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着火了》蔓阡陌

1、第 1 章

　　老房子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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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兵去吧，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做最有信仰，有担当，有情义的青年。
　　柳小丫手机叮咚响了一下，她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一看是省征兵办发来的短信。又到征兵季。
　　想你的兵哥哥了？王莹莹冷不丁的冒出这句来。
　　柳小丫作势就要撕她的嘴。两人一前一后追赶着，在校园的樱花树下跑着。
　　王宇一年前从校园直接报名参军走了，那时柳小丫正和他处于热恋当中，哭着不想让他走，但王宇自己想当兵，他的父母也赞成他去当兵，小丫只好让步。最终他去了上海。
　　幸好身边还有死党付莹莹，柳小丫的日子不至于过得太慢。出生在江南的她有着水一样温润的性情，一路读书，直把自己读到了火一样的城市，遇到火一样的男票，她象走火入魔，又象是自己前生就在此似的。
　　王宇去的是武警部队，柳小丫的心也跟着飞向了上海，她关心着上海的新闻和天气，王宇所在区里的大事件也要留意。从网上听说有人杀了站岗的武警，然后在逃，这消息象闪电，闪的柳小丫眼花。那段日子她的神经高度集中，不漏过关于逃犯的一丝一毫的信息。听说武警参加了追逃，柳小丫电话问王宇情况，隔着雨声，听到他说在值勤。她的心里稍稍安稳点。
　　在电视中看到有地方暴雨成灾，当地的部队参加了救援工作。记者拍摄的一些画面，还是让柳小丫看了难过，一张张和王宇一样年轻的面孔，他们不是在城市的教室里安静地读书，而是冲在了抗洪抢险的第一线，洪水中，他们穿着黄色的救生衣，绿色的军装被雨水洪水打湿，脸上挂着的是水珠来不及擦拭，泡在水里不停地堵涌搬沙石，他们张口的嘴形象是在喊号子，或者是在烈日下，滚烫的路边或碎石上，他们连续作战后疲惫的倒地而睡，脸上用毛巾或手臂挡住阳光，他们睡的那么香，或者是战士的后背上是许多痱子，烈阳暴晒后汗衫烙下的黑白印痕。
　　有一张图片是，一个端着盒饭的战士背靠着广告栏，左手握着吃剩的饭菜，他竟然坐着睡着了。盒饭里露出的白菜叶，清淡的饭菜，他们抗击着洪水，却得不到好的休息和伙食，就是铁人也受不了。有的战士在烈日下晕倒了，抬到救生棚里，脸上痛苦的表情，父母看到了，不知道要多么心疼。柳小丫想道。
　　看到这些年轻的战士，柳小丫老是爱联想到王宇，他也曾吃过他们的苦吧，受过他们的累吧。只是王宇跟柳小丫从没有诉过苦，小丫还是后来才知道他生病住院的消息，拉练时遇到天上下大雨，一热一冷之间，王宇感昌发高烧，烧成肺炎，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小丫知道王宇就是这样的人，有些事总习惯自己一人扛。

　　大江大湖大武汉，好山好水好黄陂。王宇的出生地就是黄陂，一个有着一百多万人的小城，小丫第一次随王宇见家长，他的父母对她很满意。
　　这么投眼缘，也是稀罕事。莹莹如此评价。不比她，跟男票回婆家，婆婆连笑脸都没有给她一个。
　　悲催啊悲催，毁我一世玉名啊。莹莹掩面作悲泣状。
　　来自河南的莹莹和柳小丫是上下铺。两人如姐妹，很投眼缘，也是稀罕事。
　　莹莹像极了李宇春，短发，中性打扮，从背后看，多被人以为是男生，为此不知闹过多少笑话。柳小丫多次建议她留长发，她偏不。小丫为她买了假发，长长的，闪着葡萄的光泽，莹莹戴上后，回头率扑街。
　　但没过两天，她就嫌难受，太作。用她的话说。一年四季，她哪季都不爱穿裙子，理由是行动不便，她喜欢大步流星，那种款款的淑女状而行，简直象是戴着脚铐。小丫拿她没办法，随她自暴自弃。估计想进未来婆家的难度系数要爆表。
　　莹莹是初中时过继给堂姑作女儿的。说起堂姑，莹莹忍不住要难过。她待自己如女儿，可是她却不能帮姑姑做些什么。她常想，人多数时候，只是在卑微地活着，没有遗憾，没有无法弥补的遗憾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堂姑何莲的一生是欢喜与悲伤两重天的。
　　她和妹妹二人一路顺顺当当读书，升学，就业，没让父母操什么心。何莲是温婉的，更是细腻的女子，谈恋爱的对象虽不是大学同学，但相处几年下来，也快要谈婚论嫁了。只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妹妹，当妹妹抱着她痛哭，跪下来请求她成全的时候，她气愤地推开了妹妹，跑出了家门，走到大街上，身边的行人都在匆匆忙忙经过她的身边，没有人留意她通红的眼睛，哭或不哭还有什么意义，那个将要成为自己丈夫的人，突然间就要变成妹夫，多么荒谬可笑。难道男人就这么没有定力吗？如果要变心，有多远滚多远，眼不见净也是好的，可是，他却要象一座山横在你面前，让你绕也不绕不过。爱情可以不要，亲情又怎么割舍得开？
　　当初和那个人走到一起，是在介绍人的撮合下，两个见面过几次，也就确定了恋爱关系，虽说没有轰轰烈烈的过程，小桥流水的浪漫还是有一点的，何莲也算是个文艺青年，大学时最喜欢泡在图书馆里读诗词，她喜欢那长长短短的诗句，曾经与低一届的师弟恋爱过，想起来，这一段短暂的恋爱彻底改变了何莲的爱情观。多年后看到赵薇拍的《致那终将逝去的青春》时，一丝说不出的味道涌上心头，惆怅有点，说完全不再去想自己的初恋也不确切，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被人爱，也是有一次爱上人，生命中会有许多的第一次，但感情上的第一次是任谁都无法替代的。他是优秀的，在校园里也很活跃，有许多女同学围着，用现在的话说，也算是官二代吧。只是那时候何莲也没那么多，在他的狂追猛打下，她的心被软化了，最初她只是直觉两人不可能的。她拒绝过，但是他就象没有被拒绝过一样，依然进攻着，她不得不投降。就象同学不明白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的？分手时，也有同学打听，你们是为什么分手的呀？缘不知所起，便不知所终。她从不谈自己的过往情感，翻过去了，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她在这一点上做到了守口如瓶，不说，还能保有尊严。她最烦那种分手了，就成仇人，就互撕的。彼此都会颜面扫地。她欣赏王菲对待爱情的态度。和前任分手，做到什么都不说。无论外界的推测如何，她都沉默以对。以时间换回自己的世界。
　　随着年龄的渐长，何莲有时也会思忖自己在爱情里的得失，青春年少时，她太自尊，也许与她骨子里的自卑让她过于敏感，他的一举一动，她会看在眼里，对他的处事方式，为人的风格，哪怕有想法，也不轻易说出来，埋在心底，待到一天爆发时，她知道二人之间是完了，不用说什么，就自然走到了山穷水尽处。记得自己当初掷地有声的是：祝你幸福。四个字结束了一年多的爱情。就在她倔强地不再去想过去时。时间又过了一年。
　　生活在继续。
　　何莲的心在渐渐淡然起来，她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退一步说，哪处风景会没有人呢？
　　往前走。当初这句话就象现在的心灵鸡汤，慰贴着她的心。
　　何莲在一本书中读到过，“大凡成功的男人，一生中对于女人都有七种情结：一是母亲，那是依恋；二是女儿，那是爱惜；三是老婆，那是责任；四是红颜知已，那是向往；五是初恋情人，那是怀念；六是心仪的女子，那是倾慕；七是崇拜他的女子，那是需要。”换言之，对于初恋，何莲有的也只能是怀念了。
　　后来认识那个人。走近她，也走近了她的家。父亲早逝，留下母亲和她们姐妹二人。何莲是长女，从小就很懂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总是让着妹妹，她和母亲就像一片绿萌庇护着家里最小的，这使得妹妹有点刁蛮任性，觉得家里的好东西归她都是理所当然的。被宠溺的结果导致她的没有同理心。
　　何莲是要强的，柔弱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坚韧的心。她最终成全了妹妹和那个人。妹妹嫁他了。何莲偷偷地躲起来哭了三天。三天流干了这辈子能流的所有泪水。再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她，依然是笑意盈盈，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是这样的内伤，在多年后，才看出了它的后遗症。
　　在机关上班，看似波澜不静，却也是人心隔着一层。背底里，同事们是知道何莲被妹妹抢起男友一事的，但当着她的面绝口不提。也没有人关心她的终生大事。她就象空气一样透明。她的喜怒哀乐，是与她们无关的。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苍凉。谁都象是你朋友，但就是不能象真正朋友那样说说心里话。何莲每天有一个固定的仪式，那就是晚饭后的散步，她把这当成习惯，也是一种不自觉的动作。吃完饭，一个人走在机关的院子里，一圈又一圈地走着，有时遇到机关里的同事。简短的寒喧后各走各的。她不与她们结伴而行。夜渐渐沉没，她在黑暗中走得畅快。什么都可以想，也什么都可以不想。这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一个人拥有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林荫下的路灯，发着静默的淡黄色的光。一些小虫子在灯光周围窜上窜下，忙碌得很。飞蛾扑火，这四个字跳入脑中，她笑了，现在哪里还能看见飞蛾忘我扑火的样子哩，她也不喜欢这样激烈的牺牲。一切淡淡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