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旅行者》》多名

6、难为

　　说完，她又万分苦恼的长叹了一声。
　　“这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天知道自杀的人都在想什么，而且还是庾子那样的一个人。”
　　她自顾自的说着，我躺在旁边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一样。
　　那一晚，我们的话题就截止于此，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上班，下班时候，我打电话叫雅雅和我一起去见庾子，还是被她推脱了。
　　无奈之下，我只能一个人去。
　　每次去见庾子的时候，她都不会闲着，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看电视，也有时候在看手机，甚至还会板着脸玩着小游戏，总之，倒不会给我一种沉闷感，例如那种病恹恹的患者独自坐在床头发呆或是终日以泪洗面的画面，我都没有在庾子这里看到。
　　“来了？”
　　庾子朝我看来，示以一笑，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时钟。
　　“怎么？今天是加班了半小时吗？”
　　“恩，今天是有点忙。”
　　我点点头，并没有打算告诉庾子我其实是等雅雅去了，就更别说告诉庾子雅雅已经回来的消息。
　　不过庾子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我，她这段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对时间这个东西特别在意起来。
　　我不禁想到昨晚雅雅说的话。
　　“庾子。”
　　我坐到她身旁。
　　“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这里自然是指她自杀的事了。
　　“我也不知道，就好像是有人在我耳边指示我这么做似的。”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像个扭捏极了的孩子。
　　“不过现在好了，不用我自己动手，这么多年，老天爷终于舍得要把我带走了。”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长长的吁出来，看起来倒真像是如她说的那样如释重负。
　　“反正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只不过还得麻烦你天天跑过来一趟。其实我没事的，你就让我这样呆着，等我哪天死了，就把我给火化了，剩下的东西带去大海上撒着，也算是我一个心愿了。”
　　这是庾子第一次跟我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说起她的心愿，而当我回去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雅雅时，她的反应用‘气炸了’三个字形容再合适不过。
　　“你说怎么快要死的人都爱幻想死了之后的事，难道他们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吗？”
　　她大口灌着水，跟被什么给噎着了一样。
　　“你说这世上谁还能长生不老了不成？不都是往死了活么？要是抗不过别人长寿的福气，大不了把一天活成个十天十个月的，比起那些活了大半辈子就跟活了一天似的人，也不算太亏吧。”
　　雅雅耸耸肩看着我，说的理所当然，我忍不住笑笑。
　　“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切，不同意算了。”
　　她摆摆手，有些扫兴的砸吧了下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先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去哪了？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见庾子？”
　　我坐到她旁边，刚刚去洗澡的时候偶然注意到她换下的衣服上面尽是些泥土，还真有些好奇不过。
　　“回来老家这种地方，第一件事自然要去看看长辈们咯。”
　　“长辈？”
　　记忆里，雅雅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年少时代她呆的最多的就是她奶奶身边，只不过雅雅的奶奶从她初中起就一直体弱多病的，甚至有些大人在遇到雅雅的时候还会打趣这样问她：“小雅，要是有天你和你奶奶睡觉你奶奶醒不来了，你怕不怕啊？”
　　这样调侃的话只多不少，不过一直到后来很久很久，雅雅的奶奶都还没断了那口气，只不过不知道现在又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孱弱的老人家还在不在人世。
　　“恩，今天去坟地给外婆外公清理了一下，可累死我了。至于奶奶她老人家么，晚些日子我再去登门拜访。”
　　说起这个，明显她有些不快，不说我也能察觉到，更能明白。
　　“那好吧。”
　　我点点头，关于她的这些家事我自然插不上嘴，只好就这样结束话题。
　　第二天傍晚，雅雅第二次放了我鸽子，我只好依旧一个人去探望庾子。
　　闲聊的时候，我将昨天雅雅跟我说的‘歪理’勉勉强强的传达给庾子听。虽说我当时说她是歪理，但还是让我记忆深刻，乃至深夜里也会为此沉思。我希望传达给庾子，可一到从我嘴里说出来给庾子听，学又学不来雅雅那样，总之是别扭的很，像不是用自己的嘴说话一样。
　　我想着作为听众的庾子也许能给我答案，可是她听完之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看我，就连基本的微笑都来不及给我一个，就低下头不知想什么。
　　我一下子变得坐如针毡，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身在这个狭小的白色房间中多余的不行，到后来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羞愧，反正连一句告别都没说，就飞奔逃离了医院。
　　这使我再一次深深的瞧不起自己，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
　　“回来这么早？”
　　一开门，雅雅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看到我回来，不慌不忙的跟我打着招呼，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自然没有心思去自责了。
　　“你怎么在？刚刚你不是说你在忙吗？”
　　我愣在门口，连鞋都忘了换。
　　“现在不是忙完了吗？”
　　雅雅笑笑。
　　“干嘛这么惊讶？跟见了贼似的。”
　　“我以为家里没人。”
　　我有些疲惫的松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
　　“干嘛？你在故意躲着庾子啊？”
　　我一头栽倒在她手臂边上，温温软软的，可比枕头舒服多了。
　　“有这么明显吗？”
　　“恩......非常明显。”
　　我磨蹭着她的皮肤，点头，雅雅懊恼的叹了一声。
　　“这下被你发现了，完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明天乖乖跟我去见庾子呗。”
　　“不行，明天有事。”
　　“那后天。”
　　“也有事。”
　　我气得坐起来。
　　“那你哪天没事？干嘛这样？你回来不就是为了庾子吗？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迟迟不肯见面，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庾子开口，每次准备想告诉她你回来了，又觉得还是你亲自出现在她面前比我告诉她你回来了要好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