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墨忆颜之现代篇》不想长大

16、你试试？

　　隋唐慢吞吞地抬手比了个‘OK’，尉迟蓝玥被她逗笑带上门，继而手机搁到耳边，“Josie，有事吗？”
　　Josie迅速收敛思绪，回头看眼坐在沙发上正喝茶的中年男人。“蓝董，洪口资本的黄会长，亲自来公司说要见你。”
　　尉迟蓝玥脚步顿住，用手语示意老马等人先不要去打扰隋唐，而后转身远离人群。
　　“洪口资本？巴罗的那个？”
　　“是，我跟他说您目前正在国外，可他还是坚持要求跟您通个电话，还说如果不能联系到您，他是不会走的。”Josie为难地道。
　　尉迟蓝玥默了默，“把电话给他。”
　　“是。”Josie暗自舒了口气，看来Selene lan今天的心情不错。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换了人，对方非常简单直接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不知黄会长大驾光临，如有招待不周，请多多包涵。”与人打交道，场面上的客套在所难免，况且，是对洪口资本这种海外的财阀。
　　黄会长大笑，“哈哈哈…应该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您才对，蓝董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和我通话，已经给足了黄某人的面子。”
　　尉迟蓝玥白净如玉般的脸蛋上噙着微笑，“不知黄会长今日找我有何贵干？”
　　黄会长笑容渐敛，“既然蓝董这么问，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洗耳恭听。”
　　“今日冒昧前来，黄某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来找您，想必蓝董也能猜到黄某是为谁而来。”话到此处，黄会长故意卖了个关子。
　　“秋梓逸。”
　　闻言，黄会长双眼微微眯起，虽早有预料，但当他听到Selene lan平淡的回答时，仍感到不可思议，秋梓逸这个身份是他安排人做的，可以说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Selene lan果然是个神秘又厉害的女人。
　　他挑眉点头，“我听说小逸前段时间得罪了贵公司新上任的CEO？”微微停顿，他低沉地道：“近一个月，他貌似受了不少委屈。”
　　“黄会长的消息居然比我都要灵通。”尉迟蓝玥一语双关地道。
　　黄会长怅然，他也不想这样，当初秋梓逸要进娱乐圈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在家里掀起了轩然大波，黄家老小空前的团结，一致反对。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像他们这样的家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此父子俩大吵一架，盛怒之下的黄会长差点儿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最后被黄老太太给劝阻了，让父子俩各退让一步。
　　黄家给秋梓逸五年时间，五年里不许他花家里一分钱，也不许他用本名，如果五年不能混出来点名堂，就乖乖回家继承家产。可黄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哪能真正做到置之不理？他在国内稍有点风吹草动黄老太太那边就紧张得不行，这不刚得知孙子受委屈的消息，就立刻派他登门解决。
　　“晚年得子，也请蓝董体谅下我们做家长的心情。所以为了犬子的星途考虑，我打算注资。”
　　尉迟蓝玥不动声色问：“黄会长打算注资多少？”
　　“十个亿，当然这点钱对于蓝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也盘算过ST的市值，十个亿顶多占个小股东，对贵公司运作构不成任何影响，另外，我听说蓝董常年在外奔波，想必也需要海外市场，黄某不才，刚好可以帮上忙。”
　　对方开出来的条件十分诱人，以黄家的影响力，在海外市场绝对能给予ST如虎添翼般的助力，再加上ST自身财力和技术，相信用不了几年ST的名字就能响亮世界。
　　像这种犹如坐火箭一般的好事儿，任何人都不会拒绝，但尉迟蓝玥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色。
　　“黄会长为了儿子的前途真是好大的手笔！”
　　黄会长大笑，“哈哈哈…他混得好，我的脸上也有光不是？”紧接着，他话锋忽然一转，“当然，我还有个条件。”
　　“哦？”尉迟蓝玥也笑了，似早有预料一般，“说来听听？”
　　黄会长眼中划过一抹狠辣之色，徐徐道明来意，“很简单，那就是撤掉现在的CEO。”
　　此话一出，正在为黄会长更换茶水的Josie娇躯微震，隔着电话，她似乎已经感受到Selene lan散发出来的低气压，Josie把泡好‘武夷岩茶’放到黄会长面前，便退至一旁观战，静等Selene lan手撕了这位不知死活的大叔。
　　尉迟蓝玥的唇锋冷冽，原本的好心情瞬间跌至冰点，“如果我不同意呢？”
　　“呵呵，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黄会长不信十个亿都不能撤掉一个CEO。
　　“钱，的确是肉眼可见的神，但也不是万能。”尉迟蓝玥简言意骇地拒绝。
　　但在黄会长看来，是自己开出的条件不够诱人，才会遭拒。于是他笑了，“梓逸从小被我宠坏了，有点骄纵，但本质不坏，耿直的少爷脾气，商场上面的尔虞我诈，他不懂…但对我们而言，商场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快、准、狠是制胜的关键，贵公司……”
　　“黄会长…”尉迟蓝玥试图阻止他的演说，却不想对方有备而来，黄会长再度抛出一个诱惑，“蓝董，听别人把话说完是一种修养…贵公司任职CEO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带来的负面影响，请放心，你的一切损失由我来承担！”
　　尉迟蓝玥笑了，很美，却没有任何温度。“黄会长连这种事情都替我想好了？”
　　“我很有诚意，现在只要蓝董一句话，这件事就能促成？”黄会长挑眉，一副稳操胜券地模样。
　　尉迟蓝玥渐渐收敛笑容，很不客气地道：“我拒绝。”
　　“为什么？”黄会长神色一变，显得很意外。
　　“没有为什么，单纯的不喜欢而已。ST内部出了问题我不会解决吗？需要外人来教我怎么做吗？”尉迟蓝玥很不满他的指手画脚。
　　黄会长被驳回面子，脸上有些无光，但他也明白，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还在人家的手里。于是他笑笑，“抱歉，刚刚是我考虑不周，失礼、失礼…不如条件由蓝董来开，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答应。”
　　“可你还是会动我的人，不是吗？”尉迟蓝玥指出拒绝的关键，“我不喜欢麻烦，但不代表我怕麻烦。秋梓逸私自雇人炒作，放在平时也就算了…但他不该在公司高层会议时炒作，并公然顶撞CEO。没有被ST雪藏已经是万幸。ST给予每个人平等，却不是给予为所欲为的特权，无规矩不成方圆，相信黄会长比谁都懂，这个社会是现实的，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有人主动跳出来站队。”
　　电话那头默了默，随即传来黄会长低低地笑声，“据我所知，有很多人对ST的这位CEO感兴趣…她的上任究竟会给ST带来噩梦，还是希望，谁都不好说，正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很现实，现实一点，没什么不好。”
　　尉迟蓝玥回头看见隋唐已经穿好衣服下来，后者的视线与她刚一对上便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前隋唐的处境，就跟她初入朝堂时一样，危机四伏，世事难料。
　　也不知把大唐官场玩转的人，能不能同样在商场上如鱼得水？
　　“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创造奇迹，不是接受现实。”
　　“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黄会长的大笑声，“年轻人有野心没什么不好，我像你这个年纪也曾想过改变世界，我们都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所以聪明人就该做聪明的事。”
　　“小时候，大家都喜欢做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说聪明的话，做聪明的事，聪明的让对手畏惧…”尉迟蓝玥含沙射影地道：“但大家都高估了自己，现实会告诉我们这世上总有突如其来的失去……”
　　黄会长不解地问：“所以这个故事，与我们之间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黄维仁会长，听人把话说完是种修养…”尉迟蓝玥用以牙还牙的方式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对方，她很不客气地道：“ST不是幼儿园，我没时间替您照看儿子，更不想沾染污秽，所以请你把儿子带回去独自宠爱。”
　　黄会长神色骤变，旋即发出两声低笑，“那个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你的好奇心很重…2016年巴罗大选，洪口资本控制热搜，最后巴罗现任总统以全网最高的票数获胜，一场看似公平公证的选举，背后总掺杂着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今年曼谷CJ酒店的芭提雅事件，你不会不记得吧？只可惜黄太太风华正茂就嫁给了你，四十二岁才怀上孩子，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却不知沦为多少人的笑柄…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黄会长？”
　　黄会长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尉迟蓝玥这段话气得不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你疯了吗？”
　　“我相信巴罗议会会很希望收到这样的举报。”比起对方的大动肝火，尉迟蓝玥表现出来的风轻云淡，着实把人气得不轻。
　　“你威胁我？”黄会长气急败坏地威胁：“你只不过是个后起之秀，还想一手遮天不成？”
　　“原本这些破事与我半点关系没有，但你却妄想动我的人。我是个商人，也是个易感情用事的女人，不信你试试？”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面沉如水，一双凤眸寒芒涌动。
　　几辆警车呼啸而过，金老五等人全部落网，金老五见到便衣领队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温顺又老实。
　　“苏队，我又没干什么？你们抓我干嘛呀？”金老五哭丧着脸。
　　苏队瞥他一眼，反问：“没干嘛你跑什么？”
　　“嘿嘿，我这不是没搞清楚情况嘛。”
　　苏队常年与罪犯打交道，对金老五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了如指掌。他冷笑看着金老五，“还敢嘴硬，我问你，如果我们不来，你打算把人家姑娘怎样？”
　　金老五讪笑，“当然放了啊。”
　　“屁！你觉得我信吗？”苏队脸一沉，“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连上市公司的单子都敢接？此次涉及案件不同以往，你要是不想坐牢，最好乖乖配合警方调查，别耍花样。”
　　金老五面部表情一僵，随即赔笑点头哈腰应和，“唉，好嘞，一定积极配合。”
　　“先回警局，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苏队抬起一脚把金老五踹了出去，然后他从助手手里接过一个小箱子，抬脚朝老马走来。“隋小姐没事吧？”
　　“这…”老马朝车上看了眼，恰好看到隋唐从车上下来，“出来了…”
　　他与苏队对视一眼，相续朝隋唐走来。见他们过来，隋唐笑着迎上，“这次多亏了苏队带人及时赶来。”
　　“嗨，本职工作，有啥值得谢的？还是那位姑娘厉害呀，穿着高跟鞋，居然能把我们这些常年追歹徒的人甩的老远，佩服！”苏队现在想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隋唐朝远处正打电话的尉迟蓝玥看去，却和对方的目光不期而遇，急忙移开视线，刚刚她在对方的淫威下，还是把内衣脱了，治疗过程相当惨烈，差点要了她半条命，有那么一刻，她真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借机报复。
　　她看着苏队手里的箱子，问：“这里面就是我们要的东西吧？”
　　苏队点头，“应该全在里面，你们看看？”
　　隋唐因受伤无法拿重物，她示意宋工，后者会意急忙从其手上接下。之后隋唐又向苏队了解一些金老五的情况，以及商业诈骗的法律知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警局了。”
　　十分钟后，苏队打算离开，却被隋唐突然叫住，“等等，劳烦苏队再和我们去个地方。”
　　“隋总，分厂那边有我和玥助理去就行，您受伤了，还去医院看看吧？”宋工担忧地看着隋唐胳膊上的绷带，不禁劝阻。
　　隋唐不听劝，“不用，我们立刻去分厂。”
　　“你受伤了，就不能把事情交给警方处理吗？”一只手忽然出现抓住她的胳膊，此次隋唐虽没又伤到骨头，但两根肋骨错位，身上红肿淤青都没消除，尉迟蓝玥真的很心疼她，不想她过度劳累。
　　“放手！”隋唐挣扎两下没甩开，两人陷入僵持，“尉迟蓝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为什么要这么拼？”尉迟蓝玥明明已经看到她眼里蓄满的愤怒，却仍死死抓着不放。
　　隋唐深呼吸，缓缓闭上双眼，重新睁开已经恢复平静。
　　“尉迟蓝玥，我们不一样，你是含着金汤钥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有钱有势，而我呢？十年努力爬到高层却遭遇中年危机，创业失败欠下一堆债务，35岁单身一人，时常被逼着相亲，最后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过得如此悲惨，每天在后悔与自责中渡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尉迟蓝玥被问住了，隋唐的现状她很无力，两年未见，隋唐身上的经历始终是个谜，创业失败，负债累累，这些她已经从高阳那里得知，但因为什么负债始终没查出。
　　她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值得吗？”
　　隋唐深吸气，“不知道，我只知道外面那些舆论不会因为你的受伤而停止，没有人在乎你是否努力，他们只在乎结果。所以我需要这次机会。”
　　回分厂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看着默不作声的隋唐，尉迟蓝玥迷茫了。来到现代，她每走一步都有自己的盘算和目的，但当她看到隋唐倔强得不顾一切时，竟有种深深地负罪感。
　　二十岁的时候，即使啃着馒头也可以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成为有钱人，功成名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二十岁没钱很正常，你穷是可以被人原谅的。可到三十岁你还没钱，没人能允许你贫穷，当你在和别人谈理想的时候，没人觉得你是有志向，他们会嘲笑你不懂面对现实。
　　为什么年轻人喜欢奢饰品？赶潮流吗？还是虚荣心作祟？或许都不是，有人曾说：拥有一切的时候要懂得隐藏，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要夸大自己。现实里，拥有的越少，底气越不足，越希望用外在来修饰，虽然这是错误的价值观，但现今社会大趋势就是如此，人们不得不妥协。
　　尉迟蓝玥很惭愧，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对社会变成这个样子没少添砖加瓦。
　　一句‘值得吗？’虽问的隋唐，但也再问自己。
　　唐朝，隋唐为了她，炮轰商船，公然挑衅两江商会，她没有考虑值不值得；
　　隋唐为了她，顶撞帝王，以下犯上，她没有考虑值不值得；
　　隋唐为了她，受制于皇权，被迫出征，九死一生，她依然没有考虑值不值得。
　　这就是她的爱人，一个从不把利益放在首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