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银河来》彼淇有狐

34、第三十四杀

　　顾烟这时候的神情完全是惊愕到可笑的。

　　她完全未曾想到素日娇弱可人的纯妃竟然身怀绝技，也未曾想到，要杀自己的，竟是这位昔日还坐在一起细声说话的好友。

　　乐颜不知所踪，纯妃施加的压力与痛苦席卷顾烟全身。头顶之上嵌着的力量像是要劈开这脑袋一样，顾烟耳朵里嗡鸣声阵阵。

　　“你……为什么……想杀……我？”她从唇齿中挤出质问。

　　这庞大的力量无时不刻碾压着她的神经，顾烟现在几乎可以确认，纯妃的身体内存在着外星异能。纯妃很有可能也是茫茫宇宙中的某种强大的种族，并且伪装成蓝星人的本领极其高超，若非她主动揭开，顾烟怕是永远都不会看出端倪。

　　“讨要理由吗？”纯妃眉眼皆冷，一挥手，营造出一个巨大的异能罩将外界与他们隔开。她气场全开，磅礴的力量将顾烟钉地死死的，“你要杀楚岚，我就杀了你，算不算是理由？”

　　“哈？”顾烟目光中神色毫不示弱。可仍有压制不住的血液从嘴角流出。

　　纯妃因为得知了她要杀楚岚，所以就想方设法要杀了她……顾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情极为复杂。

　　纯妃指尖用力，再是一摁，杀气迸发。顾烟咬紧牙关，压死胸中翻涌的血腥味，飞快将力量凝聚到膝盖处，沉喝一声，破开纯妃的杀气，抬腿朝她腹部踢去。

　　纯妃猝不及防，径直被踹飞出去，往甬道对面的宫墙上狠狠一撞。顾烟把自己从墙面上抠下来，落地。她扭了扭脖子，颈椎发出“咔咔”的骇人声响，眼眸阴鸷地盯住捂嘴咳血的纯妃：

　　“所以说啊，我要杀楚岚，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方落，纯妃一抹唇，又爆发出可怖的力量，与顾烟力量的交接之处，产生巨大的威力，迅猛的气流横扫四方。

　　楚沉珂在一旁口瞪目呆，噤若寒蝉。

　　而纯妃错愕地望着顾烟，眼里的神情变化：“你不是已经异能匮乏了吗，怎么可能还能抵挡住我的攻击……”

　　“你知道我的事？”顾烟皱眉。

　　看来纯妃的消息网络比她想得要密集——对方应该拥有一个能干的主脑。

　　正僵持着，耳边倏尔传来一道急喝：“阿烟！”

　　纯妃霎时回头一望，反手收缴起力量，顾烟措手不及，来不及，失控的异能失去了阻碍，猛地将纯妃打倒在地。咬着一嘴血的纯妃艰难抬头看去，“皇上。”

　　顾烟一转头，楚岚已至她面前。

　　方才那全力抵挡的一击已经用光了顾烟身体内储存的所有异能，此刻她只能半跪在地上，勉强撑着身体不至于狼狈倒地。来不及思索如何应对楚岚，顾烟就看着对方在她身前蹲下来，烟青色绣了暗纹的龙袍铺开一地。

　　纯妃痛地嘤咛一声，而楚岚却只是盯着顾烟，“你怎么样？”

　　那双透彻的眼里满是焦急，映着她苍白的脸庞。

　　而楚岚的唇角微微颤抖，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滑过顾烟的脸颊，他的目光忽然让顾烟生出一丝莫名的熟悉感，好似当年那舍身挡在他面前，受下千百利刃的少年。

　　“还好我跑得快，搬了救兵来。纯妃不可小觑，否则你命可就没了。”乐颜跑得哼哧哼哧，焦急地跑到顾烟身边，绕着她喵喵叫。

　　原来这位大救兵是它引来的……

　　但顾烟不懂乐颜炫耀嘚瑟个什么劲儿，她满怀不甘。

　　再差一点，她自己也可以解决的事，哪怕鱼死网破，她都会缠着纯妃你死我活，虽然也许会从地狱走一遭。但也比楚岚随随便便他的一句呵斥打断这场决斗的好。这么帅气的事……楚岚怎么总在抢她的威风？

　　而且，楚岚都看见她操纵力量了，要她怎么解释？

　　顾烟尴尬地瞅瞅被毁坏地一塌糊涂的甬道，就要开口解释：“皇上您也知道我入宫前是当土匪的，武艺高强，稍稍用了点儿劲就把宫墙毁了，我……”

　　然而却被楚岚骤然打断，“孤都知道。”

　　啊？知道什么？顾烟茫然。

　　“先别管其他的。伤势要紧，你不必勉强。孤送你去太医院医治。”楚岚十分自然地将她楼到怀中，横抱起来。顾烟疼得骨头发颤，一时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于是任由楚岚摆弄。

　　“皇后娘娘。”纯妃趴在地上哀哀地唤了一声道，“您大人有大量，沉珂年纪轻不懂事顶撞了您，您打也可骂也可，实在不必逼他入死境。您也不要埋怨臣妾，臣妾也是爱侄心切，不慎与您起了冲突，皇上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可臣妾也是迫不得已……”

　　她说着，咳出几口血，目光盈盈，楚楚可人。楚沉珂配合地流出几滴悔恨的泪水。

　　好一个苦肉计！

　　顾烟一看这哪儿行，不是先落下风了么？忙扯住楚岚的领口顺水推舟道：“怪她！确实怪她！臣妾本来也就是打算口头教育一下以下冒上的小侯爷，谁知纯妃非要杀了臣妾不可！臣妾害怕，只好正当防卫。都是纯妃的错，与臣妾无关。”

　　她眨巴着眼抬头瞅了楚岚一眼，发现楚岚也垂眸望着她。漂亮的黑瞳中似有光芒，他将顾烟全然收入眼底，唇角抿紧，声音沙哑地同顾烟轻声道：“孤知道。”

　　顾烟还以为楚岚最起码要再让纯妃分辩分辩，根本没想到他如此肯定。当下受宠若惊，“那……”

　　“你说的不错。纯妃扰乱宫闱，确实该罚。”楚岚定神，缓缓开口。这几个字将纯妃千百推脱的言语尽数噎在口中——任是谁都未曾想到楚岚如此果断决绝。

　　包括顾烟。

　　顾烟愣愣的抬头望向楚岚。楚岚却只是不容置喙的冷冷下令：“纯妃寻衅滋事，袒护楚沉珂顶撞皇后。着令禁闭，手抄《女戒》十遍。”

　　言语中，自有威严裁决。

　　“什么……！”纯妃的双手紧紧抓着地面的碎石，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但她很快又克制住，拽着就要起身理论的楚沉珂，使了个眼色，沉声答了个“遵命”。

　　楚岚说罢又痛顾烟柔声道：“不是说好乖乖地待在淑香殿养病的么？怎么……”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心疼，好似自己忍了痛一般，“你伤得疼不疼？”

　　说起疼，那肯定是纯妃更疼啊。顾烟倒是没什么，就是不知纯妃听见了，该作何想。

　　顾烟有点懵了。楚岚为了她这个无轻无重的替身，几乎是不讲理地在另一个替身纯妃面前偏袒。刚才那个场景，纯妃是弱者，明眼人或者是个男人，都会不自觉地倾向可怜美人。而楚岚却不为所动，反而是向着她。

　　这和狗皇帝此前雨露均沾，送个丑簪子都要准备两份的脾气不搭界呀……

　　短短几日的光景，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乐颜毫不客气地迈着小短腿顺着楚岚的腿往上爬，轻巧地落在顾烟怀里窝好，心安理得且厚脸皮地躺着搭这趟顺风车。

　　甩着尾巴，乐颜给顾烟分析道：“男人的心其实也是海底针。你是不知道，我去找楚岚的时候，他神色多慌张焦急。那样子，好似你都先死了。”

　　那就更奇怪了。天下替身千千万，死了一个，多得是替代品。楚岚干嘛为了她花费这么多的功夫？

　　顾烟心里回忆着上回相见，她在御花园里使出美人计勾引楚岚的场景。那时候楚岚的耳根红红的，神色木讷，她问他要什么，他都答应了。

　　莫不是……

　　那天的出色勾引，其实已经使他情根深种？

　　狗皇帝之前都是有事儿没事儿示个爱，习惯了主动的楚岚没想到她会主动出击，一时虎躯大撼，不知所措。许诺将异石交给她后，顾烟离开，楚岚继续读书且以为色/诱不过如此。可今天两个替身同时受伤，反倒是伤得较轻的那个自己牵动了他的心。

　　楚岚这是终于能够在两个替身之间择重选择了？果然是当时先下手为强的好。还好她早早勾引，在楚岚心底的分量已经比纯妃高了一个档次，从普通的替身变成了有那么点特别的替身。

　　顾烟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这样一想，楚岚在她和纯妃之间选择了她，是有讲究的。

　　那就好办了……

　　顾烟轻咳一声，娇弱地从眼眶里挤出几滴眼泪，“皇上圣明。皇上不怪罪臣妾可真是太好了，臣妾好欢喜。”她努力表达出一种脆弱的感谢之情，波光潋滟、含情脉脉地看向楚岚。就是要给这种恋爱中的人一点男子汉的成就感。

　　楚岚果然眸光微微一动。

　　“我永远不会怪你。”他又开始用我自称了，这几个字说得过于郑重，让顾烟又猝不及防。

　　顾烟：“呵呵，也不必……”

　　“只要你希望着，我永远会相信你，站在你这一边。”

　　顾烟：“……”

　　虽说顾烟搜集情报，针对楚岚的嗜好对症下药地杀了不下几十回，但她其实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个人。没想到楚岚还真是吃软不吃硬。

　　啊。他大爷……狗皇帝你怎么这么容易上钩？不过是拉拉扯扯，几次欲迎还拒，你就自己蹦跶上岸了？亏她顾烟还准备了许多宫斗争夺地位的后手，这……

　　不过这也倒省得麻烦。

　　“嗯。”顾烟软软弱弱的开口，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颇为委屈地眨眨眼。她不再费力撑着身子，让自己完全倒进他怀里。一抬头，对上了楚岚透彻的目光。他盯着她，明晰地好似望见了她的灵魂，要将她看穿。

　　乐颜往她脑袋里灌注声音，“楚岚这个人也不问你为何能够使用外形异能？”

　　顾烟回答：“他被我的温柔迷了心窍。”

　　乐颜又道：“就算不问你，竟然也不问问纯妃。”

　　这话顾烟忽然答不上来了。难不成是楚岚早就知道她和纯妃的身份？那为何不怀疑，不制止……甚至还要说出信任的誓言呢？

　　难不成他真是喜欢她？

　　顾烟暗笑自己太天真。就算他高看几分自己，楚岚心中永远挂着那个不可触碰的白月光。而她努力过后，顶多也只能成为次人一等的红玫瑰。

　　白月光只有一个，红玫瑰谁都一样。眼下楚岚对她好，对她稍许特别了一些，那是因为即使知道她来自外星，也明白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不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威胁，对他的根本利益没有损害。

　　而有一天她若能真正威胁到他的生命，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先杀了她。

　　不过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先做掉楚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