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衍生：何处是长安》苏子瞳sev

9、寒潭

　　章八寒潭
　　喧嚣声渐渐被抛于身后，润玉与素问都没有回头。离得远了，那一点点的火光也瞧不见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缝隙脚程缓慢地走出山谷，刚刚从山缝中脱身，便听到身后吱吱嘎嘎的一阵响动，回过头去看时，便看到原本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慢慢合拢，到最后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仿若从未存在过。
　　素问望向润玉，却见他面色不变地错开目光，径直离去。
　　方无恨不希望他们打扰他的梦境，故而封闭了他的桃花源。素问原想过即便是在梦境之中，也该让方无恨为神农一族的覆灭付出代价，可润玉却好像并不在意当下的果报，亦或者，他连神农族阖族的性命也不在意。
　　“就这样走了吗？”素问快走了几步跟上了润玉，在他身后低低地问。
　　润玉明了她话中的犹疑，缓慢而清晰地道：“方无恨不过是受人蒙蔽，他以肉身为炉炼药，等到蓬莱沉岛便会魂飞魄散，无须再多费心料理。”
　　海浪声已经清晰可闻，黑色的浪花翻滚着席卷而来，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悬在半空中，欲落未落地模样让人心头压抑。
　　素问看着润玉毫无动摇的身影，默然跟在他身后，走向他们醒来时的那处山峰。
　　虽说素问是斗姆元君座下弟子，可毕竟只修炼了不到三千年，修为灵力尚浅，未能夜视，在这只有月光的漆黑山林里走得磕磕绊绊，颇为艰难。
　　在第二次被枯枝绊住的时候，她皱着眉停了脚步，灌输灵力到掌心试图幻化出一簇火焰照明，催动灵力许久只零星爆出一点火苗，很快便又消失了。
　　素问叹了口气，心道果然。
　　梦境之后灵力的运行比现世缓慢了许多，她原以为只有御空而行这类术法难以驱动，却没想到连引火这样的小法术都失灵了。
　　相较之下，润玉就从容了许多，他似乎没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兀自走在前头未曾有丝毫阻碍迟疑。
　　素问盯着在黑夜里异常明显的纯白衣角，边走边出神。她只在众仙的谈论中大致了解这位天帝陛下，治理三界的五千年来河清海晏，天下承平。持身正而秉心公，即便是处理天族同魔族的纷争，也未有偏颇，能让两族都心服口服。除却五千年前的一些荒唐之外，这位陛下几乎没有任何值得诟病的地方。
　　无论是蓬莱的天杀阵里或是方无恨的这个梦境里，素问从未担忧过是否能度过这一劫。她是灾星降世，是这世上人厌鬼弃的那一类人，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难过，说不得还要松一口气暗自庆幸一番，这个世间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流连的。她也并不为这样的命运伤神，活与死，在她这里，是没有分别的。
　　可天帝陛下同她不一样，论德行，论才干，论能力，三界之内无人能出其右。这样的陛下若是陨落于小人之手，死于一个梦里，未免令人扼腕。
　　况且，她也不是没有一点私心。
　　素问时常能听到青丘的小狐狸们说起天帝陛下的旧事。
　　她大概不算是心怀悲悯的人，却仍觉得这个世间对他太不公平。他看似坐拥极致的权力富贵，可这三界之大，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带来温暖与光。
　　他与她一样，生于永夜，被世间的美好与温暖遗弃。
　　她或许这一生都得不到了，却希望他能等来一个不会背弃他的“水神”。
　　“大约便是这附近了。”
　　在素问胡思乱想的时候，梦境里已是月上中天。润玉站在峭壁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望向在月华之下轮廓分明的山林岩石。
　　“这里……”素问皱着眉看了一眼海浪，快步走向疏影摇曳的树林间：“怕是得快些，我与陛下分头行动，这山顶林地如此之大，须得费上一番功夫。”
　　素问走得果决，倒让润玉有些意外。不过时间也的确紧迫，无暇多想。
　　他望了一眼素问离去的方向，正要向另一边走，却忽觉眉心处一阵凉意。
　　润玉闭上眼睛，将灵力汇于眉心，须臾，一股灵力自眉心溢出，断断续续地飘向西南方。
　　润玉跟随着感应，缓步向前。
　　丛林掩映里似乎透出一声冷哼，又好像是山间的阴风作怪，稀稀疏疏听不真切。
　　润玉跟着眉间的灵力牵引走了许久，直到那一点灵力消失才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汪映着朗月星夜的湖泊，四周俱静，只余风声。
　　润玉望着面前的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平地忽然起了一阵大风，一条银白色的龙伴着旋风直冲上天，在半空中蓦地回转，径直砸进平静的湖面。
　　良久，湖面与四周一同渐渐归于平静，漆黑的夜色里，湖水如墨一般，望不见水底，亦不知晓水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