刻，竟隐隐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斐……”
　　她弱弱的声音刚叫到一半，包间的门就被从外猛地推开。

　　“斐君！四级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