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羊丨咩秀］执笛望雪》潇雨菱风

26、【九】

　　顾鸾漪跟着歌舞坊的姐妹们一起进了会客的大厅，屋子之中四面都围坐着，顾鸾漪按照君影教的舞步和动作箜篌琵琶的旋律起舞，扇子的流苏和袖子在空中画出格外好看的弧度。
　　孙徵谦一身黑衣黑发蹲在屋顶从瓦片里看房间内的动向，年少之时他曾经因为自己的弱小失去了重要的人，现在他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失去她。
　　顾鸾漪在屋中跳舞之时一直注视着裴徽的眼睛，他的眼睛中竟然饱含脉脉深情，甚至还有一丝歉疚和怀念，这是看待自己心爱的人的眼神，只是再心爱的人还不是抵不过你心里的功成名就？
　　兀地她想起了今日墨衣医者看她的神情，顾鸾漪微微怔住了一瞬，旋即便回过神来，然而哪怕只有一瞬间的动作迟疑也会引起裴徽和宾客的注意，孙徵谦蹲在台子上面身体一抖，险些将手心握着的瓦片落在地上。

　　因为裴府请了宾客，所以地牢的防守也不像那日自己看来的那般森严，君影快速解决了门口的守卫，从守卫的衣衫里摸出了钥匙打开地牢的大门，初入地牢之中有一股恶臭，似是老鼠的尸体腐烂的味道，更有水潮气的味道，君影一路轻功飞速跑进最里面的老方。
　　顾翾飞听到一个不一样的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来，是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君影，他看到君影看到他的时候怔住了一下，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
　　君影跑过来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想要擦拭掉他脸上的血污，去在他脸咫尺之外的地方停下，她怕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伤口弄痛他。“翾飞……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无妨，不算什么。”顾翾飞用袖长的手扶着墙想要站起来，身体却像是使不上力气根本站不起来，少年皱眉，似是有些恨自己无力，君影连忙扶他起来，这才发现他背上的被刀划开皮肉翻滚着的伤口，原来这边是那日他受的伤。
　　顾翾飞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被血污染得看不清本色的白衣，“姐姐怕是跟你一起来了吧。君影，我们去门口将守卫的衣服扒下来，我穿上，这样让姐姐看了怕是要惹她伤心。”
　　“你只怕你姐姐伤心，难道我就不伤心吗？你是因为我被伤成这样……我……”君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更有几分不知所措的迷茫。
　　君影从小在七秀坊长大，虽然门派里姐妹感情都非常要好，但是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性命，为了保护她自己身受重伤的，这是第一个，君影走过了三生路，看惯了生死离别，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来去，再深的感情和牵挂也终究有一日被死亡分离。
　　看见顾翾飞满身是血的靠在墙角君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平静的湖水被扔进了一块小石子，起了波澜便再也无法平复。
　　顾翾飞怔了一下，缓缓抬起手轻轻拍拍君影额头的碎发，“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你笑起来的样子才好看。”

　　裴徽辞了宾客，带着“君影”走到了花园里，他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忽然笑起来，笑容中竟带了几分少年意气，“小影，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再舞云裳心经。”
　　“君影“则沉默不语的望着天空，其实顾鸾漪除了容颜以外的地方并不像君影，君影的唇角和眼底永远带着明丽的笑容，而顾鸾漪则是清清冷冷，似是什么都影响不到她，天空中忽然有一朵小小的紫色烟花绽放，顾鸾漪忽然冷笑起来。
　　“你果然不够喜欢君影。“
　　顾鸾漪的声音一出，裴徽才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小影，而是浩气盟那位剑术卓绝的女道长，顾鸾漪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初冬的小雪，清新而空灵，君影的声音则带着少女的娇柔和灵秀，截然不是一个人。
　　“顾鸾漪？！“裴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鸾漪撕开舞衣扔下双扇朱钗，白衣道袍和画影剑才露出来，裴徽下意识的从背后抓长枪，才发现他并没有带自己的火龙沥泉。
　　顾鸾漪执剑跃起，裴徽却在此时似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定在原处。
　　“鸾漪，此行的目的不在裴徽，他的死活交给君姑娘决定。“孙徵谦放下手中的雪凤冰王笛，原来裴徽是被他从背后点了穴道。“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大概四个时辰之后你的穴位会解开。”孙徵谦微笑着解答，然后直接抱着顾鸾漪飞身跃起飞身上屋檐。
　　孙徵谦带着顾鸾漪纵身跃下裴毅峰所在的院子，此时忽然周身出现了数名守卫，家丁守卫持棍和刀围绕着顾鸾漪和孙徵谦。
　　孙徵谦与顾鸾漪背对背而立，“似乎是要有一场恶战。”孙徵谦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顾鸾漪点点头，但不知为何心中并不畏惧，有他在身边，周围是刀山火海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和幽幽笛声连带着隔空打穴内力相冲的声音一起在小院子里蔓延开来，却不想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忽然鼓掌的声音在刀剑利刃相冲的声音中格外明显的传入耳朵，所有的家丁和护卫竟然停止了攻击。
　　顾鸾漪轻轻擦拭脸颊上被溅上的鲜血，孙徵谦收了手中的玉笛，两人一起看向刚刚制止战斗的人，中年男子衣冠楚楚器宇轩昂，是裴毅峰。
　　“顾道长，当日真不应该放了你。“裴毅峰对顾鸾漪说道，然后他转头看向孙徵谦，”裴徵你当真让我大开眼界，你竟然还活着，还入了恶人谷。“
　　穿着绣着红色花纹的墨衣的孙徵谦忽然笑起来，他的眼底未看到笑意，“怎么？我还活着你很震惊？“
　　裴毅峰看了一眼孙徵谦沾上了鲜血的白玉笛子，又抬头看本来温柔平和的墨衣医者眼中竟然满是杀意，“你要弑父？”
　　顾鸾漪猛然看了一眼孙徵谦，裴徵，弑父？！难道他口中所说的父亲竟然是裴毅峰？！他竟然是……裴毅峰的儿子？！
　　“我这些年所作的努力，无一不是为了杀你！”顾鸾漪从不知道，孙徵谦这样温和的人也会如此怒吼，他本来温柔的嗓音带着滔天的怒意和悲愤。“你害的我娘抑郁而死，又想杀了我灭口。”孙徵谦冷笑着说道。
　　忽然，他看到远处屋顶上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一袭黑色的夜行衣高马尾提着机关弩，这是唐门的人！他定睛一看才看到墨衣女子身上的蓝色暗纹，这是浩气盟派来保护裴毅峰的！
　　顾鸾漪在孙徵谦耳边轻声说：“徵谦，我挟持住他，你先跑，我一会儿追上你。“
　　孙徵谦明白顾鸾漪也是看到那个浩气的唐门女弟子，说时迟那时快，孙徵谦一个飞身向裴毅峰扑过去，他手持笛子直抵裴毅峰的下巴。
　　“徵谦！”顾鸾漪震惊的呼喊道。
　　“把刀放下，若不想裴将军吃我一套百花拂穴手的话。“少年挟持着裴毅峰，他手中得笛子挨得更近了一些。
　　裴毅峰却觉得有些害怕，他八年前夏家给他的那具少年的尸体身形与裴徵并不相似的时候他就觉得，若是裴徵还活在世上，定然会有今时今日的一幕。
　　尝过百花拂穴手的滋味的侍卫家丁只能听话将刀剑皆扔在地上，孙徵谦示意顾鸾漪过来，然后将裴毅峰猛然推开！
　　孙徵谦一把抱过顾鸾漪单薄的身体，飞身离开别院！
　　然而一路上没有了刚刚交手过的乌合之众的追击，却多了一个身手矫健的唐门弟子，唐鸿羽的身手极佳，隐身之术也是修习的格外好，再加上本来的衣服是便是可以容于夜色的暗色，倒真的是若隐若现。
　　孙徵谦拉着顾鸾漪一路跑，却在深潭边的高崖上止步，眼看被逼到了绝境，孙徵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追击，但是人可以隐匿身影，路过的时候触动的事物却不会隐匿，树叶不自然的飘动。
　　“只能有一个办法了，鸾漪我们跳下去，这山崖不高，这湖倒是可以隐匿行迹。“孙徵谦轻声说道，顾鸾漪点点头，孙徵谦抱着顾鸾漪跳下山崖，让她压在自己身体上面。
　　透过顾鸾漪飘扬的发丝和白纱发带，他看到那个唐门女刺客举起机关弩，对准顾鸾漪的身体扣下扳机。
　　孙徵谦奋力转身，让她在自己身下，少年修长的手指覆上少女的明眸，幸好落入水中的水声混着使得顾鸾漪听不到箭矢刺破衣衫和身体的声音。
　　我终究，还是没有机会说出来我的心迹吗？
　　孙徵谦有些遗憾的笑起来，背上的剧痛牵扯着整个心脏和身体，再加上冰冷的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孙徵谦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宛如惊雷一般隆隆作响，他觉得剧痛难忍，但是不能□□嘶吼，因为他不能让她知道。
　　“鸾漪，我喜欢你。”孙徵谦用自己意识交托于黑暗之前最后一丝力气在顾鸾漪耳边说道，他已经无法知道自己的告白是否真的传到了少女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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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你相信我，这不是结局，这文是he。
下一节有完整版的表白。花哥没死没死没死没死。真的没死！
嗯顺便说一下为什么花哥有点怕那个唐门，因为我第一章写到过的花哥肩膀上的伤还有后来花哥和琴爹说差点死在昆仑雪原，是一件事，那一箭就是炮姐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