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晚来风徐

15、离情

　　《金枝玉叶》/晚来风徐

　　第十五章

　　姜荇要回安州，倒比周世宁还要先走一步。
　　临别前一晚，她忙忙碌碌，像个勤劳的小蜜蜂，都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周世宁就坐在窗边看着，偶尔点下头，应答一声。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俩人本就身无长物，要带走的全是姜嵘给准备的，明儿一早赶着车就能成行。

　　家里能送人的都送了，剩下的也由安家人明天来收拾。
　　收拾到最后，也只是把衣裳给周世宁都收拾好。

　　姜荇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事没做完。
　　但环顾四周，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事。

　　她悻悻的坐下，望着窗边的周世宁。

　　周世宁低笑，不由得问：“娘子在瞅什么？”

　　姜荇以手托腮，仰脸看他，道：“我忽然发现你生得挺好看的。”

　　他五官生得周正，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正人君子的气势。
　　生气的时候也不会横眉立目，但眉眼稍稍那么一提，却自有一股压人的气势。

　　周世宁一噎，随即道：“当着娘子，没人敢说好看。”

　　姜荇失笑，嗔道：“男人的相貌怎么能和女子比？”

　　周世宁道：“是啊，所以男人也不靠相貌吃饭。”

　　行吧，他有理。

　　姜荇拍拍包袱，道：“以后你的吃穿住行就不归我管了，鞭长莫及，我也只在心里多念两遭。”

　　“嗯。”周世宁走过来，替她倒了杯茶水，双手递给她，道：“娘子辛苦。”

　　姜荇接了茶水，也不喝，眼眸一垂，忽然就哽咽了：“周世宁，我忽然舍不得你了。”

　　………………………………

　　到底夫妻三年，他从一个“看着有些顺眼”的陌生人，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枕边人，再浅的感情也变得浓稠。

　　夫妻被感情所系，渐渐粘合，冷丁分开，颇有些牵牵扯扯的痛。

　　她忽然这么感情，还带着哭音，周世宁瞬间有些心疼，还有些无措，他紧抿着唇，似乎在衡量到底该答些什么。

　　带她肯定不现实，让她回周家，已经是最佳最好的选择了。

　　他知道她明白也理解，但感情和理智不是一回事。
　　他再劝慰，也是隔靴搔痒，没法真正劝到她内心深处。

　　她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她。

　　他本是这世间的孤舟，从生到死，不过晃晃悠悠，到哪儿搁浅就是哪儿。

　　可就因为遇见了她，他这一生的行程忽然就附带了美景。
　　甚至因为她，他的前途一片波澜壮阔。

　　虽说男儿志在四方，但到底年轻夫妻，让他割舍，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世宁走到她身边，揽住她双肩，将她拢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的道：“阿荇……”

　　姜荇却已经含嗔带怨的瞥了他一眼，用手背把眼里的泪一抹，又是副温婉明艳的模样，问他：“你会想我吗？”

　　周世宁重重点头。

　　姜荇便破涕为笑，投桃报李，道：“我也会想你的。”

　　周世宁失笑，伸手轻捏她的鼻子。
　　真是个鬼精鬼精的小娘子，他要说“不想”，她这句“也会想”是不是他就听不到了？

　　…………………………

　　姜荇反握住他的手，道：“当初刘掌柜说你有贵人之相，我还不信，现在信了。”

　　以前周世宁就是个打零工的后生，顶多在安州和宋州两地奔走，然后从后生变成老翁。
　　可现在，他有了新的舞台，世界一下子就开阔了。

　　不论他能发挥出多大的才干，总之以后他的路一定越来越宽，越来越远

　　周世宁微微有些窘迫。

　　他从不怀疑自己有改天换地的悍勇和本事，但这些和尚、道士的一家之言，由姜荇这样亲密的人说出来，总是有点儿被调侃的意味。

　　他道：“信不信都不重要，我一定会平安回来，让你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姜荇看着他，坚定的道：“郎君，我相信你。”

　　周世宁轻抚她鬓角，眼中深情有如沸水，几乎溢出他眼眶。他低声道：“不早了，歇了吧。”

　　“哦。”姜荇俏皮的笑起来，道：“你抱我过去，我累了，不想走路。”

　　周世宁抱她不要太轻松，俩人拉下帐子，于枕畔间再叙离情。

　　月上中天，周世宁掀了床帐下来，给姜荇倒水。
　　看她慵懒怯弱，索性扶她起来，亲自哺给她喝。

　　姜荇闭着眼睛，柔弱无骨的任他服侍。

　　周世宁道：“也不知道等我回来，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好消息。”

　　姜荇睁开，娇嗔的一巴掌拍飞他，夫妻间的旖旎气氛一下子就没了，她白他一眼，嗔道：“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怎么就煞风景了？

　　周世宁微微蹙眉，在子嗣的问题上，姜荇比任何一个成了亲的妇人都要冷淡得多，他不是个多疑的人，这会儿也难免带出疑惑来。

　　“我没别的意思，有个孩子，你也有个傍身的伴儿。”

　　…………………………

　　天才亮，姜嵘亲自送姜荇上了车，朝她挥手道别。
　　姜荇坐在车上，看他越来越远，不知怎么，眼窝竟莫名有些酸软。

　　大抵这就是父女天性吧？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姜荇对他还真有几分牵挂和惦念。

　　周世宁将姜荇送到城外。

　　他换了军中统一服饰，越发显得清俊、挺拔、精神。

　　以前只着短褐，再精神也就是个做苦力活的后生，可现在往那儿一站，竟有些威风凛凛的意思，当真有了小郎君的精气神。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然如此。

　　姜荇看着他，眼神里有与有荣焉，也有淡淡的惆怅。

　　男人的世界里，女人一向占不了多大地儿，哪怕她是他的结发妻。

　　姜嵘有发妻袁氏，恩爱无移，也至今仍旧心心念念，很有可能一直念到他垂危离世。
　　可到底他身边从没少了妇人相伴。

　　姜荇不怕被离弃，就是有些唏吁。

　　对于女人来说，一个男人就是她全部的世界，是她的一生，可对于男人来说远不止此。
　　世间事，哪儿有什么对等，又哪儿来的公平？

　　周世宁此刻怕是已经心如野马，突破了小小的宋州，往着不知名的旷野里奔腾。
　　而她此一去，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姜荇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俯在他胸膛之上，说了最后两个字：“保重。”

　　周世宁点点头，大手抚过她发顶。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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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夫扬鞭，车子驰出城外。

　　姜荇回望周世宁，冲他挥了挥手。

　　今日离别，终有再见之期，不必悲伤。
　　可她转身的瞬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两颊处滑落。

　　她捂着自己的脸，轻轻嘲弄：“哟，还当你是多洒脱的人，原来到底也脱不了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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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么么哒。
这章写得有点儿糙，因为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新。
小夫妻要暂时分离一段时间了。
感情不是主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