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匪梦

2、狐狸受&天师攻（捉虫）

　　去妖精管理局总部的车子只有一辆，一天两趟，一趟去一趟回来，由于外形是辆破破旧旧的面包车，一般没有人类会去坐。

　　开车的是个狼崽子，性子里有一股刹不住的野，油门踩一下松一下，整辆车原地都能晃两下，别提有多难受。

　　路上得开好几个小时，这么摇晃的车子上也没办法做些别的消遣，狐狸一上车就睡了过去，因此没有注意到面包车后头跟着的黑色路虎。

　　开车的狼崽子倒是注意到了，但发现路虎驾驶座上隐隐透出来的压迫力之后，很怂地夹紧了尾巴，没敢出声，脚下也不敢再踩节拍器似得踩油门，老老实实把车开稳。

　　狐狸迷糊中感觉车子变稳了，嘀咕了一句什么，把脑袋歪到另外一边，裹紧自己的衣服，很快睡沉。

　　没有了聚灵符，他得好好省着体力。

　　焦榆就这么跟着班车来到郊区，在一排废旧的楼房底下发现了一处阵法的痕迹。

　　妖精管理局所在的雪山距离B市大约有一天的路程，每回办事都坐那么长时间的车不太实际，因此妖精管理局利用上古阵法，在不同地方设置了传送节点，可以直达雪山脚下。

　　这周围的楼房底下就隐藏着法阵的组成部分。

　　前边面包车晃晃悠悠地开进了其中一幢楼，焦榆单手往自己身上贴了张幻形符，跟着开了进去。

　　当整辆车都进入大楼的范围内时，焦榆眼前忽然一白，周身温度瞬间变冷，已经来到了雪山底下，一条宽阔的裂缝里。

　　风从头顶上的缝隙呼啸而过，像是凶兽的咆哮。

　　再往前就不能开车了，班车也只送到这儿，前头狼崽子停下车，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瞧着后头已经下车的焦榆，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办法，焦榆那辆路虎把他掉头的路给堵住了。

　　幻形符可以改变自己的气息和外形，焦榆现在是只狐妖的形象，屁股后头拖着一条雪白的大尾巴，跟雪地几乎融为一体。

　　他冷冷地瞥了狼崽子一眼，抬手往路虎车身上拍了张符，把它缩小成拳头大小，埋进雪里。

　　狼崽子这才敢叫狐狸起来。

　　狐狸只懒懒地睁开一只眼，“嗯？到了？”

　　狼崽子心说狐狸修为比他高深得多，这都被跟了一路了，怎么还没感觉到那边多了个人？

　　但焦榆在那边盯着，他也不敢多嘴，只点了下头。

　　狐狸狐疑地瞧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晃悠悠地走下车，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耳朵和尾巴就一块儿冒了出来。

　　直到狼崽子把车开走，他才发现站在一边的焦榆。

　　焦榆此时顶着张普通狐族的脸，狐狸感觉他有些熟悉，但只当是狐族之间的血脉联系，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挑了下眉毛，“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这一路跟过来，焦榆的冲动平息了一些，本打算在这儿把狐狸带回去，听到这句话时心头发沉，眼睛紧紧盯着狐狸，“你刚刚一直没发现我？”

　　“……我刚睡醒，有点迷糊。”狐狸别开视线，随口搪塞了一句，转移话题道：“走吧，从这儿过去还要两个小时，路上有个伴儿也不错。”

　　焦榆还想说什么，但瞧着他抖了抖耳朵，贴到脑后，把自己的脑袋包裹住，一瞬间不知道想起什么，到底还是没出声，沉默着跟上狐狸。

　　入口就在一边的山壁上，是一条冒着硫磺味道的石头通道，里头应该是一处温泉。

　　狐狸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同族的妖精了，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焦榆的情况，等到了接近温泉的地方，还提醒他把尾巴收起来，“弄湿了很难受的。”

　　幻形符只能维持一种形象，没办法像真正的妖精一样做到随心变幻，焦榆眼神微闪，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收不起来。”

　　到这儿已经算是温暖，狐狸脑袋上的耳朵立起来，闻言竟然没觉得奇怪，只是回头瞧他一眼，叹了口气。

　　“你也……把那东西给了别人？”

　　焦榆隐隐抓住什么关键，不答反问道：“你……也给了别人？”

　　狐狸没有立即回答。

　　很快，他们到达一处开阔地，碎石之间有几处小的温泉眼，狐狸停下来，从兜里拿出个杯子和一个肉罐头放进温泉里加热，这才说道：“是。”

　　说完这个字，狐狸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通道里再次安静下来。

　　狐狸少见的寡言，和心中隐隐的猜测，比那份文件更让焦榆恐慌，他紧跟着问道：“你给了谁？是很重要的人？”

　　听闻这一句，狐狸突然笑了一下，回头好笑地瞧着他：“那肯定啊……内丹这种东西，你难道随便给了个路人？”

　　内丹？！

　　焦榆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脸上血色尽失。

　　难怪。难怪他一个大妖会觉察不到他的尾随，也难怪平时独处的时候，他总是拖着尾巴……

　　他这压根不是懒散，而是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在保持人形的状态下，还能有余力做其他的事情！

　　狐狸的修为虽然高深，但一直是废的。

　　焦榆虽然是人类，但身为天师，他也知道一些妖精的事情。

　　比如当初拜师学艺时，师父教给他关于妖精的第一件事，就是内丹对妖精的重要性。

　　失去内丹，妖精虽然不至于立刻现原形，但从此之后修为无所寸进，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耗体内的灵根，直至重新变回没有灵智的凡胎。

　　所以他才一直找自己讨要聚灵符，那是为了让他能够延缓变回凡胎的时间！

　　狐狸身上所有的异常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焦榆已经无心再关心文件的事情，急声问道：“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把内丹给出去了！”

　　周围挺暖和，狐狸有点犯困，听到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当是这个高冷的同族总算打算跟自己唠嗑了。

　　他笑了一下，“一百多年前吧，记不清了。不过我比你好一些，他会做聚灵符。说起来，人类男性会有更年期吗？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后边的话焦榆一句也没听进去，整个人僵在原地。

　　据他所知，狐狸身边活了超过一百年的人类，只有他一个，会做聚灵符的人，也只有他一个。

　　而那只小兔妖根本不敢对狐狸发脾气。

　　他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受过一次重伤，昏迷了一年才醒过来，从那以后修为突飞猛进，甚至很快超越了师父，成为师门里唯一一个突破生死，活到现在的人。

　　他还记得当时醒过来，狐狸就趴在他床边，笑着跟他说他师父拿了祖传丹药出来救他，心疼得胡子都掉了一大把。

　　所以那一次，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祖传丹药，而是狐狸用自己的内丹救了他？

　　从相识到现在，无数的回忆在此刻翻涌而出，焦榆忍不住上前，抓着狐狸的肩膀把他扳过来，眼睛直直盯着他的双眼，抖着唇问道：“你给我……吃了你的内丹？”

　　狐狸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又不是……”

　　话没说完，幻形符上加持的灵力耗尽，眼前狐妖的脸竟然变成了他最熟悉的人，狐狸脸上神色立时顿住。

　　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道：“……焦榆？你怎么在这儿？不是，我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我编出来骗新人的，你不要相信！”

　　然而焦榆是什么人？

　　跟他相伴了两百年的榆木疙瘩，一听他慌张之下竟然叫了自己的本名，就知道他先前说的都是真的。

　　没等狐狸解释完，焦榆突然沉声打断他：“宿宁！”

　　狐狸瞪大了眼睛，立即止住声音。

　　宿宁，是他还没成精时，焦榆给起的名字。

　　遥记得当年，他学了点小法术，就跑到山林里收妖，结果妖精没收到，反倒差点儿让一只熊给吃了，还是狐狸救的他。

　　狐狸为救他，被熊瞎子拍了一下，伤可见骨，他为了报恩把狐狸带回去养伤，养着养着就成了好朋友，后来还给他起了名字。

　　直到后来狐狸不小心暴露了人身，他才知道自己那一次想找的妖精，竟然一直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自那以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赌气狐狸骗自己，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奇怪的心情，再也没叫过他宿宁。

　　相隔两百年再听到这个名字，不只是狐狸，就是焦榆自己都有些恍惚。

　　“宿宁。”又重重地喊了一遍狐狸的名字，焦榆顿了顿，说道：“根本就没有什么祖传丹药，是不是？你用你的内丹救了我，分给我一半的修为，我的修为才突飞猛进……所以，我才能活这么久。”

　　说到最后，他已经用上了肯定的语气，但声音却越来越轻。

　　狐狸愣愣地看着他，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试问，守着自己喜欢的人两百年，每天看着他却不敢更进一步，在对方明了自己的心意时，他怎么忍心否定？

　　他没有更多的两百年能等了。

　　别说他是想挟恩求报。在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修为和生命在流失的情况下，就算他想用这个隐瞒多时的恩情要求些什么，谁能忍心责怪他？

　　焦榆缓缓靠近他，额头相贴，缓缓叹了口气：“宿宁……”

　　他说：“你让我等得好苦。”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写完，瑟瑟发抖……明天发波糖，这一对就写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