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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   情人树是山里的一棵榕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枝繁叶茂,枝干粗壮,正值夏季,绿叶油油,生机勃勃。离近看会发现每条枝干上都系着带卡片或荷包的红绳,密密麻麻,竟比枝叶还要密集。

      女人似是被这一幕惊住,痴痴地望着那承载了不知多少痴男怨女深情与希冀的老树,久久不语。

      男人貌似也没想到情人树会是这般光景,一愣之后,眼神愈加深沉莫测。

      女人走到树下,翻看着卡片上那些成双成对的名字,惋惜地说:“咱们都没带纸笔,不能留下你我的名字了。”

      男人的声音渐冷:“这玩意就是个心理作用,我可不信留过名字的人都天长地久了。”

      女人翻卡片的手一顿,幽幽地叫了声:“阿涛。”

      男人:“嗯?”

      女人一点一点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缓缓绽放笑容:“这张卡片上的人也叫阿涛。”

      男人神色一凛,就听女人喃喃地说:“让我看看女孩叫什么……她叫静静。”

      男人神色大变:“你瞎说什么!”

      女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咆哮,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卡片:“阿涛和静静从小学就是同桌,初中,高中,高二分班,升入高三那年暑假,他们在一起了。”

      男人双手握紧,眼珠子逐渐变红。

      女人毫无所觉,仍用哄孩子似的睡前故事语气不急不缓地讲着:“也是在那一年,静静的母亲在下夜班的路上被坏人捅了一刀,她爸爸去医院照顾妻子的时候晕倒,被查出身患绝症。幸福的家庭顷刻覆灭,静静大受打击,心灵受创。她希望他能带她走出深渊,却不曾想把他也拖入了地狱。”

      一阵冷风平地而起,将女人的长发吹乱,遮盖住了她的面颊。

      男人的瞳孔皱缩,不停后退。

      “她把她内心所有的痛苦展现在阿涛面前,她想得到他的关心,想要得到他的理解,她每天都在期盼阿涛能支撑她度过这段人生最黑暗的岁月。他们曾约定一起报考九弓大学,领毕业证那天就去领结婚证,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是她不知道,年少的阿涛被她日复一日的倾诉烦得不行,他以前是生活在七彩斑斓世界的开朗少年,如今,他与她一样痛苦。”

      男人开始摇头,想要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有一天阿涛告诉她,他不想继续这种痛苦的折磨,与其漫漫人生都在受苦,不如两人携手解脱。静静本就觉得生活无望,听了这话便决定和阿涛殉情,他们手挽手登上九弓山,抛却所有烦恼、无忧无虑地在山里过了三天。三天后,他们在一棵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上吊殉情。”

      千钧一发之际,阿涛脖子上的绳索断了,他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他人已经躺在医院里,是游客发现了他,将他送过来的。而静静就没这么幸运,她死了。

      “一模一样的绳索,你知道为什么阿涛的会断吗?”女人轻轻的提问像是一道炸雷,惊得男人直跳脚:“不是我动的手脚,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是我故意要杀她,我没有!我没有!”

      “你当然没有,”女人转过身,那道侧影与当年死在山里的静静是那么相似,“是静静动了你的绳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让阿涛为她陪葬,可她也有自私的一面,她希望阿涛陪她走完最后的人生,两人在黄泉路上分手,一别两宽,阴阳永隔,再也不见。”

      “再也不见?”阿涛笑得苦涩,进而变得歇斯底里,“她要是真不想再见,为什么要回来打扰我的生活?她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戳我的脊梁骨,说是我嫌弃她有病,故意害死她!我好不容易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她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女人的笑也也很苦:“她割开你绳子那一刻,便把你与她的关系彻底斩断了,她从未想过纠缠你,她放不下的只有她的父母。”

      母亲留下无法康复的重伤,父亲重病垂危,两个陷入绝境的老人本就是老来得女,又如何受得住唯一的女儿自杀这种天塌地陷的打击。静静与世界告别那一刻,心中放不下的,是他们。

      “不想纠缠我?不想纠缠我为什么还要频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所有认识我的老街坊问我要考哪所大学,完事都要补一句静静说她要考九弓大学,哈哈哈谁会相信一个死掉的人还会考大学?当年我亲眼看着她火化,可我却在那棵树下挖出她的尸体,荒谬吗?好笑吗!”

      女人望向他,眼里满是愧疚。

      男人突然暴戾地指着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女人眨眨眼:“我是你太太啊,一年前我们结婚,你不记得了?”

      男人的表情愈发狰狞:“胡说,你是她,你就是她!你这个魔鬼!”

      女人的表情变了又变,越变越阴森,她的声音也带了些许森森冷意:“你提出殉情自杀的时候,我偷偷割断了你的绳子,而你却想杀死深爱你的妻子,你倒是说说看,谁是魔鬼?”

      男人彻底撕掉伪装,凶相毕露:“是她该死,她该死!她凭什么探究我的过去,凭什么挖我的伤口,我努力摆脱过去对我的影响,她却非要把那些血粼粼的记忆全部找回来。她还去找过你的父母,她对你的父母说过什么?‘你们那个死鬼女儿的男朋友现在是我的丈夫!’哈哈哈。”

      女人叹了口气:“你猜错了,她说,她愿意做他们的女儿,她很嫉妒那个让她丈夫用命去爱的女孩,她知道那个女孩成了她丈夫永远除不掉的心魔,可她既然和他结婚就会接受他过去的一切,包括他爱过的人,还有那对孤苦无依的老人。她也很感谢那个女孩,因为女孩没有把他带走,才让她有机会成为陪伴他走过余生的人。”

      “阿涛,”那声音忽然变得清浅,亦如生命永远定格在花季年华的静静,“没有女人不讨厌自己男人的前任,她能做到这一步,只因为她爱你。她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她只是想把你从自己制造的梦魇中拉出来,她未来的所有计划里都有你,你呢,你只想把她永远埋在这座承载了你无限痛苦的山里。或许,你也想把自己终结在这里,就当作当年的绳子没有断过。”

      她举起手,从树上摘下一张卡片,上面用粉红色荧光笔写着两个人的名字:阿涛,静静。联结两个名字的爱心,鲜艳如初,卡片上的两个人,却已无缘再聚。

      她反复端详着卡片上的字,似有不舍,又似诀别。之后那张卡片在她的掌心化作点点繁星,光亮一闪,再也不见。

      墨染的夜空亮起厉闪,直线距离不到百米之外,那棵刻有两人名字的歪脖子树被拦腰劈断,树干焦糊成炭,风一吹便散了。

      阿涛与静静,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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