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眠温良夜》瓦伦丁

4、凶狠

　　何眠办理的是收养手续，户口没来得及迁，也不打算迁。原本和母亲在一个户口本上，母亲去世后销户，成为了独门独户的人。所以现在他名义上的监护人是白洛城，但并没有入白洛城家的户口本。

　　白宝珠昨天从国外回来，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家人”，立刻发飙。不过那会何眠已经在屋子里开始学习，她就没有去踹门，在客厅撒泼。
　　这下听到司机老王居然叫他“三少爷”，白宝珠一下子就炸了。
　　何眠：“……”

　　他干脆闭上眼睛休息，心里盘算着外国语考试的风格，不知道这个所谓摸底考试究竟会偏难还是偏简单。从理性角度来分析，如果是他，会选择出难一点，让学生看一下自己的短板，收回来暑假浪的没边的心。
　　刷两套难题吧。

　　白宝珠是骄纵大小姐性子，蜜罐里长大的，受不得委屈忍不了这口气，见何眠居然用假寐这套，气不打一处来：“说你呢，你没听见？”
　　白英杰打开另一侧车门，听见自己妹妹小暴脾气，眉毛一挑，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某个脸皮厚又不长眼的人呗。”白宝珠两颊气鼓鼓的，像河豚。
　　何眠睁开眼睛，冷冷地从后视镜里看白氏兄妹。
　　“哦，你干什么了？”白英杰看向何眠，语气轻描淡写，但质问的意思非常明显。
　　“我正准备纠正，你就连珠带炮朝我发射，你们家三少我还真当不起。”何眠冷冷道。
　　王叔：我干了什么？我为什么要长一张嘴？它要是个摆设就好了。

　　白宝珠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不过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搞错的。只是一瞬间他的脸暴涨变红：“知道就好，安分点，记得自己是小三的儿子。”
　　你不是挺傲吗？可你再傲，你当小三的妈不也是舔着脸把你送过来？你妈该死，所以你妈死了。

　　王叔战战兢兢地拧钥匙，挂挡，踩离合，放手刹，车缓缓驶入车流当中。
　　隔了一层车窗膜，夜间闪烁的霓虹如魑魅魍魉，环绕着车辆，车内的灯昏黄，本是温馨的色调，在何眠的脸上覆上一层霜色。他的眼睛像琉璃珠，在灯光中泛着光。
　　那一瞬间，白英杰以为自己看到了野兽的眼睛。
　　白宅到了。

　　何眠大笑起来，笑的很猖狂，倏地冷下脸道：“我出生的时候，你连受精卵都不是，谁插足谁，你带脑子想想。如果没有脑子这种东西，就去求你妈给你装个。”
　　白英杰愤怒：“何！眠！”

　　何眠根本不鸟他们，率先下车，直奔屋子，把房门一锁，隔绝凡世的嘈杂。

　　他从床下把自己破旧的行李箱拖出来。用了五年，依旧□□。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副拳击手套。这手套用了许多年，是他师父送给他的。虽然很旧，但质量很-硬。打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破。只是颜色在光阴的作用下黯淡许多。

　　师父当年到香烛街的时候，一只眼睛接近失明，右手的五指断了重接，钢针弯了也没钱掰直。整个人落拓的像等死的流浪汉，也许流浪汉比他还好一些。他坐在垃圾桶旁边，任由那些蚊蝇叮咬他腿上的骨血。仿佛对什么都无动于衷。

　　说是老头，那时候他也就三十五岁，但对于地下格斗的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死在擂台上的年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他就是差点被拍死的人，被扔了出来。

　　那个垃圾堆就在何眠楼下，他看着人快死了，带着食物下去。所谓食物也没有多好，只是几个馒头而已。递过去的时候，那人声音沙哑着笑了：“你不怕我是坏人，把你拐跑？”

　　八岁的何眠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将别在腰间的电击棒拿出来。
　　在香烛街这种混乱的三不管地带生活，没有点本事，怎么立足呢？
　　“好孩子，这还不够。”师父将他送的东西都吃下去，噎着了，吞了好半天口水才咽下去，慢吞吞地说，“想要保护好自己和身边人，只有这些还不够啊。”

　　“跟我学格斗吧。”
　　就这样，何眠走上了格斗之路。他不为比赛，而是为了守护他的妈妈。

　　何眠将手套带上，对着虚无的空气打了一阵子拳，直到大汗淋漓，头发濡湿，将怒气和力气一并耗尽，盘腿瘫坐在地上。

　　敲门声响起，何眠摘下来手套去开门。白英杰站在门口：“你去给我妹妹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看到了何眠带着手套，全身大汗淋漓，薄薄的肌肉泛着光泽，整个人就像一把出鞘的剑。

　　“想让我道歉？”何眠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很邪性，“你确定你们承受的住后果？”

　　“你给我收敛点。”白英杰色厉内荏，愤怒的甩上门离开。
　　他的威胁跟痒痒挠似的，何眠感觉到乏味，冲了个澡，把衣服洗干净晾窗户边上。已经是十一点了，他从箱子里抽出来一张卷子开始做。

　　卷子四十分钟就写完了，对完答案划拉分数，何眠心想，也许应该抽时间去买本难题刷。他的细心程度一直是够的，应该加深一下自己的池子的宽度和深度。

　　学习在某种程度上和玩游戏差不多，想要尽量战胜敌人，一个是要训练自己的肌肉记忆，另一个是要尽量扩宽自己的英雄池——也就是让自己会的东西多一些。

　　不论中考，高考，自主招生考，还是奥赛考试，都可以看成是一个矩形，如果你只盯着矩形里的内容，那么想全面覆盖矩形面积是非常难的，总有你覆盖不了的角落。
　　但如果你扩宽自己的绝对领域，将自己的认知视为一个圆形，把矩形囊括进去，那么你就会获得整个矩形的面积，以及矩形触达不到的领域。

　　直到一点，何眠才躺到床上休息，强迫自己睡觉。

　　外国语中学实验班不愧名不虚传。
　　老师讲课给推土机似的，摧枯拉朽般往前碾压，预习全靠自觉，上课脑袋转的跟漩涡似的，课堂纪律是有的，爱听听，不听拉倒。
　　然而少年少女的自尊心和攀比心理本就是催化剂，就算我白天装作不努力，我假装自己不听讲，我课后也要偷偷努力，我晚上也要熬夜刷题。
　　何眠发现在这里，比起自学，听老师讲课吸收到的单位知识密度更强，所以他选择听课。

　　温良夜因为早上迟到，被老阎直接关在班级门外。
　　他不以为耻，也不以为荣，在教室旁边的大厅玩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甚至还掏出了pad看视频。靠着大厅里的栏杆站了一节课，这才进去。

　　实验班的老师让何眠看到了另一种天空，让他这个从毛坦厂出来的考试机器开了眼界，紧绷的神经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放松。

　　几天的同桌时间，何眠觉得温良夜适合做个家里蹲，温良夜认为何眠简直是莫得感情的考试机器。
　　暑假后第一次摸底考试就这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