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豆腐四宝

11、十一 三方汇合

　　金水镇金水河源头，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四周树木茂盛绿草如茵，叶疏雨坐在清潭边轻轻弯腰掬水，胸口隐约作痛让他不由皱了眉，低头看看水中倒影，新伤旧痕纵横交错，因为拼命挣扎手臂上被束缚过的地方也如撕裂般的疼。擦擦嘴角青紫的伤口，叶疏雨垂头丧气，他也希望自己得体的站在杨念棠面前说，师父你瞧，我是不是与二师父一样可以行走江湖了？结果真正来到江湖，学过的东西不仅没用上，弄得自己如此丢脸，还偏偏被杨念棠全部看到了。
　　想到这，叶疏雨懊恼的抱着头埋到膝盖里，突然听得周围有声响，叶疏雨像受惊小鹿一样，慌张警惕的望着草丛，直到那抹水青色出现在眼前，他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杨念棠回来就发现叶疏雨愣愣站在水边，心想这呆子莫不是被那伙人打傻了？走近看叶疏雨面红耳赤，杨念棠摸摸他的额头，随后视线落到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上，舒展的眉头又渐渐锁紧。叶疏雨察觉杨念棠一脸阴沉盯着自己，这才发现他还衣衫不整，忸怩不安的环住胳膊，他愁眉苦脸想着读书人讲究礼仪注重仪表，他肯定又惹得师父不快了。杨念棠见叶疏雨这反应也是很想笑，傻小子这样的动作神情站在自己面前，就好像欺负他的不是那些贼人而是她，摇头叹气，杨念棠拉着叶疏雨坐到水边，“嘶啦”一声撕下片衣角，素手轻轻撩起少年的发丝，擦拭他沾血的伤口。
　　身后的人动作很缓很轻，叶疏雨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些微呼吸喷到脖颈上，叶疏雨忽然觉得手心很痒，悄悄挠了挠，他微微侧头望向水中杨念棠的倒影，看那人一遍又一遍的涮洗擦拭，看那人取药膏仔细涂抹伤痕。水面涟漪渐停，叶疏雨好像又看到杨念棠朱唇微翘，刹那间就被勾走了魂。
　　杨念棠忙完手里的活儿，就安静坐着不悦地打量叶疏雨，这半天功夫她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臭小子一句感谢都不说全程在发呆是怎么回事，她扫了圈叶疏雨的伤口，挑捡一处比较轻的地方按了下去。
　　“啊！嘶......”
　　少年一下回神，扭头对上杨念棠微怒的眼神，顿时手足无措。杨念棠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也没有心情再苛责，把药扔到叶疏雨怀里示意他把剩下的擦完就走到一旁靠着树闭目养神。
　　叶疏雨涂完药拾掇妥当，杨念棠插了句：“稍等。”
　　“啊？”
　　叶疏雨刚想抬头再瞧瞧那个水青衣衫的人，一件朴素布衣砸到他头上。
　　“还想穿着你那身招摇？这把琴没有剑，我无法带你杀出去，只能偷偷溜走，赶紧换了衣裳！”
　　“没有剑？”
　　叶疏雨疑惑，记得第一次见杨念棠，他不就是去购剑么？
　　杨念棠垂眸说：“不是长歌的琴都没有剑，只是我这把相知的琴是没有剑的。”乱了方寸，背着相知琴就赶来，只能护不能杀，她也很狼狈。
　　叶疏雨怀抱衣裳认真对杨念棠说：“相知相守么？那我以后定为你铸一把能配得上这个名字的最好的剑。”
　　杨念棠愣了下，随后摇摇头浅笑：“好，我便等着你的剑。”说罢走到叶疏雨面前伸手摘下他的发冠。
　　叶疏雨没有说话没有动，任凭青丝散落满肩，手心突然又很痒，他轻轻掐了掐，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让杨念棠把他两颊旁的头发束到脑后，或许是此刻一切都太过温柔，他沉迷其中忘记还有人在追捕他，想入非非可最终还是被一棒子打回现实。
　　“哎，想什么呢？提起点精神，那些人不会罢休，金水你熟，寻一条去洛阳的路，我们即刻出发。”

　　归棹在食霞楼大堂点了份羊肉毕罗推到叶少修面前，自己要一杯酪浆，喝了一口便喝不下了。
　　“小娘子，可是这酪浆不好喝？”叶少修嘴里塞得满满的，见归棹一脸焦急时不时往店门外瞧嘟起嘴。
　　“不是。”归棹推推酪浆，“你想喝就喝了吧。”
　　叶少修嘟囔着说：“哼，肯定又是在想你那个阎罗师父！”
　　归棹芊芊玉指点点叶少修的额头说：“你一个小孩子，读的什么书天天想这个想那个！从私塾自己跑出来，真不怕大庄主来寻你？”
　　叶少修闷闷不乐：“师父闭关修炼，经常见不到人...我也不爱跟着别的师父练武。大人们都严肃正经，没有人跟我玩。”
　　归棹看叶少修满脸寂寞，拍拍他的头说：“这愁眉苦脸的可不像是藏剑小少爷。”
　　叶少修趁机一把抓住归棹的手央求着：“那我能跟着你们么？我不想回去，回去除了练武就是读书，看不到师父我也不想别人教我！求你了！”
　　归棹使劲拽了拽没能把手抽回，心神不宁望着门口方向无奈的说：“拿主意的人还没来，我也很着急啊。”

　　“小爷我瞎眼养了你们一群废物！”
　　盛怒中的紫衫少年踏上黑衣人的肩膀，“六七个人！一个藏剑都抓不住！留你们何用？”一脚踢出，直把人踹出几丈远。
　　黑衣男子只觉胸口气血翻腾，匍匐在地全身不住颤抖，眼前这位爷在霸刀是出了名的难缠，落在他手上的下场自己是亲眼见识过，还不如一刀抹了脖子干净，可是始终不甘心，不如试试做最后一搏。
　　“少爷息怒！”黑衣男子已然声线不稳，“属下之前已经制住了他！”
　　“哈哈哈，制住了还能让他跑了？他是何等功力如此厉害？”
　　眼见少年缓缓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出一朵红莲业火要燃尽世间万物，黑衣男子再也无法掩饰内心恐惧，不停叩着首说：“我们本已拿住了人，可是来了一个长歌门弟子把他救走了！”
　　“长歌门？”
　　黑衣男子瞄到一双皮质长靴在他面前站定，急忙回应：“是，他一直尊称那长歌门弟子为师父。”
　　“...江湖师父吗？哼！一群书呆子，只会多管闲事！”少年眯眼沉思，神色阴晴不定。
　　“请少爷过目。”
　　黑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两样物什，恭恭敬敬呈到少年面前，一片水青色破碎衣角中，包裹着一根桃花簪。少年拿起仔细端详，簪子与长歌弟子制式差不了许多，不过桃花花蕊丝丝分明，花瓣不知放了什么材质，颜色更加娇艳欲滴，做工端的细致用心。
　　“人去了哪里？”
　　“我们追到垂香林东北就不见了踪迹，看方向应该是洛阳。”
　　“洛阳...”少年拍拍衣摆，神色冷漠对俯在脚下的人说：“自己去冰炎谷领罚。”随即转身离去。
　　“谢少爷。”
　　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重伤的黑衣男子再也抑制不住心口痛楚，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脚下的泥土。

　　金水西阳林西南角的几栋茅屋前，年轻妇人抱着竹筐在院子里不停翻找。
　　“哎当家的，我给你洗净晾晒的衣裳去哪里了？...这地上怎么还有钱？...你个挨千刀的是不是偷藏私房钱？给老娘站住！...让老娘逮住，老娘非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