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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此番生死两茫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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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被他兄长踹出来之后先是让魏无羡带着弟子们退到略远的地方，他还想要破开藤蔓的封锁再冲进去，可那藤蔓被最外侧的翠绿色光柱死死护住，将其与外界隔离开来，而那光幕本身堪称固若金汤，只凭他一人根本无法突破。
面对这样一个只进不出的诡异光幕，他头疼不已。
他正愁眉不展之际，蓝曦臣却是突然穿过藤蔓，透过光幕倒飞了出来。
他以为是蓝曦臣借力突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飞身上前，将他兄长接住。
“兄长！！”
蓝曦臣被弟弟抱在怀里，仍是大睁着毫无神采的双眼死死瞪着已然闭合的光幕，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
“兄长……？”
他的状态实在难看得很，蓝忘机也不敢妄自开口，只轻声唤他。
“……弟子们呢？”
片刻后，蓝曦臣有些蹒跚的站起来，问。
“在山脚。魏婴带着他们在藏。”
蓝忘机答。
蓝曦臣点点头，一步一步有些机械似的往外走，然后轻声说道：“阿湛，我们……没有叔父了。”
蓝忘机猛然扭过头，瞳孔微微颤抖。
蓝曦臣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
“快走。不要多留。”
说完，他强忍住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疼，加快了脚步，往弟子们躲藏的地方走去。然而真正见到余下的弟子的时候，蓝曦臣纵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不足一百人的队伍，仍是控制不住的惨然一笑。
偌大一个蓝家啊，一夕之间只余下了这不足一百人。
“大哥，如今……我们该往何处去？”魏无羡叹着气问，“我们去找江澄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
蓝曦臣敛去眸中的痛苦之色，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与身体的不适感坚定的道。
“……为何？”
蓝忘机也有些不解。
“远离五行生杀大阵所能覆盖的区域。四大家族包括往日岐山温氏所辖之地一个都不要靠近。立刻走，去往云脉山下。”蓝曦臣无暇解释，只如此吩咐道，“忘机你带着弟子们转移，我去找晚吟。”
蓝忘机原本想说些什么，可他看着身后未曾及冠的大部分弟子，终是沉默着颔首。
“那我们稍作休整，大家都尽最大的努力回复些灵力，随后立刻动身离开。”
蓝曦臣道。
魏无羡的嘴唇动了动，刚喊了一声“大哥”，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却突然响起一声宛如婴儿啼哭般的嘹亮鸣叫，一声接一声，越来越近。
“不要轻举妄动！都藏好！”
蓝曦臣站在巨石阴影的最前方，抓着朔月，脸上满是戒备。
又是一声婴孩啼叫，原本空无一物的巨石之外响起一阵破风之声，随后，伴着突如其来的巨大阴影，巨大物体砸在地面上轰鸣之声随之响起。
“逃！！快散开！在远处与忘机汇合之后立刻走！”
蓝曦臣的身姿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双手紧握朔月，向着那漫天灰尘之中的不明生物便冲了过去。
那生物远比他所想的要大，他冲进那灰尘之中，能看到的却只有一双覆着灰色羽毛的鹰爪。
蓝曦臣狠狠一剑砍在那鹰爪之上，却被那坚硬的质地震得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那巨鹰再度发出一声嘶鸣，展开双翅掀起一阵飓风，看样子是要追击四散的弟子。
蓝曦臣怎么敢就这么放任它离开，喘了两口气便拖着几近无力的身子往前追，然而刚追到它身后，这巨鹰却又回过身子，朝着他所在的方位狠狠踩了过去。
蓝曦臣咬着牙，连忙站住脚试图躲开，然而随着那巨大鹰爪落下来的还有它生长着的尖锐指甲，利刃一般的指甲轻易刺进他的身体，自右肩直挺挺的破开他的身体，右臂骨断裂，仅剩一丝皮肉连接着右臂和肩膀。
鲜血如决堤之水一般自他伤口奔涌而出，顷刻便染红了他的衣物。
他甚至连一声痛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巨大的冲击力扔出去，砸在山石之上。
然而，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原本应该昏死的蓝曦臣仍旧倔强的睁着眼睛，他仿佛是有些难以置信，呆愣愣的瞧着自己破碎不堪的身体，然后如梦惊醒一般，身体猛地颤抖起来，随后艰难的抬起左手，手掌慢慢覆上腰封左侧挂着的、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的锦囊。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就像是耗尽了他的力气一般，若不是看他胸口尚且还有起伏，只怕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死的惨烈。
蓝曦臣死死盯着巨鹰离开的背影，指尖掠过锦囊袋口，一枚莹润的翠绿色药丸便出现在其手中。
他急促的喘.息着，手臂一点一点挪向胸口，想要把丹药送进口中。
这颗丹药是江澄给他的，据他说是景岁寒最后留下来的，还告诫他若是自己没有回去，便在死局之时服用，若有造化，可得一线生机。
——
蓝忘机带着一部分弟子逃往山外，预备循着当初纸上定下的路线前往云脉山，然而他们还没能来得及撤离云深不知处山脚，那古怪巨鹰便已追了上来，在其口中还叼着数十具显然已经死去的蓝氏弟子的身体。
“魏婴，走！”
蓝忘机猛然站住脚，脚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避尘剑顺他心念而动，径直刺向那巨鹰的脖颈，忘机琴随之发动，道道琴音直取它的首级。
然而对方却灵敏得很，脖子一歪便躲过了他的剑，面对一道道月刃般的琴音不仅没躲，反倒更加快速的冲上前去，与此同时，一双巨大的鹰爪已然伸出，随时准备捕猎弟子。
“蓝湛！躲开！”
魏无羡拉着蓝风意的手，一面接住一名弟子被劲风吹过来的身子，一面惊叫道。
蓝忘机没有应，只是脚步迅捷的急速后退。
那只巨鹰步步紧逼，双翼所御之风几乎能够吹裂山石。
蓝忘机咬紧牙关，双目中已然显出疯狂之色。
弟子们虽说足够分散，可那巨鹰双翅挥动之间吹翻不少巨石，或多或少的暴露了些许弟子。
“景仪！！！”
蓝忘机瞳孔一缩，脸色唰一下变了。
蓝景仪推开了本应被抓住的蓝思贤，若非那只巨鹰爪上的指甲，他也能够成功逃脱。
但如今，被这畜生紧紧抓住，它的爪子还在不停的收缩，竟是想将他捏成两段。
蓝忘机收了忘机琴，手臂一抬引回避尘，脚尖用力跺地，身体腾空而起，避尘剑尖便欲刺向那只鹰爪。
一声穿破耳膜的尖啸声突然响起，竟然尖锐到令蓝忘机都感到了头晕目眩。
蓝忘机的眼前黑了一瞬间，随后被什么力量拉扯着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与此同时，身前有什么锐利的东西一闪而过，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裳。
“忘机，快，带着景仪他们走。”
——正是原本已经重伤垂危的蓝曦臣！
蓝曦臣一手夹着蓝景仪，一手拽着他弟弟的袖子，沉声道。
“兄长……”
蓝忘机脸色苍白，看着被他兄长救回来的蓝景仪，这才冷静了些，他低声道：“兄长，这是……蛊雕，此物乃异兽……”
“听话，忘机也能带着弟子们逃出去。”
蓝曦臣松开他弟弟的袖子，冲着蛊雕已经被砍伤的爪子又补了一剑，这才带着蓝景仪一并回到了方才他们藏身的地方。
“若我不拖住它，没有人能逃。”
蓝曦臣松开蓝景仪，语气急促的道，他看了看魏无羡和蓝风意，伸手在他二人和蓝景仪的都肩上拍了拍，轻声道：“无羡，风意，景仪，你们要和忘机一起。走吧。”
魏无羡尚未来得及接话，蓝曦臣已然转过身朝着那只蛊雕冲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魏无羡觉得他在蓝曦臣原本深赭色的眸子里看到了几丝金色光芒。
蓝曦臣手持朔月，周身气势再不似方才那般萎靡，有着一股不属于他的金色光芒在其身间流转，恰似天边那一抹破晓晨光。
这蛊雕乃是上古异兽，不知那神秘男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够将它弄出来。
蓝曦臣冲上前去与之拼斗，剑剑直指对方眼睛。
这是景岁寒的力量，并不属于他，蓝曦臣心里清楚，他必须要在这股力量耗尽之前拖到蓝忘机他们顺利离开。
击杀蛊雕并非他的本意，这样代价太大，只要能拖住它让蓝忘机撤离，他便也会离开，去云梦找江澄。
蓝曦臣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蓝忘机和弟子们匆忙撤退的身影。
他愈发坚定，手上的招式也几乎是超越他极限一般开始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凌厉之态。
纵然有景岁寒的力量相助，然而多番缠斗下来，蓝曦臣也能看出来，这蛊雕身上，也时不时地有不属于它的赤红色灵光一闪而逝。
看来它的背后也有那个男人在助力。
蓝曦臣如是想到。
蓝曦臣原本盘算着依照蓝忘机他们的行进速度，此时天光已然大亮，他们不说彻底脱离蛊雕的追击范围，但不被它发现已经是能够做到了。
然而就在他决定逐渐退却之时，距离云深不知处不足千米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极为凶悍的灵力气浪。
蓝曦臣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在他心头弥漫。
正如他所预料一般，原本对他百般纠缠的蛊雕双翅一震，竟然主动朝着远离云深的北方飞掠离开。
蓝曦臣心脏狂跳，握着剑的手轻轻颤抖着，一股心脏剧痛的感觉涌进了他的大脑。
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的，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去往云脉山的必经之路——断玉山，爆发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然而似乎是因为某一方绝对的碾压，断玉山除了被轰平的山头，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被损坏。
蓝曦臣有些踉跄的落在断玉山头，跌跌撞撞的往那最深的沟壑里奔过去。
他越是靠近，那种心脏钝痛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蓝曦臣站在沟壑边缘，呆呆地看着躺了满地尸体的深坑，面容灰败，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身体不住地颤抖，双目瞳孔似乎失去了聚焦的能力。
这个沟壑并不太大，但是堆满了余下不足一百人的蓝氏弟子的尸体。
所有人都死的惨烈，蓝思贤断臂挖心，蓝景仪被腰斩，蓝风意身首分离，蓝知同的四肢不知所踪，蓝乐安的十指被整整齐齐的切下来摆在他已经快要化为水渍的身体旁……
而他的弟弟，他从小到大都舍不得责怪舍不得动手的弟弟蓝忘机，将魏无羡护在身下，除却一颗头颅，其他部位竟然已经化作了枯骨。
被他护在身下的魏无羡闭着眼睛，只看面容还以为他只是睡着了，然而仔细看来，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作黄沙，慢慢的侵蚀这具残破的躯体。
蓝曦臣的剑哐当一下掉在地上，泛红的眼里覆上一层水光，他一步一步走到弟弟身旁，很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伸着手却不敢碰他，只是沙哑着嗓子，小声的唤着：“阿湛，阿湛，你醒醒……”
“你醒醒，不然兄长……我、以为你……”
“阿湛，你醒醒……”
蓝曦臣一声又一声喊着弟弟的名字，可回答他的是他弟弟逐渐白骨化的模样。
蓝曦臣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滴落在那副枯骨之上。
……弟弟，没有了。
这是他最后的血亲了。
当初他为什么非要拖住蛊雕？
他为什么不跟着弟弟一起走？
他不是一个好宗主，更不是一个好哥哥，他愧对叔父的嘱托，愧对叔父的骄傲……
蓝曦臣轻轻抚摸着弟弟的白骨，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子压抑的啜泣起来。
他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蓝曦臣的神色倏的阴森起来，他握紧了拳头，攥紧弟弟的抹额，站直身体，身上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朝着上方走去。
然而走出沟壑的一瞬间，他有些诡异的停了一下，原本充斥着怨恨的眸子突然清明了一瞬。
“我要先找到晚吟……”
“找到晚吟，他不能遇到那个人……”
“我要找到晚吟，不能让他也受伤了……”
蓝曦臣呢喃着诸如此类的话，随后有些疯魔一般，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望向了莲花坞的方向。
他抬起手，将朔月引回来，朝着莲花坞飞掠。
细细一看，他的朔月剑锋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之色。
蓝曦臣几乎是拼尽全力飞到了莲花坞。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站在被水蓝色光柱包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莲花坞淡中的江澄。
蓝曦臣赤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加快脚步跃了几步，扬声道：“晚吟！”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江澄抬起手臂，冲他挥了挥手。
可是蓝曦臣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江澄身后，好像有什么影影绰绰的东西。
他站在淡蓝色的光柱之外，距离江澄仅仅只有一道光幕的距离。
蓝曦臣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眼中的光亮霎时间覆灭，只一瞬间，刺骨的寒冷顺着他的背脊爬上天灵盖。
这是江澄……？
蓝曦臣只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连着嘴唇的颜色都没了，脸上蒙上了一层绝望与悲哀凝成的阴翳。
在他面前的江澄低垂着头，双眼紧闭，鲜红的血液自他唇角一滴一滴淌下来，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中，他的脸色是生命逝去之后特有的灰败。
而他远远看到的影影绰绰的东西，是上百把剑。
深深刺进他身体里的剑。
蓝曦臣的牙齿不受控制的相互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声音。
他的血染透了身上的衣服，原本莲青色的长袍尽数变作了紫黑色，他站着的地方颜色都比其他土地更深。
蓝曦臣死死盯着江澄的脸，眼瞳慢慢缩小，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纵然双手摁在光幕上，却还是无法抑制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他的手慢慢抱住自己的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嘶喊自他口中骤然爆发，本就赤红的双目竟然愈发鲜红，血泪自其眼眶滑落，压抑的痛苦此时在见到江澄的一瞬间彻底决裂迸发，痛的肝肠寸断。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这次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来晚了，他又来晚了……都是他来晚了，都是他……
为什么他谁都保护不了？
“你……就是我儿子，阿澄，选择的人吗？”
一道有些熟悉却相当久远的男人声音传过来，蓝曦臣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了第二双白底黑面的靴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快乐！！
相信我人不会真的没了的！！
毕竟对方搞了这么大阵仗，没损伤也不太正常对吧！景岁寒还没回来呢！！人还会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