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八房》且浅

2、2

　　秦悦跟着薛二姨上了马车，火急火燎的往城里赶。
　　这秦悦天生就不是多话的人，一路上尽听薛二姨念叨，偶尔附和上两句，对郑家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话说这郑家能发家，都因为早几辈前出了个郑容公。这郑容公从小就过目不忘，才智过人。十岁便过了乡试，没过几年就高中状元，直奔京城去了。他能文擅武，颇受圣上赏识，几次立下汗马功劳，是圣上亲封的郑容公。
　　说来郑容公也是念旧，人虽在京城，心里还惦念着在老家的爹娘和亲弟弟，又出钱又出点子的帮他们经商，这才发了家。
　　自从郑容公走后，郑家再也没出过第二个像郑容公这般的人物，真是一辈不如一辈。虽没了前些年的威风，但家底还是在的，这郑家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现在的郑家，长房一门心思研究学问，两耳不闻窗外事，誓言要学郑容公，光耀门楣。连带着长房媳妇，也一并把府中管事的差事给推了去。二房接了家里的绸缎生意，是郑家的老买卖。近几年没挣什么大钱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三房做的是粮食买卖，现在兵荒马乱的很是吃香，赚的满盆衣钵。
　　除了嫡出的这三房亲兄弟，下边还有好几房妾室生的，上不了什么大台面。家里也就随性分了间铺子，象征着意思意思。能否出人头地，全靠自个儿本事。
　　在郑家，正得势的还属这三房。长房喜静一心想着学问，杂七杂八的琐碎事一律不管。除了长幼有序外，接下来就是靠银子说话的天下了，自是谁赚得来，谁说话就有分量。
　　自打今年开春以来，郑家老夫人便缠绵病榻，请了多少名医大夫，依旧不见好转。下人们私底下议论，说这郑家怕沾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在老夫人那儿显了出来。这话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自是大怒，拍着桌子呵斥下人们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以后一律不准提，违者直接赶出郑家。这没病都要给气出病来，更何况这还生着病呢。
　　家里出了这档子事，三房自是坐不住，怕落了人把柄去。便鼓动老夫人给家里纳个妾，给郑家冲冲喜，兴许能好起来。
　　至于是郑家哪房哪号人物纳妾，薛二姨自是没本事知道，只听说这郑家出手大方，即便是纳妾给的聘礼也不少。这才回了村谈论起来，兴许自己还能在这儿赚上一笔。
　　秦悦见薛二姨满脸谄媚，心里自是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敢情着连人都没见着，就打算把自己卖了？
　　一路下来秦悦的脸越来越冷，薛二姨这才发觉自个儿老毛病又犯了，一高兴话就说多了，有的没的全道了出来。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郑府到了。
　　薛二姨怕秦悦不高兴临场变了褂，连忙讨好道，“来来来，郑府到了。悦丫头，二姨扶你下马车。”
　　秦悦最讨厌这溜须拍马之人，转过脸没理会，自个儿跳下马车。
　　薛二姨的手尬在半空，无奈得自个儿打圆场，“呵，这悦丫头真是懂事儿，怕二姨我累着呢。”
　　马车停的是郑家后门，牌匾上一个字儿也没有，只是门两侧挂了两个大红灯笼。
　　车夫给里边递了话，不一会儿就来了人，领着薛二姨和秦悦，说是先见见当家的，再决定去留。
　　薛二姨忙扯了扯秦悦衣角，小声提点，“这郑家大门大户的，说话做事都得有规律。”秦悦点了点头。
　　进了主屋，床榻上坐着一满头银发的老人，脸上虽有些倦意但也挡不住透露出的慈祥。这应该就是郑家老夫人。右手边椅子上，坐着一身着华丽衣裳的中年妇人，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目光中透出一股精明劲儿，怕是一眼就能把人看穿。左手边妇人，却给人另一副感觉，身着水蓝纱裙，人也跟水似的，温柔得恰到好处。
　　秦悦身边，还有好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姑娘，估摸着也是毛遂自荐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的，竟有这么多人抢？秦悦着实想不明白。
　　“虽说只是纳妾，但对我们郑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还烦请各位姑娘，把生辰八字给道长合一合，看看哪位才是我郑家的有缘人。”华丽妇人虽是笑着说话，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秦悦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给道长。一圈下来，道长手里多了不少小纸条走到另一屋子，算褂去了。
　　“二媳妇，你看看这姑娘们，一个个的，长的都挺水灵儿。”郑家老夫人看着秦悦众人，是越看越欢喜。
　　“娘说的是。我看娘啊，是等不急想给慕清找个媳妇，自个儿好抱大孙子了吧。”左边妇人大笑，老夫人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脸上笑开了花。
　　“还是老二媳妇懂我。”老夫人心里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孩子。
　　当年为了巩固自己在郑家的地位，硬是把自己的陪嫁丫鬟若芷许给老爷当妾室。没想到若芷身子骨弱，生慕清时遇上大出血，还未来得及看眼孩子，便撒手去了。这慕清生下来就没了娘，老夫人身觉自己亏欠，便一手把其拉扯大。如今都二十好几了，还未开枝散叶。唉…
　　右边华丽妇人脸上没点笑意，一脸严肃，“娘，慕清这八字… 我们可得好好找找才是。”
　　老夫人一拍脑袋，“嘿，看我这老糊涂，一高兴忘了这事儿了。老三媳妇快去瞧瞧，道长算好了没有。”
　　华丽妇人正欲起身，道长便高举着纸条，乐冲冲的小跑着进来，“有了有了。这八字和郑八少爷真是天作之合。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头一次瞧见这么神奇的事情。这俩儿分开看，那都是大凶的命格。可一旦合在一起，便是上上成。将来必定是富贵满门，儿孙满堂啊。”
　　“真哒？真有人能解我家慕清的命格，快让我瞧瞧是哪家姑娘？”老夫人高兴的一拍床板，就差下了床，好在一旁的下人扶着，这才没摔下来。
　　华丽妇人接过道长递来的纸条，两眼微眯，“秦悦？哪个姑娘叫秦悦啊。”
　　薛二姨一听秦悦的名字，高兴的乐开了花，急忙越过众人上前，指了指站在身后的秦悦，“回夫人的话，这便是秦丫头。我是她的介绍人。”
　　华丽妇人瞥了一眼薛二姨，对着其他人道，“你们二人留下，其他人便回去吧。也辛苦了你们跑这一趟，门口自己领赏钱吧。”
　　众人谢过郑家，窸窸窣窣的走出。还有几个不死心的一步三回头，愣是被管事的给说了几句，这才出了房门。
　　“秦悦你上前来说话。”
　　秦悦见华丽妇人点到自己，便小步走上前。秦悦身着粗布衣裳，更显的她面容姣好，唇红齿白，倒是个好模子。
　　老夫人看着秦悦，打心眼里喜欢，觉得和自家慕清很是般配，“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哪些人啊？”
　　“回老夫人的话，秦悦五岁丧母七岁丧父，只剩下个弟弟相依为命。好在父家大姑收留了我们，这几年便一直寄养在大姑家。正巧听同村的薛二姨提起郑家要纳妾室，便跟着薛二姨一同进城来了。”薛二姨见秦悦提及自己，忙和众人打着招呼。只不过没人放在心上。
　　“瞧瞧儿，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唤我声老夫人。不仅相貌生的好，说话也有条不紊的，是个伶俐丫头。”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一直笑眯眯的看着秦悦，越看越欢喜。
　　“五岁丧母，七岁丧父？这倒是和慕清很般配。”左手旁的妇人看着秦悦若有所思。
　　道长玩弄着胡须，走上前来，“这不正应证了老夫刚才所言。单看这两人的命格皆是大凶大恶之相，唯有合二为一，才能化险为夷，大富大贵。所以说，郑家八公子和这姑娘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啊。”
　　华丽妇人又仔细打量了秦悦一番，这才开口，“我们今个儿纳的是妾，你可知？”
　　秦悦抬眼，对上妇人眼睛，没有一丝畏惧，“悦儿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能进郑家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那些悦儿不该想的，悦儿是万万不会动那心思的。”
　　“老二媳妇，你看你…都吓着我老八媳妇了。来来来，好孩子，快到我这儿来，让我仔细瞧瞧～”老夫人今个儿颇有些好精神，难得坐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累。
　　秦悦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高兴的拉着她手，仔细又问了些家里的情况。左手妇人也围了过了，三人一同聊的开心。
　　“敏翠，给她五十两，让她回去吧。”华丽妇人见老夫人首肯，大手一挥，薛二姨乐呵乐呵的跟着敏翠下去领赏了。
　　薛二姨临走前，还不忘给秦悦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在郑家好好混。
　　嘿，好你个薛二姨，五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