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孙皇后》泠泠弦月

6、翩翩少年

　　“表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小姐呢，她可是老爷的亲外甥女。”

　　云裳急着为无忧辩驳，那少女听后嗤笑一声，眸中厉光直射云裳，尖锐轻蔑的声音自她口中而出，“你一个丫鬟，有何资格插嘴？亲外甥女又如何？她姓长孙，不姓高。”

　　无忧面上镇定自若，心底还是因为她的话而受了几分影响。

　　这少女是高俭和鲜于纯的长女，名为高明月，自无忧来到高家，就一直与无忧过不去。

　　“不管我身份如何，表弟你怎能不管不顾？”

　　怀中的啼哭声渐渐变弱，无忧蹙眉，不禁有些担心，连语气都带着几分质问。
　　高明月一听更为不悦，“这又与你何干？”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高明月放出了狠话，无忧明白过来，她们是故意将高履行放在冰雪上的。而因无忧的到来坏了她们的事，故此，高明月才针对起无忧来。

　　无忧自然也不畏惧高明月，当即抱着高履行转身离去。

　　她将高履行抱到了高寒香的住处，高寒香一见，连忙将高履行送回了张净的住处。

　　张净见高履行被冻得全身冰凉，仅有一息尚存，她顿时吓愣了，生怕自己的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将此事告知高俭。

　　高俭得知后，大怒，询问过无忧后，才知是高明月趁张净睡觉之时，偷偷将高履行抱走的。

　　高俭气得要动手打高明月，鲜于纯连忙拦下替高明月求情。之后的事情无忧就不知道了，见高履行没事了以后，无忧就和云裳离开了，只知道在她临走时，高明月悄悄瞥了她一眼，那尖锐的眼眸中悄然闪过一丝恨意。

　　走在回去的路上，云裳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如果表小姐因今日之事记恨您，那该怎么办？”

　　无忧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来高府一年多了，无忧多多少少知道高明月是个狠角色，这次差点挨打，难免不会心生恨意。

　　“顺其自然。”

　　无忧只回了这四个字，总不能因为怕得罪高明月，就置高履行不管不顾吧。

　　“哎！姑娘等等我！”

　　身后忽然传来女子的叫唤声，无忧心生疑惑，同云裳一起转过身去，只见是暖阳下的雪地上，一袭黄纱的虞乐仪正奔向无忧。她怎么又来了？

　　虞乐仪跑到无忧面前，笑意吟吟道：“姑娘，上次的事还要好好感谢你们呢，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姓长孙，名无忧，你可以叫我无忧。”

　　无忧两次见她，她都是活泼开朗的少女模样，这点倒和无忧合得来，无忧也毫不顾忌的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长孙无忧？无忧无虑，真是一个好名字！”少女般的声音轻灵动听，一双杏眼中流露出羡慕之情，“无忧，你不仅名字好听，连长相也是倾国倾城，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无忧低眉浅笑，“虞姑娘过奖了，无忧也只不过是尘世俗人。”

　　“无忧，你别这么客气了，就唤我乐仪吧。”虞乐仪一手抚着下颔，一边幽思一边说道，“无忧，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是何人呀？”

　　无忧看着她这娇俏的神情，心情舒畅了不少，微微一笑道：“上次那位是我的四哥，名无忌。”

　　“原来他是你哥哥呀，真好。”

　　虞乐仪展露笑颜，明眸皓齿，眉眼都乐开了花，瞥了一眼无忧两人后，才稍作收敛。

　　无忧瞧着她好半天，才开口说了一句正中虞乐仪下怀的话，“你莫不是以为……他是我的情郎吧？”

　　虞乐仪的笑颜顿时一疆，接着讪笑着说道：“哪有，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没有的事。”

　　无忧一笑不语，虞乐仪虽极力掩盖，但她眼底少女般的娇羞还是落入了无忧眼中。四哥今年十七了，也是该成家了，只是不知他能否放下与郑家的那桩婚事……

　　严冬的季节终于过去了，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窗外草长莺飞，繁花似锦，无忧站在窗前眺望枝头啼叫的小鸟，忽瞥见一抹身影走入了院中。无忧一看便知是谁，遂来到房门前迎了出去，“四哥！”

　　无忧一把扑进长孙无忌的怀里，抬起头满眼巧笑地看着他。

　　长孙无忌俊颜微动，白皙修长的手宠溺的抚着无忧的发丝，凤眼是满满的温柔，“小妹，去年整个冬天你都待在府中足不出户，趁今日天气晴朗，为兄带你出府去外面走走。”

　　“好啊。”这正合她意。

　　跟高寒香打过招呼之后，长孙无忌便带着无忧出府去了。坐在颠簸的马车内，无忧开口问道：“四哥，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城郊的望月楼。”

　　望月楼？

　　听到长孙无忌的回答，无忧心中的期待更多了几分。在大兴城的这两年，虽然无忧很少出门，却也听兄长提起过，望月楼下有一湖泊名为望月湖，是大兴城风景独特的地方，城中很多文人墨客聚集在此。

　　无忧当真想领略一下大兴城的风采。

　　马车行驶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才在目的地停下，无忧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入眼即是广阔无垠的望月湖水。

　　微风轻轻从湖面吹来，扬起无忧身后的发丝。

　　在湖边驻足片刻，无忧便同长孙无忌走上望月楼。阁楼中多是在饮茶或讨论诗文之人，也有些静心抚琴之人和下棋对弈的人。反正都是和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有关的事物。

　　长孙无忌也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无忧坐在他对面，她侧目望向湖面，这个位置正好将望月湖一览无余。

　　坐下不久后，望月楼的人就送来了茶水，长孙无忌为无忧倒了一杯茶，移至无忧面前，“这香雨茶是望月楼最有名的茶，小妹，你尝尝看。”

　　无忧点了点头，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茶的清香萦绕在嘴唇之间。

　　这茶的味道果然与无忧平时喝的不同，清香沁人心脾，口感舒适，确实是上等的好茶。像望月楼这样高雅的地方，与这香雨茶的确很配。

　　“四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大姐？”

　　无忧无意间瞥到望月湖边，一抹艳丽的身影，像是与一位男子发生了争执，无忧忙让长孙无忌看看。

　　“不错，是她。”

　　长孙无忌顺着无忧所指的地方看去，虽然只能看到侧脸，却也能认出那人是谁。

　　无忧站起身来走到护栏旁，看见长孙无锦旁边的一位男子对她动手动脚，抓着长孙无锦的手腕想要将她带走。长孙无锦一直在挣扎，无忧不禁微微蹙眉，“听说大姐嫁来了大兴城，夫君是当朝为官的王韶，那男子会是王韶吗？”

　　虽相隔甚远，无忧却也能看得出那人对长孙无锦很粗鲁，她有些怀疑那男人的身份。

　　长孙无忌淡淡的瞥了一眼湖边，道：“小妹，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

　　“嗯，好。”目送长孙无忌起身离去后，无忧又重新将目光望向湖边的长孙无锦，直到长孙无忌的身影出现在湖边，无忧才稍稍安心。

　　见长孙无忌在与那两人交谈着什么，长孙无锦与那人也停止了争执，无忧遂坐回座位上。

　　无忧放下茶杯随意地抬眸看向前方，刹那间与对面走上阁楼的少年目光交错。那一瞬间如电光火石之间的碰撞，撩动了心房，惊艳了时光。

　　那是一双宛若桃花般的眼眸，蕴含着摄人心魄的气息，深邃不见底，仿佛满天星河沉下都不会溅起半点波澜。俊美绝伦的容颜，冷傲孤清孑然独立，浑身散发着高贵与优雅。

　　无忧有一瞬间的失神，那翩翩少年郎美如冠玉，仿佛不属于凡尘俗世，风流韵致温文尔雅。

　　他也正望着她，时光似是停在了这一刻。

　　周身的嘈杂声都听不见，好似整个天地间只有他。

　　那少年俊眸微动，他的步伐不曾停下，收敛了眸光，他转过身走向了离无忧不远的护栏旁，面向望月湖。

　　无忧也将目光移开，拿起茶壶倒茶，只是心思完全不在茶上面。

　　她总感觉，那少年……似曾相识。

　　惊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无忧忍不住想看那少年几眼，却又害怕看他。

　　那少年在护栏旁站定，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只玉笛，他缓缓将玉笛移至唇边，清扬悠然的笛声传入无忧的心际。他的笛声并不大，无忧却能听得清清楚楚，笛声清亮悠远，洗尽尘俗，入耳不禁晃了心神。

　　无忧忽然想起湖边的长孙无锦，她扭头向湖边望去，原先的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再向前方看去，长孙无忌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望月楼中，他先是向着无忧而来，无意中瞥到护栏旁吹笛的少年，长孙无忌脚步一顿，继而去到了那人身后，“世民兄。”

　　由于相隔不远，无忧能听到长孙无忌叫唤那位少年。

　　无忧心神一颤，原来……他就是李世民，唐国公的二公子李世民，也就是三年前在洛阳城外的桃林，赠她玉佩的那位少年。

　　三年了，他已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

　　只是不知，他可否还记得她……

　　李世民停止了吹笛，将玉笛放下，他转过身看向长孙无忌，“原来是辅机兄，好巧。”

　　辅机是长孙无忌的字。

　　“是啊，世民兄来这边坐。”长孙无忌说着，面向无忧这边，李世民会意，随长孙无忌来到无忧面前。

　　无忧站起身来望着长孙无忌，他先是向李世民介绍无忧，再向无忧介绍李世民。

　　三人坐下后，望月楼的人为他们换上了新的一壶茶，长孙无忌倒了三杯茶，边递给无忧和李世民两人，边询问道：“世民兄，你我有数日未见了吧，今日怎会来此？”

　　李世民接过茶水，面色平淡无奇，“闲来无事，便来这里走走。”

　　桃花般的眼眸瞥过坐在对面的无忧一眼，眼底的一缕幽光转瞬而过，沉寂幽深的眸子望向身旁的长孙无忌，“想必，辅机兄也是如此吧？”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表示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