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错》狄如燕

7、第 7 章

　　霓裳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现代，依旧开开心心的做她的大学生，依旧和舍友开心的讨论着哪个校草被学姐攻陷了，哪个帅哥还没有女朋友，然后，她看到了自己，昏迷不醒的自己，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戴着氧气面罩，她记起来了，学校放假，她和舍友出去打零工赚钱，却不想过马路的时候她被一辆迎面开来的大卡车撞飞，然后，她就成了古代的王府小姐，然后呢？自己救了景琰，然后发生什么了？自己这算是，回来了？病房外，憔悴的妈妈由眼眶通红的爸爸陪着眼巴巴望着躺在那里的自己，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让自己醒过来。
　　难道，她要变成孤魂野鬼了？！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害怕，想要再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回到自己身体里，却还是徒劳无功。
　　“让我回去！让我回去！我要回去！”急得都要哭出来，无奈她就是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她不要做鬼，她要活着，她想妈妈，想爸爸，想念古代的姐姐，还有，还有景琰，景琰……不知道，古代的自己是不是死掉了？如果死了，景琰会不会很难过？
　　“穆霓裳，你给我醒过来，我不准你死，你给我醒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霓裳，回来吧，快回来吧，姐姐带你回家，快回来呀。”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从何方幽幽传来了景琰与姐姐的声音，回去？回到古代？转头看了一眼痛苦的爸爸妈妈，如果她回去了，那现代的她，是不是就真的死了？可是不回去……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拉力猛的把她向后一拉，心中虽惊，但熟悉的感觉令她并不想抗拒，望着越来越模糊的父母背影，一行清泪划过眼角，爸，妈，对不起，原谅她不孝了……
　　“霓裳，霓裳！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看看姐姐，霓裳！”
　　“都出去！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感觉被人抱了起来，霓裳动动眼皮，缓缓睁开眼，正好看到姐姐正站在自己身前抹着泪，环顾四周，有些陌生的环境，这里是？
　　“霓裳！霓裳你醒啦！”
　　身子一动，霓裳这才发觉，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眼前放大一张脸，带着熟悉的凌厉，只是眼角眉梢却带着疲惫与绝望，在看到霓裳真的睁开眼，又由绝望转变为惊喜。
　　“景琰哥哥，你不知道，你很吵吗。”扯扯嘴角，霓裳眨眨眼，带着往日的灵动娇俏。“唔。”再次落入那个怀抱，霓裳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恐惧与惊喜，那种复杂的情绪，让霓裳不由疑惑，这是怎么了？
　　“太好了，幸好，幸好你醒了，还好，你醒了！”
　　“好了好了，景琰哥哥你弄疼我了。”拍拍萧景琰的后背，霓裳咧咧嘴，“姐，你怎么、”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霓凰破涕为笑，用手背拭去脸颊泪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靖王殿下，劳烦你照看一下裳儿。”
　　霓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妹妹，抿唇转身离去，出了房间还不忘贴心的将门带好，而此刻，屋中就只剩下了霓裳与景琰两个人。
　　“……额，景琰哥哥，我，睡了多久了？”尴尬的沉默中，霓裳率先发问，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要命的沉默啊，而且方才，萧景琰，好像抱了她？
　　“已经快半个月了。”
　　“半个月，呵呵，呵呵，我睡的是挺久的哈，那个，我渴了。”
　　“……”起身倒水。
　　背着景琰，霓裳虚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笨死你算了，说点什么不好。”
　　“你说什么？”等景琰倒水回身，就看到霓裳自己在那里嘟嘟囔囔。
　　“没，我没说什么呀，谢谢。”接过水一口闷，却因为喝太急被呛的直咳嗽。
　　“没事吧。”景琰放下杯子紧张的帮霓裳顺气。
　　“没事没事，咳，喝太急了，咳咳，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了，你板着一张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是仇人呢。”呸呸呸，霓裳自己在心里吐自己，还是别说话了，怎么越说越不对劲。“姐怎么还不回来。”低头玩着手指，注意力却一直在关注着景琰，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霓裳更加紧张了，不由小声嘟囔。
　　一双手带着熟悉的温度落在头顶，抬起头，落去那对深邃的眼瞳中，霓裳只觉得被那双眼睛吸引了进入，再也拔不出来了。
　　"景琰哥哥、"霓裳呆呆的望着景琰，以前因为林殊姐夫的关系，她以为自己对景琰只是哥哥妹妹那种亲人间的信任与依恋，而景琰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照顾，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我去看看霓凰弄好了没有。"被霓裳的话唤回了神智，景琰长舒口气，有些慌乱的夺门而出，惹的霓裳忍不住想发笑，萧景琰，你也是喜欢我的吧？对吧？
　　将头埋进膝盖，霓裳偷笑。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在靖王府又修养了半个月，霓裳已经能自己下床走动了，穆青得知自家二姐已经没事了，吵着要和霓凰一起来看霓裳，霓凰拗不过弟弟只能带他一起来了，霓裳问起这次刺杀是怎么处理的，霓凰叹气，霓裳便心下了然，反正人又没死，还能怎么处理的，下令查，口头安慰一番也就是了，真不知道那个梁帝怎么想的，景琰哥哥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儿子。
　　"二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给你报仇的！"穆青义愤填膺的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霓裳。
　　"算了，查也查不出什么了，左右不过景琰哥哥战场上得罪的或是……"死过一次，霓裳有些事也看开了，这里不是她生活过的法治社会，所有事都是那高高在上之人说了算，就算最后查出真相又如何？若是战场上得罪的，两国交战用什么手段都无可厚非，若是……那梁帝最后会帮谁众人心里明镜儿似得，反而惹自己一肚子气，还是算了。
　　"这怎么成！敢动我穆青的姐姐，难道就这么算了！看小爷不把他揪出来打残废！"
　　"好了好了，这位小爷儿，我这苦主都不想追究了，你在这气个半死干嘛。"霓裳忍笑。
　　"我这不是气不过。"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如今我们在京城，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青儿，你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吗。"
　　"哦，知道了。"穆青委屈的扁扁嘴。
　　"你们两个啊。"霓凰无奈的笑了。
　　有自己开药方，霓裳很快就恢复了元气，也不知道是看在霓凰的面子还是穆家那十万大军的面子，梁帝赏了霓裳不少金银珠宝与药材，各种补品更是不要钱似的送到了穆家在金陵的宅子，不过霓裳与霓凰都不是在意这些之人，谢了恩，全都交给穆青丢进了库房了。
　　让霓裳在意的，是苏哲，她没想到，苏哲居然也派人给她送了药材与补品来了，难道，这个大才子真的看上她姐姐了？不过她姐现在态度不明，她尽量还是不要拿人家手短好了，让穆青备了份礼物，趁着姐姐与萧景琰去参加朝会，她准备去苏宅再探探虚实，那份萦绕在心头的熟悉感觉让她到现在都觉得怪异，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位大才，那这熟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递了拜帖，安静等在大门口，功夫不大，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言说自己是苏宅管家，请霓裳进去，将礼物交给来人，霓裳随人进入了苏宅。
　　虽然没见过，但是江湖传闻她也没少听过，据说这人身体孱弱却智计超群，原本她以为不过是先天不足的孱弱，但是看到那埋在狐裘中还围着炭盆的青年，作为大夫的先天敏锐还是让她感觉出了异样，先天不足也不会这样啊？不过此次前来她不是来关心这个的，问了好落座，看着笑眯眯望着她的苏哲，霓裳有一瞬的语塞，假意清了清嗓子开口：“还要多谢苏先生送来的药材与补品了。”
　　“无碍，二小姐用得到就好，咳咳。”苏哲似乎精神头不是太好，说了一句话就忍不住掩唇咳嗽。
　　“苏先生没事吧？”看着他面色不自然的苍白，霓裳下意识的关心脱口而出。
　　“还好，多谢二小姐关心，二小姐为何而来苏某虽不知却也猜出了大概，此事你大可放心。”
　　“我、”一句话被人堵了回来，霓裳只觉得心中闷闷的，她不是看不上苏哲，而是觉得，一个书生，就是再厉害再能算计，他跟姐姐真的合适吗？姐姐铁血沙场惯了，必看不上那些波云诡谲，但是这些时日看她对苏先生的态度，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苏哲咳嗽加剧，霓裳不由蹙眉，他怎么了？
　　“宗主！”来送茶的中年人见苏哲神色不对，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事，咳咳，咳，穆姑娘，抱歉，苏某身体不适，咳咳，恕无法招呼了咳咳。”
　　“苏先生既病着还请好生歇着吧，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还请见谅。”霓裳看他是真的精神不济，也不好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只是她前脚出了屋子，后脚就看到一个老头急匆匆走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让他好好休息不休息，会什么客！”
　　额……想到自己就是那个客，霓裳有点尴尬，他没想到苏哲会病的这么厉害，她不是故意的啊。
　　“老先生留步。”霓裳叫住老者，她也是医者，苏哲若是真的是病，或许她会有办法救治，也算还了他帮了姐姐的人情。
　　“你是谁？”老头上下打量了霓裳两眼，捋着胡子似乎对有人拦住他有些不满。
　　“老生先，冒昧，苏先生他、”
　　“晏大夫不好了！宗主晕过去了！”迎霓裳进府的中年急匆匆跑了出来，看到霓裳还在不由一愣：“穆姑娘、”
　　“抱歉，我曾学过一些医术，看苏先生的样子像是病了许久，可否让我看看？”
　　“这、”中年为难的看看那位晏大夫，宗主昏迷不醒，他做不了主啊。
　　“你学医？”晏大夫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霓裳，听黎刚叫她穆姑娘，他大概知道为何那个不听话的孩子会强打精神见这个小姑娘了，而且他也听说过穆家这个小姑娘的事，沉吟了片刻：“跟我进来吧。”
　　“晏大夫、这、”虽说是郡主的妹妹，但是宗主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总是不好，黎刚不知道晏大夫怎么想的，要是被穆姑娘看出端倪怎么办？
　　不过晏大夫没理会他，带着霓裳进了屋，苏哲已经被黎刚和飞流安置到了软榻，晏大夫为苏哲号了脉又翻翻眼皮，不紧不慢从袖中拿出针包熟练的刺进几个穴位，而后退到一边，示意霓裳来。
　　点了个头，屋内，黎刚，甄平，飞流，晏大夫，在几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霓裳伸指搭上了苏哲的脉搏，只是刚一上手，霓裳不由一蹙眉，这脉象不是……他怎么会中这种毒的？出手如电拔了晏大夫扎的银针，快的黎刚他们都来不及阻止，霓裳在苏哲身上点了几下，又将银针从新扎回了苏哲身上，只是这次却是换了位置，看的黎刚他们胆战心惊，那可都是要命的穴位啊！这穆姑娘到底行不行啊！只是看晏大夫一脸淡定，似乎还很满意霓裳的样子，他们只能忍着心焦看着穆姑娘在那折腾了。
　　“帮我把他扶起来。”扎完了银针，霓裳示意旁边的几人帮帮她，将苏哲扶起来坐着，霓裳坐到他身后运内力至掌心，缓缓贴上了苏哲的后背，如今苏哲的筋脉全都混乱了，她不敢冒进，只是缓缓地给他注入内力来舒缓他体内的火寒毒，半晌方撤掌收了内力，将银针一根根拔出，擦了擦头上的汗站起身：“他暂时没事了，不过这毒若不彻底拔除他终究寿数难全。”见有人端药过来，霓裳接过药碗，自袖中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划破自己手掌让自己的血流进药碗：“给他喝了。”她只能做这么多了。
　　“你是空谷那老头的徒弟？”晏大夫笑眯了眼，他的猜测果然没错，果然是那个老头教出来的，方才那一手刺穴的功夫，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小殊这下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