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澄】风雪夜归人》阅尽人间客

63、始料不及兽人来

　　江澄有四五天没看见夜风华了，心里虽然多少有点奇怪，但并没在意。这段时间蓝曦臣居然半点没有想要道歉的意思，甚至不觉得自己个儿有错，江澄心里莫名横了一口气，心说你不跟我道歉我也懒得理你，原本二人算得上亲昵的关系竟然就这么冷了下来。
　　江澈也是发觉了他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想了想还是觉得吵架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江澈不懂，他家宗主为什么会和蓝曦臣吵架？而且，蓝曦臣他也不是个能把架吵起来的人啊……就算蓝思追和蓝景仪告诉他蓝曦臣最近很奇怪，但那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到变了一个人似的吧？又不是被夺舍了。
　　江澈百思不得其解。

　　“喂……思追，你不觉得这两天泽芜君很奇怪吗？”蓝景仪拽住好友的袖子，悄摸摸的道。
　　蓝思追的嘴角抽了抽，他的好奇心当然不必蓝景仪的少，但云深不知处弟子不可妄议长辈，便也生生忍下了疑问：“……景仪……”
　　毕竟蓝景仪是一个四千家规都束缚不住的男人，况且他嘴也快：“我感觉泽芜君的脾气变坏了……”
　　“我记得云深弟子不可妄议长辈吧？景仪，你这样若是被你们家含光君逮到，定是要罚你倒立抄家规的呀。”聂怀桑的声音悠悠飘过来，人也跟着悠悠的飘了过来。

　　蓝景仪倒是同聂怀桑的关系亲密了许多，虽然两个人的性子爱好有点不怎么搭得上边，但，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的奇妙。

　　见到他过来，蓝景仪的眉梢染上了几分喜色，声音也高了一点：“聂宗主！”
　　聂怀桑笑着应了一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也冲蓝思追打了个招呼。蓝思追还礼道：“聂宗主。”
　　聂怀桑点了点头，远远瞅着金凌过来了，笑容里多了几分揶揄，随便扯了个话题把蓝景仪哄走了。

　　关于他说的蓝曦臣性格变化一事，他也知晓，毕竟，那还是他的曦臣哥不是么。更何况他本身就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有察觉不出来。只是幕后之人还未现身，只好委屈蓝曦臣，让他们放长线钓大鱼了。

　　金凌刚才才从自家舅舅房间外出来，见到蓝思追不由吐槽道：“我舅舅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怎么就没人能管管他呢？他越是不说话就越是吓人啊，这样让我怎么办啊！”
　　蓝思追失笑：“我就说我去好了，江宗主其实心很软，我只要去了，想来就成功了一大半了。”
　　金凌摆摆手：“算了吧，我还怕我舅舅把你切成十八块儿喂仙子呢。说来也奇怪，以前就泽芜君能哄好我舅舅，怎么现在都就……”

　　“金凌。”

　　金凌一抖，两个人顿时尴尬不已，金凌咳了一声才扭头去看他家脸色很不好看的舅舅：“……舅……舅舅……那个，你听我说……”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小时候我没教过你不许胡言乱语吗？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江澄瞪着他，不悦道。
　　金凌本来就没指望他舅舅会理他，毕竟他舅舅的冷暴。力系统是最完备的。但是说到蓝曦臣江澄就突突突骂了他一长串，金凌就莫名感觉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最后就大着胆子问道：“舅舅你……还生不生气了？”
　　“连我生不生气都看不出来，我白养你这么大是吗。”江澄冷笑，转身离开。
　　金凌瞪大了眼，还有点不敢相信，反应过来之后本来是想给他舅舅一个熊抱的，刚抬手就看见夜风华露出一双眼睛在一旁盯着他。

　　……什么鬼？！

　　金凌不由觉得颈间一凉。那个标记似乎在提醒他别坏主人的好事。
　　金凌看了一眼舅舅的背影，又看了看夜风华，果断弃舅离开。

　　第二日，子时。

　　夜氏府邸上方，一道高大又健壮的身影在各个屋顶跳跃移动，细细看来，那身影高大的有些过分，身后似乎还有一条尾巴随之一摇一摆。
　　身影飞掠良久，停留在靠近西侧大门的一个院落前。

　　“从他的记忆里，你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都没有，夜氏宗主也没有提过任何有关灵犀山的事，看来看去，只有他和金光瑶的关系能在后期派上用场。”走出来回答他的人居然是蓝曦臣——或者说“蓝曦臣”。
　　“金光瑶？就是首领要我们找的那个金光瑶？是不是还有一个叫聂明玦的？”
　　“蓝曦臣”的眼里此刻碧光流转，声音恭敬道：“是的，大哥。不过，当初为何要用金光瑶来引诱他？潜进夜家就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这样冒然行事难道不会……”
　　被他称为大哥的人道：“哼，难怪你不懂，这是首领的意思，是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能猜到的吗？首领复活所需的重要灵器就在那灵犀山中，我们没办法破开那道上古禁制，只能找人把它带出来。是这家伙自己找上门来的，可怪不得别人。既然还没找到线索，你再潜伏几天，我再想想看，怎么才能把那个偷听的人给……”

　　“你敢动他就试试看好了。”

　　女子清冷的声音在二人头顶上方响起，乌云骤散，银色的月光倾洒在他身上，为其增添了几分冷肃和清雅，同时也照亮了站在地上的两个人。
　　——应该说，一个人。因为另外一个，根本不是人。
　　夜风华瞳孔骤缩。
　　狼耳，狼嘴，狼脸，狼身，与真正的狼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家伙是直立行走的，和人类很像，强壮有力的前肢也是人类手臂的模样；五指有力，指甲尖锐，浑身上下都披着一层灰白色的浓密毛发，一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安静的看着她。

　　兽人。

　　“从这个蓝家人身上滚出去！”
　　夜风华手一甩，那把鲜红如血的长剑便出现在其手中，而她眼中的杀意也一并攀升起来。
　　那兽人张了张嘴，末了，竟唤了她一声：“主上。”
　　夜风华一惊，原本已经踏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的盯着他。

　　会喊她“主上”，只有景峰一个人！

　　她盯了对方半晌，只说了一个字：“你……”
　　景峰盯着她看了很久也没开口，倒是夜风华冷笑了一声，目光里满是嫌恶，自屋顶冲下来一掌拍在毫无防备的“蓝曦臣”的后心，而后脚尖再一点地朝着景峰冲了过去。
　　景峰没想到她竟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反应慢了半拍，右手臂被剑刺中，黑红的血液染红了他手臂上的毛发，然后迅速晕染来了一大片。景峰吃痛的皱了皱眉，却没去管伤口，甚至没有动作，只盯着她道：“主上，许久未见，您的‘芳华’一如既往的锋利。”
　　夜风华都不屑于同他讲话，景峰想要对江澄下手，这就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
　　她开了口，却不是对景峰说的：“夜云恒，带这个姓蓝的回去，把结界设好，别让他们知道。”
　　“别让谁知道什么？你那‘他们’里，可不包括我。”
　　江澄皱着眉，从半空落下来，周身灵流呲呲作响。柳清歌跟着他落下来，手里握着乘鸾：“算我一个。”
　　江澄从来不是喜欢废话的人，眼瞅着夜云恒把蓝曦臣带走了，手一提，紫电应声而出。
　　虽然伤还没好利索，但打个架而已，还不至于多拖累他。

　　他是察觉到不对半途上出来找到这里的，所以没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

　　江澄一甩紫电便冲了上去，鞭身灵动如蛇，直朝着景峰的脖子袭去。
　　景峰对于被夜风华倾慕的江澄也没什么好感，出手当然也不肯留情，厚实有力的狼爪一下子就抓住了紫电。
　　江澄冷哼一声，运转灵力，强大的灵气注入紫色长鞭之中，紫电光芒大盛，将景峰炸的飞出数米，直到撞上墙了才停下来。
　　柳清歌转而去看被夜风华拍出来的、占据蓝曦臣身体的那个东西。
　　因为夜云恒设下了结界，他根本无处可逃。
　　柳清歌见江澄打的欢畅，便想着去把这个魂体弄死算了。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景峰有点生气了，他没想到江澄居然这么能打，那鞭子抽在他身上又麻又疼，就像是被雷劈了一遍，他连动作都迟缓了，也因此被打得十分凄惨。
　　如此打了半个多时辰，景峰被电的发麻的脑子终于开始运作，捞起一块碎石就朝江澄扔了过去。
　　江澄挥动紫电抽碎了那块石头，碎屑和着粉末有些迷了他的眼，景峰借着这个机会迅速上前，对着他的心脏伸出了爪子。
　　夜风华毫不担心。毕竟，她喜欢的人可是江澄。
　　江澄虽然看不清，但他听得见，他的耳力极好，听到了他伸出爪子朝他抓过来破空之声。
　　江澄闪身躲开，同时抬起腿一脚踹在他心口把他踹的连连后退。
　　兽人的身体强度比之常人要强上许多，江澄那一脚虽然够狠，但对于景峰来说并没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的弹跳力也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景峰双脚一蹬就用力跃上了半空预备逃走。
　　“我还没让你走呢，景峰。”夜风华冷冷笑了笑，手中长剑直朝他面门劈下去。景峰大惊，本能的抬手挡在面前挡下这一击。
　　夜风华半途拦截，景峰被她一剑刺的摔了下来，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大坑。江澄沉了声音，不悦道：“用不着你多事，我拦得住他。”
　　夜风华摸了摸鼻子：“这……这本来就是我家的事，怎么叫‘多事’啊……你给我点面子。”
　　江澄莫名一噎。
　　景峰从坑里爬出来，对她道：“主上当真不念半分昔日的情谊吗？”
　　夜风华将芳华刺入地里，仪态万千地倚在了一旁的碎石边，右手支着额头，双腿交叠，笑吟吟的道：“我与兽人，何来情谊一说。”
　　景峰嘶吼一声，便又冲了过来，江澄一甩紫电也迎了上去，二人实际差别极大，但他实在是皮糙肉厚的紧，不用灵力还真的伤不到他多少。江澄许久不曾动用灵力，现下没了玄毒的压制，灵力高速运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到，了极点。
　　景峰对他手里的紫电很是忌惮，也不再跟他近战，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兽人了，也很久没用佩剑了，如果想要从这里逃掉，只能自己弄一把出来，在加上首领的力量，一定可以成功逃脱！
　　景峰的目光亮了亮，而后双手结印，将灵力压缩凝成了一把巨剑，自下而上劈了过去。
　　江澄的脸色连变都没变，紫电都挥出去了，却有一道冰蓝色的灵力从他身旁飞过去，直接轰飞了景峰。
　　江澄回头瞪她。
　　夜风华装瞎，低头道：“咦……我脚怎么扭了……”
　　江澄的眉头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
　　柳清歌从一旁踱着步子回来，吹掉了乘鸾剑锋上的几根狼毛，道：“让他跑了。”
　　夜风华早知他背后有一个大人物，这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也没多失望，只道：“正常。那我们且先回去吧。”

　　夜云恒把蓝曦臣带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并且好看了，省得他醒过来了乱跑。
　　蓝曦臣心知是他疏忽这才中了计，心里不由懊恼，想想他居然对江澄说了那种话，就更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

　　他……很生气。一定是的……

　　“我说你下次能不能长点心，别再给我添麻烦了？金光瑶是你命根子吗，一提到他你的脑子就被狗吃了吗。”
　　夜风华推门进来，训斥道。江澄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而柳清歌不好掺和他们的事就先回去了。

　　蓝曦臣老老实实认错，也不反驳，这情真意切又深切悔改的模样倒是让夜风华的火无处可撒了，心间闷了一口气出不来，夜风华冷哼了一声，竟也没喊上江澄一块儿，就这么离开了。
　　蓝曦臣也是在犹豫，他有些不太敢过去。江澄也不知道把他的犹豫解读成什么，也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晚吟等等！”蓝曦臣急忙喊住他，然后蹬蹬蹬跑到他面前。江澄就像是在等他这句话一样立刻站住了脚，但声音还是极冷淡的：“蓝宗主有什么事吗。”

　　果然生气了啊……

　　蓝曦臣垂眸看他，声音低沉：“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江澄转过身，面对着他刚站着的地方，声音听不出情绪：“你道什么歉？你哪里有错？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你道歉才是，我怎么受得起你堂堂姑苏蓝氏宗主的道歉？”
　　话是这么说，但江大宗主可没有半点想要道歉的意思。
　　蓝曦臣用了征求语气：“我们可否进去谈？”
　　江澄冷冷道：“你还怕伤了你蓝氏宗主的颜面么？”
　　话是这么说，但江澄还是迈开长腿跨进了他的房门，然后大刺刺的坐在正中央的座位上，倚着桌沿，抱着手臂盯着他。
　　蓝曦臣自觉理亏得很，连衣袍也没撩，直接单膝跪在了他面前，手里多了一枚银铃。
　　江澄本来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可看见自己的银铃，又生生忍住了，他感觉的出来，这一只银铃，的确是他的。
　　江澄不说话，蓝曦臣也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对不起。”
　　江澄挑了挑眉，还是没开口。
　　蓝曦臣伸手，轻轻的将他的银铃给他系好了，又捋顺了，看着那漂亮的银铃垂下了才道：“我不该……那么没有警惕心的，也不该把那枚假的银铃给你妄图加害于你，更不该同你说那种伤人的话……都是我的错，晚吟别生气了好不好？”话落，他抬起头，深赭色的眸子里似乎有清冽的泉水在荡漾。
　　江澄依旧没说话，却是放下了手臂，手放在膝盖上，低头看进他温柔如水的眸子里。他觉得自己也该“见好就收”了。毕竟一宗之主都这样跟他道歉了，再“无理取闹”就不合适了。
　　他正欲开口，夜风华却是一脚踹开了门，怒气冲冲道：“我说你久久不归做什么去了，原来是在此夜会情人！你们这是什么姿势？！江晚吟我才半炷香没看见你你就给我戴绿帽子？！”
　　江澄差点被她气笑了，起身的时候顺手把蓝曦臣也捞了起来，然后杀气腾腾的过去了：“你胡说什么！谁夜会情人？！谁给你戴绿帽子？！我跟你有什么狗，屁关系！”
　　夜风华躲开他紫电的攻击，道：“我不管！我不听！你不许跟这个臭男人有染！”
　　江澄咆哮道：“你是脑残吗？！我又不是断袖，谁要跟蓝家的臭男人有染！你脑残也要有个底线！！”
　　夜风华：“什么？！你居然骂我脑残？！江晚吟你的良心呢？！”
　　江澄：“夜风华你少给我无理取闹！”
　　夜风华噎了一噎，然后伤心欲绝的看着他：“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好好好！你……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江澄被她气的吐血，夜风华也跟他纠结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一旁蓝曦臣微微暗淡的眼神。

　　啊……果然，没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