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银河来》彼淇有狐

10、第十杀

　　是夜，顾烟好梦。

　　第二日晌午方过，暖意融融的日光里，一队几个小太监抬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彩灯来忙碌开，在淑香殿里里外外布置上。

　　至傍晚，天色方暗，为首的小太监笑着同顾烟打了个商量，回转身子拍手吆喝了一声，淑香殿上下里外张挂的彩灯便都一齐亮起来。

　　串串明珠映在昏黄的夜色中，云云一片的连绵霓光，灯光璀璨，衬得整个淑香殿的琉璃瓦顶漂亮得好似九天之上的神殿。姑娘们的面孔在火光中柔和起来，一切都笼罩在淡淡的光雾中。

　　若生看呆了，一个劲儿地在顾烟身边蹦跶，指那些花样繁复的彩灯给顾烟看。

　　顾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

　　她一直厌弃皇城的夜晚太过阴森冷静，走到哪里都是凉风飒飒。如此一来，冷清的宫殿霎时热闹不少，多了几分人气和暖意。

　　虽然前夜通过主脑已经知道，但还是又惊又喜。

　　那小太监喜见顾烟面上抑制不住的喜欢，连忙笑颜颜地上来同顾烟讨彩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特意嘱咐咱家好生布置，咱家不负皇上厚望，讨得娘娘欢心！”

　　她确实很喜欢。

　　顾烟仰面瞧着那各色各样的彩灯，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梢。

　　小太监喜气洋洋地笑，“可不是？皇上怕娘娘嫌冷清，特意挑了好看的宫灯来给您挂上赏玩。皇上对娘娘您呐，是独一份儿的用心。”

　　楚岚还真的言出必行。那小子一碗毒粥下腹，还有闲心弄这些。

　　【其实耗子药对拥有异能的生物来说真的没有杀伤力。】主脑一直在强调自己的精准测算和大数据规律。

　　“他有没有和你说别的？”顾烟忽略脑袋里疯狂说小话的机器人，冷静出声询问，“皇上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这话可把人小太监难着了。

　　他每回奉旨去纯妃宫中，纯妃都是又惊又喜，欢快的不得了，每每都是得大赏而归。小太监头一回来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办事，哪知皇后娘娘忽然问到这些？

　　他满头大汗地窘迫回答：“奴才可没见到皇上，昨儿高公公来吩咐的，说是皇上的嘱意。咱家这不赶忙安排了来……”

　　楚岚没出面。

　　顾烟慢悠悠地点头，“那你可知皇上现下在何处？”

　　小太监：“……”

　　这又把他难住了。

　　小太监地位不高，算是二等奴才，素日领命都是从高远处，哪里见得到楚岚？人都没见过，皇后娘娘却问他皇上在哪里，不是为难他吗！

　　小太监冷汗涔涔，抹抹汗，“奴才哪儿知道呀！”

　　顾烟冷脸思索，可把一众小太监吓坏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各个腿肚子打颤——直哆嗦！

　　方妈妈见状，忙不迭地请人抓了些金瓜子来分派赏了，打发了这些小太监去。

　　若生不明所以地问顾烟：“娘娘好像不大高兴？”

　　顾烟托着下颚，从小太监的言语中寻找蛛丝马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道：“往日来都是高远——楚岚最信任他，也毫不吝啬地将其派着往淑香殿跑。而今儿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小太监来办事。高远定然被什么要事牵绊了，抽不开身。”

　　能让高远亲力亲为的人物……想来是楚岚出了什么事！

　　顾烟两脚丫子啪嗒一声踩在京砖上，凉意自脚心升腾到后脑门儿，恍然大悟。

　　成了！

　　定是毒粥起了效用，楚岚快死了！

　　【……】主脑哼唧一声，欲言又止。

　　但顾烟不理他。念及此处，心情大好，拍手笑起来，踢了玉鞋，撒欢儿似的跑去赏彩灯。

　　若生歪着头听自己娘娘碎碎念，听了半晌也听不出个什么头绪，只歪着头一边打量顾烟神情。

　　顾烟脸色变得极快，上一刻还见她面色暗，再三思虑，百转千回可见其纠结之深，下一刻便见她嘻笑颜开欢天喜地地捻起裙角蹦下台阶，对着柔和光晕中的盏盏灯火笑得醉人。

　　主子做了皇后娘娘以后，性情是越发不定了。若生摇摇头，颇为无奈地想。

　　果真，楚岚一直没有消息，连带着高远也消失无踪。

　　顾烟多方打听，只听闻他未曾上朝，然在期盼中，却也未曾得到半点秦帝驾崩的喜讯。

　　皇城风平浪静，顾烟却渐渐拿捏不住。

　　“娘娘，宫外来消息了！”

　　若生踩着玉鞋从外头跌跌撞撞地闯进来，两手捻着裙子要拜，顾烟正盼着她带来些新鲜话，忙“腾”地蹦跶起来叫她免礼，双眼放光，“可是阿大来了？”

　　阿大是她从前当土匪头子时手下的得力干将，一个老实忠厚的汉子。自从山寨被破，阿大就领着余下的难兄难弟投奔盛京来。

　　果然，若生喜笑颜开，先将东西奉给顾烟，“阿大如今已经带着山寨的残余众人进京了，按照娘娘的吩咐，奴婢已经让人安排了下脚的地方，就等着什么时候，娘娘能提点来宫中做事。”

　　“来宫里倒不急。”顾烟翻捡若生送来的东西。

　　都是顾烟曾在山寨的用品，当初未曾来得及带走，阿大就完好地保存下来，多是在蓝星收集到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有些外星时期的旧物。

　　但大多都是废品了，早在许久之前就被顾烟吸了个精光，等乎蓝星路边的石头砖块儿。

　　“阿大的去留我自有打算。”顾烟说。

　　若是楚岚先死，说不准阿大就不必来宫中当差糊口了，到时他带着他们几个远走他乡，还做那逍遥土匪。

　　顾烟蹲在院落里的小池子旁，用衣服兜砖头块打水漂。

　　那些旧物恍若其空荡荡的异能存储一般，丝毫勾不起顾烟的回忆与想念，倒不如拿来乐呵。

　　十个八个的石头丢出去，顾烟却倏尔想起那碗粥，招了若生来，“你记不记得从前咱们山寨有个眼睛很干净的小孩儿？”

　　若生摇头说不记得，“山寨的孩子没有二十数，也有十数这女婢哪儿记得呀。”她的金鱼脑子和山寨看门大爷有一拼。

　　顾烟：“……”这么多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喜欢捡孩子？

　　【这种事为什么不问问您的主脑？】

　　主脑控诉，顾烟比他更委屈地控诉，“你更金鱼脑子。你知道我这副身体受过伤，脑子不中用，可你比我还不中用，让你查个东西你就滋滋滋的出问题。还不如问若生呢。”

　　【……】

　　顾烟继续问若生，“就是脏兮兮的，瞧着十一二岁？”她就着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大概这样高，小小的，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也很亮。”

　　一般人喝不下她熬的粥，小孩儿能喝下去，还能说好喝，瞧就是二般人等中的马屁精，前途无量，可收以重用。

　　只是顾烟说得这样详细，若生仍旧是摇头不知。

　　“主子娘娘说的是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小孩儿呢？”见顾烟颓然，若生歪着头想了想，紧接着道：“奴婢去山寨不过这几年的事，这小孩儿说不准在奴婢前头离开了山寨，有不知道的，也是常事。”

　　这话提点了顾烟。她想了想觉得也对。

　　她占山为王将近十年，虽说容颜永驻，可身边的兄弟早换了一茬又一茬。山寨油腻的中年大叔年轻时有多俊俏她都记得，关乎这小孩儿的记忆却模模糊糊，记得不清不楚，没准儿那小孩儿来的更早，兴许是她成立山寨后第一批来投奔的难民也说不定。

　　十前垂髫少年，十年后，说不准就长歪了。或者早死了，骨灰扬在田里都滋润作物几个春秋了。

　　本想着找回这忠心耿耿的奇人异士，予以重任，来日另占山头，重整旗鼓。如此一想，这位大能如今非死即丑，还是不打扰人家清修的好。

　　“不记得就罢。”顾烟释然。

　　玩得久了，顾烟手酸，便有些恹恹，索性往小池边的大青石上一躺，她兜在衣袍里的旧书往地上一跌，摔出个蓝色的水晶链子。

　　捡了来翻翻，只见巴掌大的小人书，中间却被挖了个暗格，那项链正是藏在其中。

　　若生一瞧就笑了，“娘娘从前在山寨对此物爱不释手，总要看许多回。好在留存下来，阿大也是有孝心，还记得娘娘喜欢。”

　　她说罢，有些好奇，“只是娘娘什么时候在里头藏了个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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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岚：媳妇妇，我给你挂彩灯看QAQ
顾烟：……真乖，知道我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