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哥大）非常识系的你》団子喫茶

13、第十三章

　　长月月末水沼前辈所讲述的，从前市里发生的镇压邪祟的故事，和这天的一年级生徒对话在头脑中缠绕在一起，似乎徐徐在形成一个漩涡，打算吸引人的注意力前往海面之下。

　　弥生注意到，她现在的好奇心还不足以驱使自己去探究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可能是兴趣转移，不再有上周三那样专程去民俗资料馆查阅资料的热情。

　　一种想法在她心里缓缓蔓延：热情其实并不长久，类似于花火大会过后，河川周围从热闹归于悄然的过程。过去历经的东西保存在人的记忆之中，在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被拿出怀念一番，有时候由怀念造就的温情也会被和热情混淆。须臾她笑了笑，觉得刚刚的考虑有点消极而玄乎。

　　这时母亲在楼梯上喊她，说笃子打电话来了。应答一声，弥生起身，合上刚翻开的有关存在主义的书。楼梯和房间之间灯没有开，二楼略显幽暗，把阳台窗帘拉拢顺便望了眼夜色，弥生往楼下走。

　　起居室里的父母这时候通常在看电视剧。她听到熟悉的可口可乐广告歌——“…现在感觉到了什么，Coca-Cola…清爽的tasty…”，旋律轻松愉快。

　　到玄关对面储物柜旁，弥生拿起电话听筒，道了声“晚上好”。

　　笃子与她聊了会这学期的学习心得，还有最近班级测试未拿到理想分数的失落，之后约她周末一起去看新上映的美国电影。弥生的记忆中，初中时代的笃子在娱乐方面，对流行电影并不怎么感兴趣，比较喜欢西洋古典乐，有时候也听美国民谣。

　　正思考着笃子的爱好随着时光改变的可能性，电话那头，笃子的话语似乎带上点伤脑筋的感觉，道：“班上几个熟悉的女孩子都看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她们的话题。”

　　笃子也许觉得没有紧随潮流，给人际交往带来了一点困扰。学习并习惯着融入环境，努力不被划分为异类，似乎也是常人会做的事情之一。

　　“我也是今天听你说，才知道那部电影的。”弥生道，“最近，身边的同学们主要在聊学园祭，还有其他一些八卦。”
　　之后她在心里默默道，例如：讨论市内高校不良的武力值排行，揣测教国语的椋木老师那头秀发是真是假之类的。

　　“我们学校的学园祭是月底呢。”
　　“那么，日曜日在哪儿见面…”
　　“新宿站吧？”
　　“嗯，到时见。”

　　去年五月，时值初夏，她独自去过一趟位于新宿的国民公园，据说在明治、大正时期是皇家庭园，后来才向一般大众公开。

　　园内花草种类丰富，春樱秋菊也有名，四时各有特色。弥生去的时候天气晴好，离入梅还有一个月左右。庭园深深，走过木桥，在悬铃木下深呼吸望远，心情怡然。

　　接近一小时光阴，疏朗开阔或大树遮天的路段都有遇见，嬉笑交谈的游客从身边走过，即使绿意环绕，依然有身处大都市地段的认知。和童年时代去“探险”的森林感觉不同。

　　经过一个茶室又绕弯，往前走，视野里出现一串串紫藤，垂落在水面，深绿的水中倒影添上几分浅紫，凉亭的飞檐指着蓝天，高空偶尔飘过一团团棉花糖似的云朵。

　　信步来到一片草坪附近，周围的樱树处于枝繁叶茂的时期，带着孩童的家庭很是悠闲地野餐。夜幕降临，从靠近红叶山的出口离开，大都市的喧嚣还未结束，高楼、人潮和各色的街头广告和灯光组合成一个色彩饱满却模糊的世界。离开那幅繁华夜色之前，那一天她还在新宿站附近逛了逛，买了盒柏饼回家。

　　时光溜走的速度总是比想象中快。她还记得，那天她吃掉一个柏饼后，对父母说“还是更喜欢水无月一些”。

　　窗外风声簌簌，书桌前的弥生想，应该是前院的五叶松发出的声音。有时候父亲会抱怨，修剪这棵松树是十分令人头疼的事。

　　她想起出生地附近略显静穆的森林，黛绿青翠的山，有几百年的参天古树；回想的画面里还有掩映在茏葱树木的建筑，形貌古朴，安然定格在朝晖之中；叫做御裳濯川的河流上，架着一座扁柏榉树做成的木拱桥，两头的鸟居同样是木造。

　　由于延续千年的尊崇和信仰的渲染，这一带的森林也被认为是神域，见到狩衣装束的神职人员是平常事，一年四季来参拜神明的游客也不少。

　　小时候住在难波那段时期在周末常回到宇治山田。一个人在充满神圣气氛的森林转悠，对她来说是很有意思的事，运气好的话，能碰见长相与浣熊相似的貉。六岁左右，弥生曾经利用自己的能力拦到过一只，摸摸它的耳朵和皮毛后放它回家了。据说也有人看到过白腹蓝鹟。

　　深秋时节丹枫明丽，坐在岸边的石阶上，周遭鸟鸣虫吟，细听水流潺潺，会偶然联想到人间世也许有什么亘古不变。

　　町里的商业街则充满世俗的热闹。街上到了重要仪式祭典的日子会变得人头攒动，江户风情的屋子并列着，多数是土产店饮食店之类的，经过老铺，店员热情地请人试吃，声音融化在更大的嘈杂里；糕饼、菓子和其他面食和烧烤的香气蔓延到街上，仿佛带着几分暖色。

　　某个摊子卖的烤牡蛎很有人气。还有一家小店的乌冬和天妇罗虾盖饭味道不错，过段时间，空闲时还想再去吃点什么。

　　旧事林林总总，分散在记忆的角落。

　　弥生侧躺在床上，看闹钟走过十一点。

　　与夜晚也无法熄灭暴走族热情的大城市不同，市内住宅区的道路这个时候基本没有摩托车的声音，连醉酒后大声唱歌的人都很少。

　　台灯的光透过亚麻灯罩落在室内，是一种朦胧的橘黄色。

　　目光扫过书桌上的微型盆栽，坐在旁边的小兔子玩偶的黑眼珠里映着微光。它的耳朵竖立着，浅色的胡须，一身棕色绒毛，穿着斗篷。

　　这只兔子玩偶是她快升入中学（初中）的春假到开学其间某天，相良的母亲回到千叶，拜访清原家带的礼物，除此之外，还送了一盒伯爵茶给她的父母，说是为了感激清原一家对他们家孩子的照顾，自家母上说，并没有帮什么大忙不用客气云云。

　　弥生的印象中，相良的母亲是一位知书知礼的女性，很少出现，相良家日常居住的人只有相良和他的父亲。而相良的父亲忙于打工，遇见的次数也不多，最近一次看见他是上个月中旬，在给院子除草。

　　相良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金木犀，枝叶间橙黄色小花成簇，香味清远。

　　秋宵打开窗户，风把它的淡香送到身畔，令人心情愉快。弥生在外曾祖父的随笔里看到过，它的花既可以洗净切碎，用糖或蜂蜜煮从而制作成甜酱，也可以用来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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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渡公”二月灌溉的营养液。
谢谢看到这一章的读者，感谢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