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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祸由 ...

  •   囚牛尤甚,眼神里满是惊惧不安,颤着声音“姑……姑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白浅眉头一挑,算是答应。

      原来此时白浅仙乐已经撤了灵力,露出本来面貌。囚牛因为在滂翛宫殿见过白浅仙相,故而认得,可近几万年来,白浅一直待在青丘,偶尔出去寻些奇珍异宝,也是径直来去,这缘起镇绝没有什么能让白浅上神打得上眼得东西。单凭相貌,囚牛不敢全然相信,毕竟有玄女前车之鉴。可那上神的威严与气息做不得假,又令囚牛不得不信。想着与青青的所作所为,汗水涔涔而下。立刻五体投地,因是龙形,便如趴在地上,头贴着地,害怕道“姑姑,小仙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但青青一介凡人,受不的您老人家一怒,况且一切事端由我而起,请姑姑责罚我一人。”

      青青自见了白浅仙乐两人的本相,一直处于震惊状态,半天回不了神,饶是青青从来知道自己相貌不俗,这时也自愧弗如。

      白浅本悠悠然歪在弥勒榻上,淡淡地看着囚牛告罪,青青出神。蓦然感觉到身边的温度低了两分,转头望去,却见仙乐冷凝着脸,一言不发,眼中又一层薄怒,只是怒气之下,深藏着一丝羞赧。白嫩的脸庞上,隐隐有一丝绯红,怒中带羞,冰冷之中自带两分俏丽。白浅笑弯了桃花眼,心里极是畅慰,又怕仙乐难堪,忙转过头看向囚牛与青青,自觉得体贴极了。

      囚牛此时依然战战兢兢趴在地上,而青青也在白浅展颜一笑时,心如鼓擂,嘭嘭作响,将自己震得回神。这才发现挚友趴在地上。

      白浅本对二人所为有些恼怒,可毕竟二人没有犯下什么大错,且刚刚仙乐的反应让她心中开怀不少,也模模糊糊想到了什么,念在皆因二人而起,也算是功过相抵,于是怒气便消散了不少。怒气一消,玩心忽起,故道“你们胆子可不小哇。”

      囚牛听到白浅淡然的话语,心中恐惧更甚,颤声道“姑姑,小仙知罪,求您念在我们并未伤及无辜的份上,放了青青吧,求您了”囚牛不住哀求,声音凄恻。

      “囚牛,你在做甚?快起来!”青青见以往楚楚谡谡的挚友,如今狼狈不堪,心中震惊厉声唤道。

      白浅仙乐见青青脸上伤痕密布,纵横交错,愈合的伤口隐约泛出粉色血肉,着实骇人。可青青却不在乎,只是行了两步,将囚牛掩藏在自己身后,直视着白浅仙乐二人,面上满是不屈。

      白浅见状,漫不经心道“青青姑娘似乎很是不服啊?”

      青青轻笑一声,彻底丢掉花魁的虚伪,傲然道“我二人技不如人,如今事情败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要杀要剐,冲我来便是。”

      囚牛本就为了青青的安危神枪,灵力又于方才医治她脸伤时用得干净,如今听到青青抢着激怒白浅仙乐,想一力承担所有过错,心情激荡下,灵气消散更快,身形又闪了一闪,虚弱道“青青,你快退下!”

      青青三年前为救囚牛,于他签订血契,对他有一份特殊感应,此时感觉他灵力迅速消退,也顾不得白浅仙乐二人在旁“虎视眈眈”,急忙转身抱住囚牛的头,掰开他的嘴,低下头就向自己手腕咬去。

      才被囚牛恢复的左手手腕宛如新生的水葱,洁白水灵,血脉埋在皮肤下透出纤细的青色。眼见得纤细皓腕就要被咬破,白光一现,青青被一股猛力撞开,向着旁边滑去。这一撞,直撞得她天昏地暗,浑身如脱力一般再也爬不起来。

      青青费力抬起头,就见被囚牛称作姑姑的白浅附在仙乐耳边说了什么,仙乐微微颔首,脸上怒气慢慢消散,又恢复了不悲不喜的模样,坐在榻上,淡淡扫视着自己和囚牛。

      “你二人都愿为知己好友舍生求死,这情谊令人动容。可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害了三十三条人命,简直丧心病狂,罪不容诛!”白浅慢悠悠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进囚牛身边,口中说道。她虽然面上含笑,语气却是越来越冷,说道最后,已是厉声呵斥,怒气横生。

      待得站定,缓缓举起手,将灵力集于手掌,白亮的光将四周映得清清楚楚,燃烧的蜡烛也没了任何光芒。

      囚牛自知罪恶滔天,此时毙于白浅手中也算是死不足惜,唯有一人放心不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挣扎喘气的青青,歉意地笑了。

      闭上眼,只感觉白浅的手又缓缓落下,如山重如海深的上古灵力,带起疾风向着自己脑袋袭来,耳中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囚牛的泪珠低落下来,“啪”的撞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似乎过了良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囚牛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却见青青跪在身侧,面色苍白如雪,可脸上的疤痕彻底消失,又因血契感受到青青体内的怨气竟然水ru交融,不再横冲直撞。

      而白浅,则是坐回榻上,摇着一把团扇,好笑地看着二人。

      原来随着白浅一步又一步逼近囚牛,青青的心似乎也随着她的步伐,一下又一下得重重撞击,以至于到了后来,不得不张开口,急急喘息,见白浅倏然敛去笑容,青青心中暗道不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撑起身子,在白浅缓缓落下手掌的一瞬间,扑到囚牛身边,用身体挡下白浅一掌。

      “这……这……”囚牛惊得说不出完整的话,青青这时也颤颤睁开双眼,看了看好友震惊的表情,有看了看笑着两人,难以置信。

      仙乐此时笑着走向二人,伸出食指。

      “等等!”却是白浅突然叫道。

      可她并没有搭理白浅呼唤,径直点在囚牛双角之间。

      “仙乐,应该我来做的,你!”白浅气道。

      “回去再说”仙乐浅笑着对白浅说道,似在安慰她。一股古朴浑厚的灵力从指尖传来,囚牛身子扭了几下,粉光一闪,幻化成一个弱冠男子。青青感知到囚牛情况告转不少,心下感激,郑重地对着仙乐一拜,道“多谢仙乐姑娘不计前嫌,医治囚牛。”

      “诶,我也医治了你,却为何不谢我呢?”白浅还因为仙乐耗费灵力救治囚牛。心中有气,没好气道。

      青青这才发现体内横冲直撞,纠缠不清的多股怨气似乎平静如水,而脸上囚牛没能消去的疤,也祛得干干净净。瞬间明白,方才白浅并非要取囚牛性命,乃是算准了自己将为友受过,故意引着自己承受灵力。想通这一切,不禁为白浅的智慧和胸襟所折服。

      “算了,罚也罚过了,就一笔勾销罢了。”白浅挥挥手,脸上表情略微凝重,接着道“你的怨气我消不了,自己种的因,自然要承担后果。”

      青青一笑,不在乎道“杀人偿命,有什么后果我早就清清楚楚,就算那三十三人都是恶贯满盈的人,本也轮不到我来结束他们。可是为了囚牛,不该我做,也要全力以赴了。”

      “要不是早知道你们没有滥杀一人,我和仙乐也就不得你们到现在。”

      “就算没有滥杀,这三年来,怨气日日夜夜侵蚀我的内腑,灵魂,日日不得安宁,也算是些许报应了吧”青青笑着说,大方承认。

      白浅仙乐见她如此性子,心中好感顿生,尤其仙乐,对她赞赏又增一分。

      说话间,囚牛已经苏醒,四人便围坐在雅房前厅,白浅看着二人,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囚牛此刻虽是人形,但毕竟受伤极重,敦厚俊郎的脸庞毫无血色,便由青青开口回答。
      “我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只是,呵”青青悠悠开口,自嘲地冷笑一声,重新说道“自从被卖入折柳居,因天资出众,便被训练成以音律侍人的清倌。比起另一些女子来说,遭受的苦难,实在算不上什么,可这些年来,在这世上第一等虚伪的地方,也见惯了那些虚情假意,腌臜污秽,便一心用在古琴上,没曾想居然吸引了囚牛。”青青提到囚牛,语气中隐隐的哀伤冲淡不少,转头对着囚牛点头一笑,囚牛苍白的脸上也浮起浅浅的微笑,青青道“我们于古琴一道上,实是如合如契,他每三日于午时来折柳居寻我,虽只是同奏一曲,那些短奏微吟,也是我们最愉快,最深刻的回忆了。”似乎是陷入了过往的记忆,青青突然停下,娇媚的脸上有一丝眷念。屋外的光洒下来,给她的脸庞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又增魅惑。

      此时已玉轮西沉,金乌初现,天地间最是精纯的紫气在日月交换时,从东方的天际散开,白浅随意的一指,微微向囚牛的方向勾了一勾手指,那天际的细细紫气瞬间如小蛇一般游了过来,瞬间没入囚牛额头。囚牛原本青白的脸色刹那好看很多。

      囚牛见白浅又引来天地精气为他医治,心中感激不已,正想趁着青青说话间隙道谢,瞥见白浅微微摇晃了几下左手食指,示意他闭嘴,囚牛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到嘴边的话又急忙咽了下去。

      白浅右手支着头,清澈的双眼盯着青青,和仙乐一起静静等待她继续下去。

      “三年前,我在折柳居遇到一个男子,年纪虽大,气韵却出众,每日来折柳居只让我弹奏两曲,一言不发。那段时间囚牛每次相见,都会带来一段乐谱,或古旧,或新创,无一不是良品,故而我心情愉悦,乐声清幽,他几乎都是含笑离开,如此过了大半个月。这日因着囚牛寻一绝迹乐谱,未能与我合奏,我心中微微不痛快。没想到那男子竟然在我第一声,拨动幺弦的时候,就皱起眉头。我瞧着他的表情,心中暗想,莫不是他竟然察觉得到我琴中变化,不知不觉思绪有些飞远。一曲终了,他反常地没有笑着离开,第一次开口和我交谈。谈论中,竟把我当时心中所思所感说得分毫不差。他在古琴上的造诣不深,可偏偏就对我的琴声了若指掌,一点即中。我们极为合拍,甚至隐隐超过与囚牛的默契。再加上他……”青青眼眸一晃,突然又住口不说。

      白浅仙乐对视一眼,心中却是了然,青青把古琴看得极重,知己难求,可有囚牛一个便已足够,听她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对那男子动了心。

      青青看着白浅仙乐的动作,展颜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的确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只是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念头,就被他用一张古琴谱骗出了囚牛的存在。”她笑容不再,恨道“是我识人不明,让他有机可乘,骗了囚牛现身。”

      囚牛见青青情绪不稳,赶紧道“青青,这不怪你,是我过于痴迷音乐,又生性愚笨,才上了他的当。”他转向仙乐白浅,道“我来说吧。他骗了我现身后,不知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竟然令我神识暂失,趁机盗了我的龙气,抽了我的龙筋。我失去龙筋龙气,灵力尽散,性命垂危。亏得青青收集不少灵丹妙药,保了我一线生机。偶然的机会,我们得到一张上古手稿,上面有起死回生之法,虽然是医治灵兽,可青青为了不让我魂飞魄散,也不得不试。”

      “那办法就是以青青躯体为炉,三十三道怨气为底,重新炼成龙气,让你重生。”仙乐淡淡道出他所说的法子。

      囚牛惭愧地点点头。

      青青却是微微一叹,对囚牛的反应不以为然。

      白浅“啧”了一声,扶额道“你们啊你们,老身说什么好呢。”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什么手稿,哪是上古遗稿,不过是是我爹爹年轻时,为了治疗小巴蛇的爷爷,随手创的法术。那是治疗蛇的,你是龙族血脉,怎能通用?这手稿诸多疏漏笔误,绝非原稿。况且,我爹怎么用人的性命怨气来救人?”

      青青囚牛闻言,面面相觑,囚牛被说得不知应对,唯有青青颤声问道“那这法子,不会奏效了?”

      白浅看着她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气不打一出来,道“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毫无……用处”青青眼中的光渐渐灭了,怔怔念道。

      看着青青失魂落魄地样子,仙乐有些心疼,向白浅问道“没有办法了吗?”

      白浅本因青青提到三十三道怨气。想起那三十三条性命,有些生气,但见仙乐询问,只得撇撇嘴,无奈道“有~”

      见青青猛地抬头,白浅悠悠道“有医治囚牛的办法,但你怨气入体,我无能为力”

      囚牛顿时站起身,走到白浅身边,直直跪下,磕头道“小神愿用自己性命换青青一命,求姑姑成全。”

      青青却不在乎道“只要白浅上神能救治囚牛,我生或死,都没什么关系”

      白浅翻了个白眼,摇摇头,对囚牛说“诶,你别说得是我要取她性命一般,她的怨气,我没想到化解的办法。”

      “那小神愿用性命交换,求姑姑多想想法子”说罢,又开始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白浅头痛地用扇一挥,囚牛瞬间被转移到原来的位置上坐着。

      “坐好,不准再下跪磕头!先告诉我们,那男子是谁。”白浅厉声说着。

      见囚牛还想站起来,仙乐默默对着他摇了摇头,囚牛顿时双手叠放在桌,正襟危坐。

      白浅仙乐都被他的样子逗得心中暗笑。

      “张纪,张相公”

      白浅仙乐有些惊讶,那男子竟然是缘起镇人人称赞的前朝丞相。

      “就是所有人赞不绝口的张丞相,呵呵,不过是心机深沉,不择手段的伪善之人!”青青蔑笑着,道“他将囚牛的龙气献给赵勉,软禁太子,放逐公主,篡夺皇位,死在他们手中的人,可是我那三十三道怨气的千百倍了。”

      白浅虽不太来过凡间,但也知道,因为朝代更迭,皇权争斗,丧生的人何止千千万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仙乐历经南越王朝数代,历代南越王说不上穷兵黩武,可也一直征战不休,对此体会,比之白浅,又深了一层。

      “可惜赵勉也非善类,篡位后,张纪告老还乡,还讨了个忠君爱国,高风亮节的好名声,哈哈哈,盗劫他人,逢迎取巧,奸诈险恶,居然成了人人口中称颂的清官高士,这世人呐,偏爱这些伪装出来的表象。”青青肆意嘲弄了一番,道“张纪虽然hun dan,可张家小娘子却是个明白人,大抵,上天也想让他尝尝背叛的滋味吧。”青青愁眉紧锁,表情复杂,远不像语气那样轻松。

      张家小娘子?白浅仙乐一震,原来这一切,竟然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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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祸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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