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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声 ...

  •   02
      回到自己的寝殿,邝露未点灯,和衣睡下。这一夜她睡得不好,梦魇缠身,梦中皆是些光怪陆离,魑魅魍魉,向她张牙舞爪的扑来,令她心惊胆战;又是润玉白衣染血,眼神寒凉,冷冷撇她一眼,便转过身背对着她渐行渐远,她拼尽全力,却抓不住润玉一片衣角;画面转换,她跌入无底深渊,周遭漆黑一片,冷彻心扉,却醒不过来,

      两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邝露这才惊醒,枕边已濡湿大片,她抬手摸了摸脸,满脸泪痕未干。她想起夜间梦魇,心下不安,却理不出什么头绪。索性不再去想。邝露略一梳洗,看着镜中神色萎靡的自己,面色青白,唇无血色,相貌本就不出挑,这个样子确是更难看了。

      她自嘲一笑,心中自卑,自己如何配得上润玉,能与他携手的女子自然是天地间钟灵毓秀,姿容无双的存在,就像……就像千年前的水神仙上那般。“好了,别想了”她颇为懊恼的拍了拍额头,使出术法,仙力运转周身,才让脸色好看了些。

      出了寝殿,璇玑宫正有仙侍施法清理,润玉向来喜静,当了天帝也未曾改变,偌大璇玑宫仙侍不过寥寥数十人。唯独锦觅还在璇玑宫时侍候的仙娥仙侍才多些。

      见她出门,众人都停下手中动作,向她问好,邝露一一回礼,礼数周全,并未因这些仙侍仙阶卑微而有怠慢。

      出了宫门,邝露召来云彩,飞向了太巳仙人府。

      看她出了宫门,一个新来的小仙娥忍不到道:“邝露姐姐那么好的人,陛下怎么就不喜欢她呢?”她未到璇玑宫来便听过诸多传闻,邝露却比她听说的还要好,待人温和,处事妥帖,人也长得好看,虽然不像其他的仙子姿容绝艳,却清秀恬静,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年长的仙娥瞪她一眼,严厉道:“胡言乱语,妄议上神乃是大罪,这话要让陛下听到,必会重重罚你。”

      润玉治下严谨,不喜众仙背后说人长短,何况是自家宫殿的仙侍,都是些老实本分的,只管做好自己手中活计。不过润玉刚登基不久的年间,总有些不知死活的,八卦些宫廷秘辛,风流韵事,无一不被润玉狠狠处罚。时间长了,自然不敢有人再乱嚼舌头根子。

      那小宫女被一呵斥,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触及了天帝的忌讳,顿时面无人色,惶惶难安,不敢言语。“以后注意着,这话不能说,被旁人听去,也会给上元仙子招来非议。”
      见她年幼,年长的仙娥终是不忍对她太过苛责,她在这璇玑宫待了许久,在她还未来之前,邝露已经在这了,千年如一日的照料陛下,从不多言,恪守本分,对任何人都是温和有礼,其实她心里也是替邝露难过的……

      邝露飞了一刻钟,降下云头,在太巳府前落了地。

      太巳仙人正在吃早膳,他看起来不过凡间男子30岁左右的样子,眸如寒星,面貌清俊,是个美男子。见到邝露回来,他禀退左右,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陛下很高兴,让我回来谢谢您。”邝露立在桌前,朝他恭敬答道。
      “好了,在自己家里,你拿捏这些官腔做甚,还没用过早膳吧,陪为父一起吃。”太巳仙人每每看到女儿对自己也是一副恭谨敬重的样子就有些生气,原本还有些小女儿姿态的邝露,年岁也不算大,在这千年中被磨去那本就不多的棱角,总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不知道当初任由她去璇玑宫是对还是错。

      邝露话本就不多,太巳仙人又心中郁闷,父女俩相座无言,沉默着吃着饭。太巳仙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斟酌了一番,还是打破了沉默:“露儿,你年岁不小了,总在璇玑宫待下去怕是不妥……”

      “爹,我哪里都不去,我只想侍奉在陛下左右,这是我此生唯一心愿。”邝露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却一字一句,无比坚定。

      “爹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就算在璇玑宫待再久,也难以如愿以偿,陛下心无旁骛,矢志不移,我一个臣子都看得清楚,你何必要执迷不悟!”太巳仙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言语间已有苛责。

      邝露放下手中碗筷,跪在太巳仙人面前,不发一言。太巳仙人看她如此作为,声色俱厉:“你当真要一条道走到黑,为了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蹉跎了近千年,我堂堂上仙之女,竟要做那奴婢行径!”

      邝露听他教训,无甚反应,只把背脊挺得更直。太巳仙人看着邝露依旧顺和的样子,一腔怒火仿佛被凉水浇了下来,突然就熄灭了。邝露外表虽柔顺,内里却刚强执拗。

      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太巳仙人站起身看她跪得笔直,不卑不亢,邝露是他唯一的孩子,终是不忍,还是扶起了邝露,“回去吧,陛下那边的事还需你打理。”他转过身,摆摆衣袖,让邝露离开。

      “我会常回来的,孩儿告退,”

      太巳仙人转过身,只见门外青衣衣袂翩飞,随即消失不见。太巳仙人忧思慎重,却不晓得如何规劝,父女之间说这些总归不妥当,若是邝露的娘还在,必不忍她受这些委屈。

      且不说太巳仙人如何心疼自家孩儿,邝露此时也是内疚委屈,少不得落下泪来。她心里也恼怒自己,可情之一事,爱上便是爱上,她初见他时一颗心便已沦陷,自此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邝露回到璇玑宫时,润玉正要出门上朝,两人打了照面。邝露还是那个得体的邝露,早已隐了泪痕。润玉命她看管好璇玑宫,便捏了法诀,跃上云头。

      日日不过洒扫梳洗,整理文案,邝露做得轻车熟路。做完这些,她便出门去寻魇兽,润玉刚登帝位,还放不下夜神一职,便身兼两职,但终归不是长久之法,天帝之职不容纰漏,随着事务渐渐繁重,润玉只好将司夜之职交于旁人。魇兽便在夜间伴于现任夜神,白天自会回璇玑宫。今日日上三竿,却还不见魇兽归来,邝露放心不下。

      邝露先去了司夜台,却半个人影也未见到,又辗转去了夜神府邸,夜神却茫然道他挂星布夜后回了府邸,魇兽便溜走食梦去了,他以为像往常一般天亮魇兽便会直接回璇玑宫了,没过多在意。

      这下邝露更加焦急,又寻了魇兽常去的几个地方,却皆不见踪影。邝露心如擂鼓,只觉周身血液沸腾,将她五脏六腑灼烧得生疼,腾起云彩,强安心神飞向九霄云殿。得尽快向润玉禀明,魇兽对他而言是家人般的存在,要是得知魇兽不见,她不敢想像润玉会怎么样……

      润玉此时结束朝政,正打算回璇玑宫,却见邝露飞来,魇兽从他身后钻出,亲昵得蹭了蹭他的手背。

      邝露见他魇兽在润玉身边,才松了口气。“参见陛下”邝露降下云头,向他欠身。

      润玉猜到她是来寻魇兽,并未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回宫吧”,邝露答应一声,跟在了他身后。

      回到璇玑宫内,润玉放魇兽独自玩耍,召邝露去了璇玑殿。还未等润玉开口,邝露跪在地上,自责道“邝露看护魇兽不利,请陛下责罚。”

      “无碍,它今日直接来九霄云殿寻我,我应该传音告知你的,是我思虑不周,让你担心了,起来吧。”润玉略有些烦闷,邝露这般谨小慎微,倒像是他蛮不讲理,什么都要怪罪她一般。

      “谢陛下。”听他言辞间虽无责备,语气上却有些不满,邝露不敢猜测他的心思,亦不敢多言,俯首而立,等待润玉吩咐。

      “今晚子时我出发,你照看好天宫。”

      “是,属下明白。”犹疑了一番,邝露还是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枚指环,恭敬道“这里面是些吃穿用度,陛下应该会用的到。”

      “嗯,你有心了。”润玉将指环套在左手中指上,又拿出一片龙鳞递于她,邝露接过,小心收好。

      “下去吧,子时再过来。”

      邝露知他疲惫,需要养精蓄锐一番,出了璇玑殿,却没有回房,施法化作露水飘在了璇玑殿前树上的一片树叶上。璇玑宫内只有些法力低微的仙侍,侍卫全在宫外守护,所以她一番举动也无人知晓。邝露并非怕有人暗害润玉,如今这世上能伤他之人寥寥无几,只不过她存了些私心,总想离他更近些。

      今日天空碧蓝如洗,纤云不染,阳光正好,璇玑宫内暗香浮动,闻着略有些像润玉身上的味道,邝露一时间有些惝恍迷离,昏昏沉间就着和风暖煦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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