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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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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多年,抬眼可拾繁华锦簇,揆目触及熙攘人海,她,叶昭,特殊调查组的队长。
“秦代女将,叶昭之墓”
资料打开的一瞬,她蓦然震惊,在缓缓踯躅中念出几字后,思绪即刻偃旗息鼓,而僵在半空的手任由纸张咄嗟滑过。
“她是谁?为何如此熟悉?为何唤我阿昭?”
叶昭的唇翕动了几下,近乎是气声,纵然在格外安静的环境里也难以分辨出说了什么,可是脑中似有平地雷炸裂的声音却连亘不断,那一声又一声的阿昭,令她咋耳,更令她莫名其妙地憯恸。
“队长,你怎么了?”
一旁的胡青看着神情恍惚,有些飘飘然的叶昭,敛声询问道。
“这是我们这次的任务?”
叶昭从自己钝重的思绪中醒神,蹲下身子,捡起掉在地面的资料,反问胡青。
胡青点了点头:“局里要我们去调查此次盗墓的团伙,不过,队长,你不觉得这次的案件有些蹊跷?”
“你看出什么问题?”
叶昭翻开下一页的动作陡然停住,抬眸与胡青对视着,静默着,忖度了好一会后,两人忽而念出:“蛟龙剑”
这次盗墓案件疑点颇多,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费了好几天的功夫,挖墓,进墓,却什么都没拿,只拿走一把剑?
“叫局里的人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出发”
胡青看着霍然走开的叶昭,怔怔之下化成利剑出鞘的铮鸣:“欸,队长,我还没吃饭?现在就去,你想饿死我啊”
叶昭粲然遂答:“饿死是小,任务搞砸了是大”
叶昭的声音渐行渐小,但不知为何,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她赶快去,似乎有一点点的寻觅和疑惑让她往常的脸色变得尤为与众不同。
“蛟龙剑?女将叶昭?唤我阿昭的人?”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的脑海像是一张被浓墨渲染的纸张,模糊的颜色根本承载不了多少笔画,在渺茫的十年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醒过来?是怎么来到这世界?
但却在刚刚念出“女将叶昭”时恍惚有些许碎片在归位,有碧霄流霞的暖在驱散记忆中一隅黑暗。
或许往后便会有答案,或许...
……
往昔峥嵘,记忆递风呼啸并行,继而朗声疾徐蹿耳,帘帘幕幕于脑海中突兀重逢,占据整片视线却模糊成一片,怎么都想不起来。
“队长,这里还有一个墓?”
“什么墓?”
叶昭看着女将的空棺,心里百感交集,在屏息凝视中揆首忖度,听到胡青等人的话,急忙走过去。
“没说,上面刻着...叶...柳...氏”
惊雷闪现,顷刻间僵住了叶昭的脚步,一字一顿地挫念起来,任何细枝末节焚烧出苦楚的余味,不知为什么她僾然听到...某种心碎的声音。
“队长,你在干什么?不过来看看?”
叶昭应声缓缓踟蹰,然后走过去,那墓与女将的墓是连在一起,也仅有一副棺棂,但在叶昭抵达之时,又是倏地愣住。
“怎么又是空棺?”
“可不是嘛,我们打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方帕子”
叶昭微微弯腰,指尖攀上木棺边缘,摩挲着上面的灰尘,问道:“什么帕子?”
话莆刚落,有帕子裹挟着风声在叶昭面前晃晃悠悠,她的心如簌簌落叶枕风沉水,还没有荡起一丝涟漪,便伸手去拿。
“我看一下”
她将帕子铺在掌心中,慢慢展开,跃入眼帘的诗句于此刻与她突兀重逢,经过岁月侵蚀的针线早已陈旧,却仍然清晰勾勒出寥寥可数几字:“一方锦帕寄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一瞬间的风起云涌,一瞬间的翻江倒海,一针一线遽然扎在心头,泅散出腥腥血丝,将无法诉说的情意沉甸甸拼凑一起。
“我好像见过这帕子”
叶昭感觉自己的心蓦然震了震,升起许多复杂的情绪,却道不清说不明是何种情绪,她微微低头呢喃自语。
胡青瞥见她颤动的唇,侧耳听到掩不住颤的声和打了个卷的音却细如蚊呐,根本听不清,他略带迷蒙的眨巴眼睛。
“队长,那帕子写了什么?你怎么看得如此入神?”
叶昭囫囵一眼后,慎之又慎地把帕子折好,放入口袋,掩下眸中千丝万缕的眷恋,佯装侃侃誾誾地说道:“就一句情诗,想来应该是这墓的主人所绣的,还有,胡青召集大家伙,我们回去吧”
胡青在叶昭一闪而过的话语中稍加停顿,难以置信地询问:“不查了?”
“这里就两副空棺,什么都没有,要不...你留下来查?我和他们先回去”
叶昭潇潇洒洒地哂了一句,然后化成利剑出鞘,择个悄然无声的寂静,淡出胡青的视线。
兀自站在原地的人眨了眨眼睛,铮鸣咆哮出声:“奶奶的,这队长走的还真贼快,也不等等我”
一路蜿蜒流淌的趵趵之声,随着脚笞踏在地面,接连响起又消失,墓中隔绝出一方寂静的天地。
“女将叶昭”与“叶柳氏”靠在一起,无人知晓它们共同汲尽遥遥日月的光芒到底有过多少年,但一定是穿梭过岁月的变迁和时间的洪流。
……
研究室中令人眼花缭乱的涣散之光,错综复杂的连接在一起,裹挟着多年的心血湍溢整个庞大系统,趁着最中央渊亭岳峙的冷锋洐息而张扬。
依稀间,不停转动的蛟龙剑灼灼压下闪烁的字眼,光影晃过剑柄所刻的“昭”,点横竖撇,笔笔铁画银钩,沁出蛟龙剑本身的遒劲。
“先生,现在引力太弱了,只能等到三个月后,汲取连珠之力,才能彻底打开”
无声无息中,有双令人生悸的眸子忽然镀入冷冽的光,他交握的手指停止上下兜转,乜眼电脑前坐着的博士,凛声。
“我知道了”
博士笞敲着键盘,紧蹙的眉头倏尔松下来,倏尔跌起来,继续刨根剖析:“先生,想要真正打开,不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要一样引物?”
他举目递风携视线蔓延过去,看着博士的手指了指不停转动的蛟龙剑,迎着婆娑碍眼的光,自上到下有一凹陷的罅隙,他粲然得知,没有接踵究其根本。
“待那天到来时,所有都会落下帷幕,你这段时间安心在这守着便是”
博士喏喏地点了点头:“是,先生,属下明白了”
此时经久不息,外头星月浩淼,室内仅有起伏波动的打键盘声,而他身形款款,肆无忌惮地靠在椅背上,倾听嗔怒在天,嗔怒在已的心声。
……
一颗真心,一腔深情被燎原之火寸寸吞噬,一番赤诚肺腑如置冰窟,彻底卑微到不能再卑微,惹人涌泪悲凉至极点,可命将休矣时,仍心心念念全是她。
“等到那一天,你不要再做女人,来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
隽秀的眉目洗去清澹,一汪蓄势待发的氤氲囊满眼窝,沾过锤心痛楚的绝望,撰写成空荡荡的镜花水月之梦却总是一触即碎。
阿昭,我由你始由你终,靠在你怀里那一刻,是短暂的幸福也是地狱的开头,柳惜音她已是尘埃满面,沟壑丛生,在黄昏埋冢的一丕焦土中茕茕归来,你是否会重诺千金,唯履不弃。
“表妹,西市有盏琉璃兔子灯,我待会偷偷带你去”
柳惜音走在长长的时空隧道中,无限延伸却看不到尽头,有谁隐约在她的耳畔悄然说话,她茫然眺望四周虚无的纯白,循着不断催促的声音向前,将自己融入到整片白色的光中。
“我已负了你,不能再负了他”
她刚踏出几步,身后肆虐呼啸的风拂来往日的喃语,夹糅着血淋淋的记忆涌入脑海,突如其来的熟悉之声逼得她内心惶惶,柳惜音再次回头,视线霎时开阔起来,支离破碎的光混沌成一团忝居眼里。
“即已放手,何谈放心?”
另一边又有车轮滚动的声音倏地响起,稍纵即逝,闻言后,柳惜音鬼使神差般的停住脚步,蓦然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喧器声,模糊的话语兜兜转转地传来又瞬间不翼而飞。
“决定已下,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承担”
轻巧的一句却乍如裂帛,震得她耳朵嗡嗡。
“姑娘,不怕!咱们会没事...”
红莺紧握的手终于松开,跌入万丈深渊,与她生死天堑。
“民女遭遇大难,谢祈王救命之恩...”
“民女姓叶,名柳儿,是个舞姬...”
“舞来...”
花圃中有一朵艳压群芳的牡丹翩然起舞,一舞倾城,再舞倾国,荆棘丛生的不归路就此伊始。
“伊诺皇子真是天下最了不起的英雄好汉呢”
柳惜音莺歌燕语的声音,却如雷贯耳,让大皇子的心猛地往下一坠。
“好柳儿,待皇位尘埃落地,我定不负你...”
“......”
“宝贝儿,快快结果...”
留在原地的柳惜音,温柔而专注地打理着一株株盛极待谢的火红花朵,笑道。
“大秦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软蛋,瞧瞧你那风吹就倒的小身板...”
牙尖嘴利,脱口时字字诛心,句句毒蛇,嘲笑之声让白使节羞得满面通红,怒气冲天。
“明明还有生机,你何苦要将自己置入万劫不复之地?”
“什么生机?我已在万劫不复之地...”
漂亮的皮相下是比火还烈的执拗性子,只是没想到,她比任何人想的更狠,更绝,更毒。
“传说有草名醉仙,闻之忘忧,开花结果,果如酒香,喝下如登极乐...”
“阿昭,时候进攻...”
妩媚的笑容化成一把利刃,以三尺碧血开辟东夏混战,五十年内乱。
“不要,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
褪去算计心机,褪去狠毒色彩,脸上只有孩童般的纯洁,她平静道:“陪陪我,一会就好”
“...”
“我说过我会用接下来一辈子去赔你失去的十四年,可表妹呢”
“她用尽一生的时间去爱我,难道连一个叶柳氏的名分都换不来?”
剑拔弩张的气氛灼灼燃烧起来,柳惜音猛地睁开眼睛,一望无垠的白色召唤她迈开脚步。
“是阿昭的声音”
她急如东风迈出第一步,洪亮的催促再次响起:“老子的闺女,夏天玉,华河郡主,小名思音”
她魔怔似的迈出第二步,死寂沉沉的书房,有份疼痛爬上眼眶,嗔怪自己的声音随即回荡:“惜音,这幅画...你是不是觉得不好看”
她魇住心神的迈出第三步,听到语笑喧阗,络绎不绝的爆竹声
“母亲,女儿得空定会回来探望你和爹爹...”
“动莫若敬,居莫若俭,德莫若让,事莫若咨,待嫁过去后莫要害怕,如若他敢欺负你,我便...”
‘弄死他’三字淹没在柳惜音骤然爆发的一声呼唤:“阿昭,你在哪?”
她维持的镇静一刹那消失殆尽,循着声音茫然跑去,耳旁连亘不断传来的声音渐听渐弱,直至最后空灵飘渺的嗓音被拂来的一阵风吹散,她隐隐绰绰听到:“惜音,对不起...曾经我自以为那是为你铺桥搭路,却成了将你推进万丈深渊之人,对不...”然后彻底湮灭于天地间。
“阿昭的声音怎么没了?”
这句话像直直崩断某根弦,她霎时失去理智,骤变成盲目乱闯,她转身,她抬头,她睁眼,她极力想看清和听清,心底无数的声音都在叫嚣着,她在哪?阿昭在何处?
“叶昭...”
遥远的远方勐然传来醇厚低沉的声音,柳惜音颦蹙,提起裙角跑过去。
“叶昭”
忽天地间,她一点点的寻觅和惶遽让四周的环境变得尤为与众不同,这片白色的光淹没着她,牵引着她向前,终究推着穿蝴蝶花的身影去赴一场难留宴。
……
时空制阴阳,赋混乱生死,过鼻的山峦目睹惊世骇俗,猝然萦绕春华秋实一年又一年。
“先生,我刚刚尝试着打开一会,维持的时间太过于短了,但我好像看到有人从那边过来”
研究室中的博士拿着手机,如往常一般,每次进行试验测定后都会向他汇报。
电话另一头的人登时震住,思忖了一会,凛然询问道:“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
“是一名女子,只看到背影,其他的看不清”
“我知道了,你继续测试吧”
嘟嘟的声音落下帷幕,仰俯天地的光线再次交叉,密网顷刻便占据整个庞大的研究室。
――咫尺或天涯,竟忽一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