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志怪者也

17、日常，孤儿院，幻境

　　摩西先前并没有怎么在意，可是一踏进这个房子，顿时觉得空气都湿冷了不少。里里外外一共经过了三道门，每一道门上都刻印有阵势。虽然不知道雪莱以及拉菲克口中的〈孤儿院〉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几道庞大的铁门面前，摩西心中暗道：“这里不会是传说之中的监狱吧？书中描写的那种剥夺有罪之人活动空间的惩罚措施。”

　　和伊小姐只在意魔术不同的是，摩西在罗洁爱尔的图书馆里面，阅读的不止有魔道书，还有一些外界人类社会的大概介绍。

　　“雅月先生在这里的工作还愉快吗？”

　　雅月是一个有着明显东方血统的魔术师，一举一动都像是提前排练好的名为‘优雅’的戏剧。每一次的话语都恰到好处，每一弯微笑都不清不楚。不会给人亲近之感，也不会与人特别的疏离。“真是一个恐怖之人。”雪莱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雅月先生正好行走在通道的正中间，第二扇大门正好紧紧关上。墙壁上防止的火苗因此摇曳了一下。“这次也是一样的呢。孩子们很可爱，能够成为他们的老师，我很愉快呢。”

　　雅月先生淡蓝色的瞳孔，在红黄色的火苗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红彤彤的，像瞳孔受伤要流出血了一样。“这位先生，我可以称呼你为摩西吗？”

　　“嗯，当然可以，雅月先生。”

　　雅月的手放在第三扇门口之上，手上的呆的戒指一闪，一些机关齿轮的摩擦声之后，雅月的手用力一推，看上去挺重的石头大门便开了一条细缝，一些明亮的光线从缝中透了出来。

　　“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是特殊设施，不要在这里使用大型魔法，不要使用威力巨大的武器，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到这里的任何一个孩子。这是我的请求，也是我的要求。可以做到吗？”

　　“欸，为什么？”

　　雪莱用手握住他的肩膀，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多言：“我会让他注意一点儿的。”

　　雅月微笑着说道：“既然是雪莱，我当然相信你。”说着便让出一条道路，完整的室内空间展示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一圈一圈环形排列的房间累成了这个建筑空间的主体，每一层都是一个的房间排列都正方形。从上往下看像是汉字之中的‘回’一样，只是中间的‘口’多了不少。建筑一共有三四层，但是每一层的楼高都高的出奇，似乎是刻意为之，让人时时刻刻处于这种环境之中，每时每刻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一楼大厅像是一个大型的生态半球，透明的玻璃罩之中由魔术技术生成的光线照耀着其中生长的树木，宛如一个小型的森林。

　　这个建筑空间内部比从外面看上去大不少，当然，这只是特殊的建筑方式带给你们的错觉罢了。如果进入球形屏障内部，这种错局将会以魔术的方式展开，光是底层的‘森林’看上去都有上千平方米的面积。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的面积都是虚假的，只是看上去在那里有这些东西，但是你永远接触不到，到达不了。只是比梦境真实一点的幻觉罢了。实际上存在的恐怕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摩西抬头往上看，只能看见无数的齿轮，无数的魔法阵在缓慢的运转，高高在上的这些东西，像是下一秒就要从天上坠落下来，给人以压迫感。

　　看上去一楼就是活动的地方，二楼以上就是居住的房间了。不过这么大的空间，这么多的房间，不知道可以容纳多少的人住进这里。

　　来不及感叹，被如此精巧「就像是钟表」的建筑惊得呆住了的摩西，下一秒就被拉菲克抓住臂膀拖着走入一楼的森林之中。一边走，摩西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头顶上的装置。依稀可以辨认出其中几个魔法阵，大致都是一些「转换」「改变」「光亮」「防御」的魔纹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一起，给识别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一个红色的木门是进入森林，通过屏障的唯一入口。通过木门之时摩西的神志恍惚了一下，下一瞬间他仿佛真的来到了森林之中一样。泥土与树木的气味，阳光还有细微的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动声。

　　“阳光？！”摩西抬头向着天空看，哪里还有精巧的装置，除了蓝天白云，就是和外界无二的太阳。如果不是刚才的经历过的一切，摩西绝对不相信这是一个虚假的地方。

　　“好，好厉害的魔术！原来还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摩西不由得叫出了声。雅月先生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他这才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许多的人，一些看起来刚刚有一两岁，一些看起来十五六岁。少部分的人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的大小，二十多岁的样子。都坐在森林之中的空地上，紧紧的盯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书本。

　　书籍可是这个时候的稀缺货，哪怕造纸术和印刷术已经早就出现在久远的历史之中，也未能改变这个时候书籍依然稀少的现实。摩西自小就不缺书看，自然不觉得有什么。雪莱和拉菲克知道这些书是教会印刷出来的，大部分还是雪莱负责签收交接的，自然也不会惊讶。

　　坐在众人之中，有一位身穿黑白双色修女服的中年妇人，胸前带着一个大大的三芒星吊坠。见到几人前来，便合上手中的书本，对周围的孩子说道：“孩子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你们快去玩吧。”

　　一些身穿黑色衣服的小孩子立刻站了起来，撒欢似的在森林之中跑动起来嘻嘻哈哈得乱作一团，看上去十分的快乐。而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孩子则截然不同，站起来排成笔直的一列，在不远处围成一个圈，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坐着。他们大多头发金黄，皮肤雪白，灰的发白的瞳孔，面无表情像是陶土制作得活动人偶。但是它们的确有呼吸可以透光的皮肤之下，跳动的血管之中流淌着的还是鲜红的血液。

　　多一句嘴，这里的年长的孩子，大多全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孩子。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孩藏在暗处面无表情得看着他们，随手将手上的书丢在地上，也像其他人一样跑进了树林里面，却不是玩闹，而是爬上了一个大树，在树的枝丫上躺了下来，在他的手旁的枝条上，有许多用于计数的斜杠。

　　“嬷嬷，雪莱我又来打扰你了。希望没有妨碍你。”

　　“怎么会，怎么会。有小姑娘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呢。”嬷嬷手撑着土地站了起来。“上一次我推荐给你的书，你看过了吗？”

　　“嬷嬷的教诲，妾身怎敢不谨记于心。只不过嬷嬷给我开的书单，很多在星海教堂的图书库存里面根本找不到，像是《忒蕾娜之书》《一的法则》，有的书就算找到了，其中「知识」的毒性也阻碍我获得真知。像是莫特女士书写的《米诺库之路》，我只看了其中的一页，理智便阻止我继续阅读下去了。”

　　“瞧我这记性，真的是老糊涂了。我早些年学习心灵系魔术的时候，那些书籍还没有被教会归为禁/书。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特蕾娜之书》《一的法则》都给禁了，更为危险的《米诺库之路》却没有。要不你在我这里住下，我亲自教导你？”

　　“嬷嬷，不是妾身不愿，只不过教会的事务我实在是脱不开身。这不马上就要冬至了，祭典的钱财我还没着落呢。”

　　摩西想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拉菲克拽住了。摩西回首，看到他示意自己不要跟上去。

　　“嬷嬷和她算得上师徒关系，他们接下来谈的东西，你要是听到了有偷师的嫌疑，在这个圈子可是禁忌。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和这里的孩子谈谈心吧。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做。”

　　“谈心？我可不会！”

　　“也没什么难得，这里的孩子都是没爹妈的，被送到这里开始就没与外界接触过，很是单纯的。你和他们说一些外面的事情，他们就会乖乖的了。”

　　“外面的事情？可是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怎么清楚啊？”

　　拉菲克用手指指了指他的眉心，弯下腰双眼与他对视，眉头皱在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困扰了一样。

　　摩西不知道为什么脸颊一红，口中的话语也不自觉的断断续续了：“怎，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失忆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听说脑子受伤的人，都会变成智商都会减弱不少。你不会变成弱智了吧！”

　　摩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意识的愤怒支配着他的左脚往他的裆下一踢，没想到拉菲克的速度这么快，看起来几乎是瞬移的程度了，正好瞬间出现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一脚踢空，摩西的重心不稳，瞬间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出现了一丝异常的抖动。

　　也许只是错觉，倒在地上的摩西坐了起来。拉菲克的表情虽然是一脸阳光，微笑着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摩西想打他的冲动突然变得强烈不少。活脱脱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

　　“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里的孩子被嬷嬷和雅月先生教习得很好，都是懂礼节的好孩子。你随便和他们说什么，他们都会认真听的。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一步了。”

　　想甩掉摩西的意思表达得十分的刻意，几乎是两三秒，他就消失在森林里面了。就算是摩西想追，凭借他的□□能力恐怕也很难追上去。

　　站起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虽然很不愿意，但是魔术师的常识告诉他，与其一个人在这种不知底细的魔术幻境里面乱走，和小朋友在一起也许算得上可以接受的选择了，至少他们熟悉这里的环境，可以带他了解一下这里的组成方式。这种术式虽然他虽然读到过，但是这还是摩西第一次亲眼，亲身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