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莫染霜华》即墨淇夢

25、25.云梦泽

　　25.云梦泽
　　洞庭湖下一番别样景色，仿若海底隧道般一样。不过此时的晗萱可没有多少兴致欣赏美景，更何况当初天后带人大闹一番过后，已然颓废了许多。
　　润玉的情况很是不好，自打到这里便神情恍惚，偶尔脸上还会有些畏惧的神色，晗萱纵使心疼也没有办法，这是润玉必须自己走下去的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晗萱感到手上一疼，润玉的神色凄然、呼吸紊乱急促不均。晗萱默不作声，她恨不能代替润玉承这回忆之殇，能让他发泄出来一点也是好的。晗萱没有打断润玉的回忆，牵着润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云梦泽的门口。
　　润玉迟迟不前，晗萱只得出言提醒道：“润玉，你没事吧？我们到这云梦泽了。”
　　润玉一惊，看向晗萱松了口气道：“无妨，云梦泽？不是笠泽么？”
　　一声响动云梦泽的大门打开，彦佑自府内而出道：“大殿，终于等到你了。请。”
　　绕过层层珊瑚明珠，一道青色的帘幕后依稀可见一袭红衣的身影，正在弹奏着七弦琴，旁边有一个白衣的小娃娃依偎在旁乖巧聆听。润玉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抹红影，晗萱也微微有些紧张，这可是她的婆婆啊，不过此时应该是没空搭理她。
　　彦佑刚想上前通报，润玉伸出右手拦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点头应允。晗萱回握了一下两人一直没松开的双手，“润玉，我在。”
　　润玉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才发现晗萱的左手已经通红一片，忙松开了自己的右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中尽是虚汗，却又有丝丝的温暖。晗萱微笑着看向润玉，润玉心中一暖，脚步坚定了些许。
　　彦佑有些不耐烦，“恩主，夜神殿下求见。”
　　只听屋内琴声骤停，接着就听到怦的一声琴响，显示出了簌离内心此时的慌乱。簌离匆匆起身向左走不对，向右走也不对，此时彦佑已然为润玉掀开帘幕，簌离仓皇的只能背身而立。
　　润玉直接行了一个大礼，“洞庭君在上，小神润玉这厢有礼了。”
　　簌离有些慌张道：“上神何故行此大礼？折煞妾身了。”
　　“行于所当行，仙上受得起。”
　　“小神心中有惑，特请仙上赐教。”
　　“妾身久居陋室，与世隔绝，上神怕是问错人了。”
　　“近日偶得一副丹青，久闻洞庭君博古通今，特来请仙上一道品鉴。”
　　小小的白衣幼童鲤儿惊叹道：“娘亲！”
　　看到画像本就不安的簌离横了鲤儿一眼，鲤儿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巴，煞是可爱。
　　润玉直言道：“可否让我与洞庭君单独一叙。”
　　彦佑带着鲤儿离开，晗萱轻轻的拍了拍润玉的肩头也随之离去。
　　第一次同簌离相见，两人定会不欢而散。晗萱虽然知道结果，可是心里却依旧揣揣不安，外面的晗萱不比里面的润玉心里好过。
　　“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今日再拜以还生母养育之恩。”晗萱实在是想象不到润玉到底是会有多么绝望才会说出这般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话语。
　　晗萱左手不自觉的收紧握拳，收紧再收紧，除去拇指四指的指甲死死的扣在手心之处，然而这手上的伤却是仍然及不过心里面的痛。
　　对于晗萱来说好像过去了一个光年一样，云梦泽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润玉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晗萱能感到从润玉身上散发出来的心如死灰的气息，心里不由得揪成了一团。
　　晗萱转身面若冰霜的看着彦佑道：“如今这种结果不知彦佑君可否满意？”便追着润玉离去。
　　晗萱落后润玉两步，才要出声唤润玉，忽然间感觉到面颊上一湿，那是一滴泪，是润玉的泪。晗萱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也没再出言相唤，润玉确实需要发泄出来。
　　晗萱眼中微热，偷偷的用衣袖擦了一下。众人都道润玉年少老成，却不知这都是一步步被逼出来的。天帝的漠不关心、天后的口蜜腹剑、生母的剃角剜鳞，润玉开心或者不开心这份心情都只能自己品尝，往往都是独自向隅，默默吞咽委屈苦楚，很少会发泄出来。如今就算是难过哭泣，也不过是寂静无声的流泪而已。
　　最后晗萱拉扯着漫无目的的润玉一同去了虹桥，晗萱轻轻地拥住了润玉。润玉孱弱的腰身，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
　　“我没事，我只是记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感受着晗萱的气息，润玉勉强维持着笑容道。
　　“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死了。而且我现在也看不到你的表情，把你对待外人的那一套给我收起来，也不要说怕我担心。如果换作是我心里难过，却不告诉你，你会高兴么？我希望在我面前的润玉可以是最真实的润玉，做你想做的，开心就笑，难过便……嗯……哭不好，你就发发脾气吧，对这个好，你可以对着我发脾气，说我这不好那不对，我保证不会还嘴的，照单全收！不过呢，你平时也得把我当小公主一样的宠着，要不我可不依哦……”
　　晗萱还在自说自话，不过在润玉听来就是越说越不着调，润玉心中压抑的气息若像是一座冰山，那么现在则好像是那座冰山正被阳光直射而在悄然融化。
　　润玉反手微微用力的搂住了晗萱，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啊？
　　润玉缓和缓和了心情道：“儿时的旧事我只是记起了一鳞半爪而已，都是些年深日久的噩梦，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
　　晗萱小声嘟囔道：“就你长得还怪异？那我也希望自己能够长得怪异一些，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风神俊秀，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怪异的人也长得这般……妖孽……勾人心魄！”
　　听着晗萱乱七八糟的评论，润玉好好的悲伤心情被扰得七零八落，一时竟是哭笑不得，只能无奈道：“萱儿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儿时的事情了。”
　　晗萱忙道：“要要要，我不说话就是了。”
　　润玉略黑线，再想想刚刚自己说到哪里了，继续叙说时语气已经没有最初的凄然了，“那时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
　　“谁？！哪个王八蛋敢欺负我家润玉，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晗萱说着就松开来润玉，要撸胳膊挽袖子的打架。
　　润玉都懒得在说晗萱什么了，直接将人固定在怀中，继续道：“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地活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怕的是什么吗？”
　　润玉顿了一顿，感觉怀中的晗萱貌似没有回话的意思，才要继续时，就听到胸口处传来晗萱闷闷的一声“寒冷”。
　　晗萱心疼道：“大量失血过后便会急速降温，那是彻骨的寒冷。”
　　润玉心里一震，真是知他莫若她，“是寒冷，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一点一点的刺入我的脏肺、骨髓，你知道冷到极处是什么滋味么？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尽我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我心头最后一滴热血。往往回想起来还会冷得直打哆嗦。”
　　今天的润玉很平静的诉说着往事，周遭的血液却并没有如往常般的感到寒冷，有一道阳光正在驱散着那些冰冷。
　　看着埋在自己怀中就不出来的晗萱，润玉微微使力将晗萱挖了出来，“萱儿怎么不说话了？”
　　晗萱哀怨道：“刚刚不是你不让我说话么？不过究竟是哪个小混蛋？他绝对是嫉妒你比他长的俊美！”
　　润玉随着刚刚的叙说才有的一丝感伤，也被晗萱的无理取闹给磨的消移殆尽。润玉看着晗萱气鼓鼓的小脸，心里一片柔软。
　　晗萱轻轻抚上润玉的胸口同润玉道：“润玉你少时便同生母分离，天后又不是真心待你，如今你也甚少同女仙有过交集。所以可能你有所不知，无论是人是仙还是魔，父亲还有可能会对子女不甚疼爱怜惜，但是为母则定会对子女珍爱有加。便是恶毒如荼姚，也是对旭凤百般宠爱，所以母亲大人定然也是会疼爱你的，只是有你不知道的苦衷吧，不得已而为之。如果她当真仇恨于你，为何不在她最初有孕之时便堕胎而弃，女子生产之时便如同去那冥域之火走上一遭，当真仅仅只是为了报复于你，那这代价也未免有些太大了。而且就算是私生子，你也是天帝的私生子，在私生界你还是高人一等的。说来我也是爹爹的私生女，这私生子同私生女那我俩岂不是刚好的天生一对？”晗萱说到最后大脑的思维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这话啊貌似不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晗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润玉，嗖的一下又埋到了润玉的怀里，感觉到自己贴着的那片胸膛微微有些颤动，这份颤动变得越来越大。润玉从无声到最后笑出了声音，眼中有些湿润，这世上哪里还能找到这么一个傻丫头？
　　晗萱有些懊恼，不过也有些欣慰，即使是嘲笑自己也比刚刚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强吧，不过这人是不是没完了啊？再笑、再笑就过分了啊，晗萱意思意思的捶了下润玉道：“差不多得了啊，润玉那后来呢？那后来你怎么又到了天界，成为了天界的大殿下呢？”
　　润玉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敛了笑容道：“那段日子实在太难熬了，每一天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等我再大一些，能够完全幻化成人形，我便极少以真身示人，鳞下那一身伤疤，丑陋、屈辱、实在不堪……”
　　感到自己怀中一空，晗萱凶巴巴的小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怎么着有个伤疤就丑陋了？那我自小因为母上灵力不足，本体便有缺陷，你可不许嫌弃我！反正……反正婚书都已经签完了，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看着晗萱这般胡搅蛮缠，润玉要是在反应不过来那就真是太迟钝了，方才还是因为想起儿时的旧事一时沉浸其中，晗萱这般反常怕是以她的方式在默默的陪伴自己，害怕他难过而一直暗暗的在开导于他，晗萱就好像是润玉丢失在外面的那半条命，如今有她在身边又有何惧何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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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逼着重温了电视剧，这个心痛哦:-(
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