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之神佛难阻》三途归客

3、神仙眼点灯

　　虽说有九爷这个现成的引路童子在，但事关长沙百姓，张大佛爷还是决定一探矿山，是以连夜请来了为着自己破例了一回又一回的齐八爷。

　　差底下人接来那位总想着明哲保身的神算子，趁着人还没来的当口，张大佛爷就着几样小菜随便对付了几口，便拿起副官递过来的地图一番端详。

　　九门八爷齐洹，人称【铁嘴神算】，武功一塌糊涂，却是个趋利避凶的好手。

　　此人曾替初到长沙城的张大佛爷算过一卦，言其命数贵不可言，果然不过短短三年，张启山便执掌九门，乃至整个长沙城。

　　听罢张家主仆这不要命的一唱一和，心知自己凶多吉少的齐八爷趁着他二人商量前往矿山一探究竟时，猫着身子打算悄无声息的打佛爷府上爬出去。

　　此举虽是丢人了些，但丢人，也实在比丢命强。

　　“八爷！”跟自家副官商量到一半，发现少了平日里最爱插话说些【不妥，大凶】之类的算子，张启山扭头一瞧，心里觉着这算子若是他手下的亲兵，临阵逃脱，只怕命都没了。

　　“哎哟喂！”被人一把从地上拽起来，齐洹哭丧着脸求饶：“您老命带三味真火，那是百无禁忌！我就一穷算命的，咱老齐家七代单传就我这么一个，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没用的吧！”

　　“哎~八爷此言差矣！”张启山伸手替他整整衣领子，笑道：“八爷有大才，不必自谦！”笑话，这算子分金定穴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再者此人通晓伏羲八卦术，素来惯于趋利避凶，带上他旁的不说，最起码能走一条最稳妥的道儿。

　　“佛爷~我不敢~”哪只这算子扁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二爷都不去了，您怎还去？再说了，神仙眼不是让您去寻鹿活草嘛？”

　　“鹿活草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有九爷呢！”张启山一听便知他打的哪门子退堂鼓，连忙将退路堵了：“九爷今早已经启程赶往上海拜会他的老师秦先生，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回，八爷你就放心跟我走吧！”

　　“可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去了也只能拖二位后腿啊！”果不其然，齐洹被他那素来敬仰的、了不得的张大佛爷给绕了进去。

　　“这个八爷请放心，既开口让您去了，别的不说，佛爷定会护您周全的！”这回不待张启山开口，一旁不做声许久的张副官一伸手，扯紧了袋口，八爷这只羊羔子，算是彻底落这对主仆手上了。

　　“那···总得让我准备准备吧！”苦着脸开口，齐洹知道这一回自己是定然跑不了了。

　　出了佛爷家的门，走在大街上，齐洹叹了口气儿道：“早该想到的不是么？”

　　九门中人谁不知晓齐八爷是张大佛爷那一拨的？早在自己站队时，这一仗就在所难免的了，遑论张大佛爷当年还曾单枪匹马闯了日本人的武馆，豁出性命救了自个儿呢。

　　会心斋，奉仙楼内。

　　红杏自外头进来，得了红鲤允许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言罢退后几步站直。

　　“你是说，齐家八哥垂头丧气的打张府出去的？”见红杏点头，红鲤笑着摇头道：“还真是那人一贯的作风，高傲自大。”

　　“神仙眼说的佛爷？”红杏挠挠头，对比心思百转千回的神仙眼，她这个十四五的小丫头可真心不懂些什么：“可佛爷本事是九门最大的呀~他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吧？再者说，他就算自个儿不要命，也不能扯上八爷一道完犊子吧？”

　　“从来艺高人胆大，遑论这位大佛爷至今顺风顺水，莫说矿山之事成败五五开，哪怕仅存一丝可寻之迹，为着他是这长沙城的父母官，豁出命来也是要弄清楚的。”红鲤对此也是无奈，既好笑那人孩子气般的执着，也好气他明知是个套儿也奋不顾身往里钻。

　　“那···神仙眼可要相助一二？”红杏伺候这位神仙眼也有一段日子了，多少能看懂些神色的。

　　“点灯罢！”半晌，红鲤终是开了口，却让眼前这小丫头子惊愕不已：“点灯？可···可现下都九点半了呀！”

　　九门中有一规矩，神仙眼点灯，那是急召，点的哪家的灯，哪家家主就要亲自前往奉仙楼。除却重病缠身或者生孩子可由继承人代替外，拒不前往者，仅一次，便可视为叛出九门。随即，凡九门中人皆可讨伐之。

　　霍家，夜里守着奉仙楼方向的老仆见灯起，慌忙用手揉了揉眼睛，确认再三，慌忙跑下楼梯，一个接一个的通传过去。

　　“当家的！神仙眼点灯了！”门口伺候的丫头子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去禀报。

　　“咱家的？”霍三娘有些惊愕，这神仙眼除了年前点过解九的灯，至今将近一年都没动静了啊。

　　“是五爷家的。”丫头顿了顿，还是回答了：“当家的莫急，这神仙眼不是挺欢喜仙姑小姐的么？”

　　“行了，你下去吧！”挥手示意传话的丫头子退下，霍三娘也没了睡意：“这神仙眼到底几个意思？端端的怎就寻了吴家那条老狗呢？”

　　吴府，被管家拍门声惊醒，不情不愿打夫人被窝里钻出来的五爷一听是神仙眼点了自家的灯，慌忙套了鞋子就要往外走，然后给自家夫人一把拽住。

　　“你就打算穿着中衣中裤去见神仙眼？阖家的命都不打算要啦？”吴夫人见自家丈夫这不伦不类的打扮，大半夜的也差点儿没一口气翻过去。认命般披了件衣裳起来，手脚利索的吴夫人用时两分钟将自家爷打扮妥当。

　　“行了，你也别等我了，赶紧回去睡吧！”止住夫人要送自己出门的动作，一把捞过桌子上睡得正香的【三寸丁】，狗五爷快步走到门口，坐上管家准备的车出发了。

　　“五爷来了，神仙眼正等着呢！”果不其然，待得狗五爷到时，红杏已然在会心斋门口张望了会儿了。

　　“有劳红姑娘带路，只不知神仙眼点灯，寻我这老狗作甚哇？”吴老狗挠挠头，将准备好的糖果塞给这小姑娘。

　　“谢五爷赏，多了杏儿也不省得，只晓得佛爷近来大约是要有大动作的。”红杏收了糖果，笑眯眯道：“今儿个八爷还一脸如丧考妣的打佛爷府上出来呢！大约是为着前些个日子佛爷来这儿的一桩事儿。”

　　“那辆凭空出现的076.”吴老狗长舒一口气儿，倘若真是为着这个，此番自己也无需顾虑，只管听从神仙眼调遣便是。

　　上了奉仙楼，那屏风早早挪开，吴老狗晓得规矩，正要在楼梯口站定，便瞧着上座神仙眼对着自己招手，在原地弯腰那么一拱手，算是全了礼数后，他也行至桌边坐定。

　　“深夜叨扰，还请五爷见谅。”红鲤说着，推出去一物。

　　“神仙眼点灯，原是看得起我这条老狗，哪里还能要您如此贵重的东西呢？”吴老狗仅一眼，便认出那是出自隋朝新城公主墓的一串多宝璎珞，孤品。

　　“五爷想多了，这个给六爷的，我不便出手，凡五爷转交。”红鲤再次推出去一个盒子，笑道：“这才是五爷的水路费。”抬手打开，那正是吴老狗近日来为着自家夫人苦寻不得的唐代乐谱。

　　“神仙眼这手笔，莫不是想买了老七全家的命？”吴老狗虽是眼馋，但终归有脑子，不敢贸然去接那乐谱，且不说那串多宝璎珞价值几何，就凭她要寻九门中最委屈穷凶极恶的黑背老六···

　　“全家？就这个价，连霍七的命都未必买得到。”红鲤摇头，笑道：“五爷多虑也是应该的，只一点，六爷不只会杀人，有些捣乱的事情，六爷常年混迹市井，比着咱们，更清楚其中门道。”

　　“神仙眼这是要替佛爷吞了霍家在矿山的地契啊！”吴老狗咋舌，不免怀疑当初那忘川水是否起了作用。

　　“是换！让张大佛爷用城里的地儿换了七娘在矿山的地儿。”红鲤自是清楚这五爷疑虑什么，接着道：“否则，他贸然到别人的地界，势必会引起七娘不快，届时外人只需那么一拨，您说会如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吴老狗反应极快，紧接着双手接过两个盒子，态度愈发恭敬：“老五才疏学浅，很多事情都思虑不周，此番愿为神仙眼鞍前马后！”

　　“天色不早，五爷快回罢，别让夫人久等了。”

　　“多谢神仙眼厚爱，年关下了小崽，定抱过来拜神仙眼！”

　　红杏将吴老狗送出会心斋门外，然后如之前一般转上三楼将挂在高处的灯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