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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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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张欣然福至心灵,张口就来:“九爷,若伊吹组长的死波及到晨昏,湛黎就只能被送回福利院了!”
坚不可摧的金瞳出现一丝波纹。
“九爷,湛黎不会想重新变回孤儿的。”
张欣然的声音染上哭腔,她是打心眼里心疼湛黎这个孩子。
汹涌的灵力如潮水般褪去。
所有人都贪婪地吸了口空气,顿时感到胸口一轻,呼吸畅快起来。
“叶微。”
“是,九爷。”叶微将瘫软在地的伊吹瞳提起来,“恭喜伊吹组长,你活下来了。”
伊吹瞳整个人朝后仰着,头偏向一侧,眼睛无神。
叶微捏起她的下巴,伊吹瞳被迫直视韩昼漆黑的眼珠。
“人丢了,就去找回来。”
“另外,把你们掌握的详细资料送过来,交给虞衡。”
“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韩昼不欲多言,转身离开。
“九爷……”伊吹瞳嘴边溢出破碎的低喃。
“你没有资格拒绝。”韩昼径直朝前走去,“叶微,启阵,将她扔回黄泉。”
“是,九爷。”
“老杜,清理一下,准备开店。”
“是,九爷。”
“虞衡。”
“是,九爷,我会跟进。”危机解除,虞衡脱下黑手套,叠整齐后塞进口袋。
“张欣然,打电话给湛黎的班主任,替她请假。”韩昼眉宇间露出淡淡的倦意,继而走向虞衡,捏了捏眉心,“有烟吗?”
虞衡送了根烟过去,韩昼接过来,借了打火机点火。
杜空河也点了根,虞衡又拆了一盒,三人靠着吧台,默默抽烟。
张欣然握着手机,问道:“九爷,要请几天假?”
韩昼沉默了一会儿,鼻间喷出丝缕青烟,灿若骄阳的金瞳泯灭,黑眸中残存零星光点,不久便消失,更显几分寂寥。
“九爷?”
“三天吧。”
张欣然欲言又止,只三天,怕是不够。
“六进三的比赛就在眼前了。”虞衡打破沉默,“小家伙要去一中比赛的话,肯定会遇到那帮讨厌的家伙。”
“只求她不捣乱。”杜空河笑道。
“那哪能,她不搞事情就不叫湛黎了。”虞衡吐着烟圈,脸上写着“谁都没我了解湛黎”的得意。
张欣然请好假回来,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拿起长柄勺,又不知该搅拌什么,于是又放下了。
“湛黎,会没事的吧。”
“嗯。”九爷应道。
“她现在怎么样?”
“昏迷。”
“嗯。”张欣然得到了答案,心里堵得慌,总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
“九爷,我说过,她还是个孩子。”张欣然重新握住长柄勺,倒了杯复合液出来,搅拌。
“喂。”杜空河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
“我知道。”韩昼回答。
“驻扎物质界的家族,他们的孩子,浸淫训练多年,才可以试着去触碰修炼的门槛。”张欣然忿忿。
韩昼还是回答:“我知道。”
“这对湛黎不公平。”
韩昼只抽烟,烟草苦涩的淡香盈满胸腔,温热地打转。
“九爷,我不知道你领养她的意图,于我而言,她就是个普通的孩子。”
张欣然给自己倒了杯酒。
韩昼掐灭烟头,“一杯蓝色伏尔曼。”
杜空河倒给他,“加冰块吗?”
“多加。”
“行。”
“给我也来一杯。”虞衡伏在吧台上,一支烟没能驱散他心头的烦闷,他需要更劲爆的。
“你喝什么?”杜空河今天难得好脾气。
“辣一点的,最好呛鼻子。”
“神经。”杜空河挤了一泵枫糖浆,就听虞衡在耳畔唠唠叨叨:“要刺激的,给我放这么多糖干什么!”
杜空河把未混合糖浆的杯子塞到他鼻子底下:
“来啊!不放糖你喝喝看!”
高浓度酒精直冲大脑的感觉比空口吞芥末还刺激。
虞衡连打几个喷嚏:“清醒了,清醒了。”
“加不加糖?”杜空河收回杯子。
“加加加。”
“不要随便质疑调酒师。”杜空河训斥道。
韩昼不反感这种嘈杂,就着杯口抿酒。
看虞衡和杜空河闹腾。
这种闹腾也没能持续多久,两个大老爷们,斗了两个回合也就消停了。
换做湛黎,她能和你唧唧歪歪对骂两小时。
她喜欢胜利的感觉。
第二天傍晚。
湛黎依然沉睡着。
她一边和疼痛做抗争,一边深陷回忆寻找她的名字。
名字是她缺失的东西,只有找回来,才能拼凑成一个完整的A970,A970完整了,湛黎才会完整。
A970就读于德拉佩普洋栀军事学院。
新生从入学时起,就被抹去姓名,赋予了代号。
军校生活苦得要死,新生每天4:50分迎着发光的碎石带晨练,吃过早饭就是上机训练,吐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医务室塞满了面如菜色的新生。
学长学姐们穿着舰长制服,胸牌锃亮地路过。
他们刚刚吃过油脂丰富的早餐,也能面不改色地上机三百六十度翻转式训练。
“我靠,这帮人,牛逼了。”A970前面的女生面露歆羨。
A970叼着根牙签,“一般般啦。”
X127回头斜她一眼,“你能保证上机不吐?”
“能啊。”
“打赌?”
“赌多少?”
“十顿早饭,加培根和土豆泥。”
“成交。”
“你代号多少?”
“A970.”
“卧槽A班的?厉害了厉害了,我X班的,X127.”
X127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男孩子,一头飘逸的顺毛金发,眼睛介于蓝绿之间,像孔雀石般散发着碧莹莹的光,笑容真诚温暖,像碎石带里最闪亮的那一颗。
轮到A970上机,下面聚集着稀稀拉拉的学生。
教官滑动光屏,上面显示出学生的信息资料。
“推动操纵杆,从旋转开始。”
A970吐掉牙签,“行吧,那就来玩玩好了。”
教官看了她一眼,说道:“端正你的态度,这可不是在玩耍。”
“好的,教官。”A970笑得眼睛眯起来,坏坏的,像只玩世不恭的小狐狸。
“加油!”X127冲她挥手。
“哦草,这笑容太耀眼了。”A970装作被晃花了眼,撇开头,顺便推动操纵杆。
排队等候的学生叽叽喳喳:
“光是看着都想吐。”
“别提了,头晕。”
“这小姑娘好像是A班的,A班的是不是要强一点?”
“屁嘞,刚刚两个A班生是被抬走的好吗?”
“没听学长说吗,习惯了就好了。”
随着速度加快,A970闭上眼睛,眩晕感总是免不了的,但远远没到承受不住的地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当速度变得更快时,风声消失了,变成了嗡嗡的白噪音。
A970淡定地调整呼吸。
耳膜疼得厉害,她吞了口口水。
教官越过光屏盯住A970,眼里流露出诧异。
“新生?”他问副官。
“是新生没错。”副官回答。
“注意一下她。”
“好的,教官。”
A970下机,脚踩在地面上,使劲跺了跺,还行,不至于摔倒。
“A970,你是天才。”X127由衷地鼓掌。
“低调。”A970手掌朝下一压,“说起来,别喊我代号行吗,怪怪的。”
“不喊你代号喊你什么?”X127眨着宝石般的眼睛,金发贴着额际,像只嗷嗷待哺的小豹子。
A970想了想,也没有好点子,便就地取材。
“喊我小九算了。”
“这也太敷衍了,代号里有九的多了去了。”X127不满意。
“但是叫小九的只有我一个。”A970理直气壮。
“也对,那我呢,我要叫小一吗?”
A970揉乱他的金发,笑吟吟,“不,你叫星辰。”
“为什么这么正经?”X127拍掉小九作乱的爪子,全身心地抗拒。
“不好吗?你整个人闪闪发光诶。”小九说着又要去摸。
星辰很快接受了新名字,他握着小九的手腕,哀怨道:“但愿我等下吐得满身脏污,你还能对着我喊出星辰来。”
小九舔舔嘴巴,“那可能困难。”
星辰从训练机上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垃圾桶吐,小九在旁边帮他拍背,一不小心下手的力道重了些,星辰吐得更厉害。
“你能不能轻点?”星辰怨念脸。
“是要怎样?”小九缩手,一脸无奈,“哎,你真弱。”
“弱就弱吧,我的梦想又不是当舰长。”星辰扶着垃圾桶站起来。
他比小九高出许多,看着她的头顶,忽然嫌弃道:“你真矮。”
星辰考上洋栀军校确与理想无关。
他是贫困家庭出身的孩子,军校对成绩的要求虽然严苛,但需要的费用低廉,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军方单位工作。
小九听完后咂咂嘴,“还有这种操作。”
“那小九你呢?”星辰非常喜欢问“那小九你呢”,只有得到了答案,他才能安安心心地继续对话。
“我一定要做舰长。”小九道。
“因为舰长赚的钱多?”星辰故意道。
小九回答得很自然:“也算原因之一啦,不过最主要还是两个原因。”
星辰数出两根手指,央求道:“告诉我,我超想知道。”
小九从栏杆上跳下来,她虽然长得瘦小,但眼神里蛰伏着一头凶猛的蛮兽。
“第一,我是个用一生去追求胜利的人。”
“第二,我想拥有一艘自己的战舰。”
星辰吸着果汁,“我们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也没见过哪个男孩子喜欢喝胡萝卜汁。”小九见他半天没喝完,伸手夺过来,吸管拔出来扔掉,拧开盖子,直接对嘴灌,咕嘟咕嘟两声,见底了。
“啊,没了。”星辰沮丧地看着空掉的瓶子。
“买一瓶新的给你,要不要。”小九摇晃空瓶,内壁上贴满没喝掉的橙红色果肉。
“好啊好啊。”星辰高兴地笑,碧色的眸子里波纹潋滟。
“别高兴地太早。”小九屈指在星辰脑门上弹了一记,“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又想诓我。”星辰很警觉,他总是玩不过小九。
A970是野蛮生长的优等生,老师拿她没办法。
她崇尚自由,谁都束缚不了她。
尤其在战术权谋课上,A970的天赋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她是指挥官,是执棋者,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铁血手段,雷厉风行。
舰长加冕式上,星辰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他的小九制服笔挺、一身骄傲。
身边的人免不了交头接耳,说的话也未必中听。
“A970,入学才两年,被破格提拔为舰长了。”
“我认识的一个特别厉害的学长,被她顶下来了。”
“呵,手段了得。”
“像她这种内定的人员,军方不会让她上前线的,只会让她和舰船一起在星系港里舒舒服服呆着。”
“过分了啊。”
“不然你去和她争?”
星辰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他只知道,小九的光芒,比他的金发更为耀眼。
小九下台后脱掉军帽,解掉发绳,摇晃着脑袋把头发散开。
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
“啊,台上的追光灯热量还能再足一点。”
小九抢过星辰手里的胡萝卜汁,灌了半瓶。
“这么渴的吗?”
“废话,最讨厌该死的校方发言了,我又背不住稿子,又不许我乱讲,麻烦死了。”小九挥着帽子给自己扇风。
星辰温柔地笑,“这不是重点吧,你什么时候得到舰船?”
“唔,得等主舰实习满一年,才有资格申请。”
“小九没问题的。”
“对吧。”
X127和A970就这么分开了。
星辰继续学习,小九率先踏上征途,去与她的无垠宇宙碰面。
那两年,德拉佩普星际爆发了无数场战役。
湛黎在主舰舰长牺牲的境况下接替舰长进行指挥,舰载炮塔完成装填后,迎着翻卷的气流闯进敌军密集的火力带,以自杀式爆炸的方式拖延了战事,替同盟军赢得了撤退的时间。
医院。
星辰提着学院小卖部里的垃圾食品来看她。
“疯啦,毁容了怎么办!”
小九脑袋上缠着纱布,眼睛还是明亮的,她跳起来给了星辰一个熊抱。
“嗷,想死你啦!啊啊啊你的头发真的好好摸!”
“神经病。”星辰踹了她的床架一脚。
“你才神经病,见到我都不激动的。”小九撕开零食袋,往嘴里扔了一块。
“拖延时间的方式多了去了,把主舰炸掉做什么,不可惜吗?”星辰问道。
“可惜?”小九嚼着零食,不解。
“听教官说,那艘战舰的才服役了十二年,距离退休还早着呢。”
小九停止咀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显得有些悲伤。
“我说,星辰啊,可能你很难理解。”
“当新晋舰长接到崭新的战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应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伙伴,共济风雨、祸福相依、刀山火海、无所不闯。”
“舰长和战舰,本就应当同生共死。”
星辰睁着盛了山海的漂亮眼睛。
他看小九的眼神温柔无比,而温柔底下,藏着更深的疑惑。
小九深吸一口气,笑道:“哎,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请你喝很多的胡萝卜汁,未来,你来当我的副官。”
星辰等着她说下去。
”我要被提拔为新晋舰长了,下个月,我就可以去战舰库里,亲自挑选一艘战舰,只属于我的战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