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的秋天》我是静静啊

1、暮春：凤珍选夫

　　如果把人生比作四季，此时的凤珍正走在春天的尾巴上。
　　凤珍娘身子弱，生下的孩子大多夭折了，旁人家都是七、八个孩子，凤珍家只有姊弟三个。凤珍是老大，身下一弟一妹。弟弟念书，妹妹又太小，能帮家里去生产队挣工分的就只有她了。
　　凤珍个子不高，长得很敦实。但她干起活来手脚却十分麻利，生产队里那几个瘦弱的小伙子常被她甩在身后。因她长得黑，他们背地里便给她取了个外号“黑旋风”。
　　凤珍知道自己不招那些小伙子喜欢，但她并不在意。她闲着时喜欢找生产队里的出纳王大爷聊天。王大爷读过许多书，嘴里有说不完的故事。凤珍常去帮他打水扫地，倒也不全是为了听故事。
　　凤珍已经十八了，该找个人家了。家里还未安排，她自己已有了盘算。她看中了一户人家，生产队的刘大夫家。而这刘大夫与王大爷的关系极好。
　　刘大夫家世代中医，传男不传女。刘大夫的媳妇一连生了六个女儿后，终于生下个儿子，刘大夫的爹十分欢喜，给这个独孙取名唤作传文。现今这传文已十七岁了。
　　秋收一过，凤珍就跟爹娘提起。凤珍爹正在扎笤帚，他停下手头的活，抬头瞅瞅凤珍，又低头闷声道：“这倒不难，爹托你王大爷去做个媒便是。只是一桩，那刘传文好吃懒做，又爱喝酒耍钱，爹怕他干不好庄稼活，你以后要跟着受穷啊。”
　　凤珍还未说话，凤珍娘抢先开了口：“过上日子就好了，再说那刘大夫是有正事的人，等刘传文成了家，他爹还能由着他成天耍钱？更何况，我们凤珍可不熊，还怕管不住他！”凤珍娘又睨了一眼凤珍爹，朝凤珍道：“你爹那榆木脑袋就知道种地，那刘传文将来也是要靠给人看病挣钱的。”
　　凤珍爹听了媳妇的数落，嘿嘿笑了，看着凤珍说：“那我哪天和你王大爷提提。”凤珍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吃过晚饭，传文见他爷和他爹喝得正酣，便悄悄往门口蹭。正蹑手蹑脚地往门外走，他爹喝住了他：“传文，你过来！别出去瞎混了，有事和你说！”传文心中暗念：坏了坏了！我爹喝高了，准又要讲大道理了！他悻悻地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
　　他爹瞧见他这副模样，乐了：“臭小子，瞅你这臊眉耷眼的样儿，今个要说的是喜事儿。你王大爷给你做了个媒，是东头老李家的姑娘凤珍，我和你爷觉得那姑娘不错，哪天见个面，把婚订了吧。”
　　传文虽不常去生产队干活，却也知道李凤珍出了名的能干。只是一想到她的模样，许是锄地锄多了，那脸上的肉总是低垂着，笑起来也像拉不动似的，看着苦苦的。
　　传文起身走到他爷旁边，拉了拉老头的胳膊：“爷爷，你觉得那李凤珍能配得上你大孙子么？咋也得给我娶个好看点的吧。”老头将手里的酒杯一墩：“我知道你相中老蔡家的姑娘了，可那文文弱弱的，是能干活的主儿么？你这么懒散，再不找个能干的媳妇，那日子能过得起来嘛！这事就这么定了！”
　　传文知道爷爷既然发话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闷闷地回了自己睡觉的屋，没有心情出去耍了。他想起蔡家姑娘来，那乌溜溜的眼睛像会说话似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直戳得人心痒痒。传文烦躁地翻了个身，被个小石头大小的东西硌了下，他顺手摸出来，一看是自己偷藏的骰子。
　　传文一激灵，起身坐在炕边。他笑自己瞎烦恼，娶了谁还不是一样呢，不过是晚上回来睡个觉。能不能常常出去玩，才是最紧要的。成了家自立门户多好啊，爹就不会整天看着自己了。一想到这儿，他高兴地抛起骰子庆贺即将到来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