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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始料未及 ...

  •   将神识探入芥子,林黛玉对里面堆积得像山一样乱七八糟的垃圾堆无言了。

      这些都是什么?

      正槽着,林黛玉突然发现这里面的东西似乎有不少的好东西。

      那个是……宝石?

      林黛玉捂住嘴巴。

      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硕大的宝石。

      林家也算是极富贵的人家了,林黛玉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还有……

      人参、何首乌、茯苓胆……

      还有许多她认都不认识的东西。

      不知道林黛玉心中所想的男子云淡风轻的讲着如何取东西、放东西。

      回过神的林黛玉连忙要把芥子还给男子。

      男子:“为什么?”

      林黛玉:“……”

      这要怎么说?哪有人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意送人的?

      “这光秃秃的,也没个地儿放,弄丢了可怎么办?”

      男子浑不在意:“丢了就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林黛玉被这气吞山河之势梗得无言。

      男子欲将芥子给林黛玉。

      “你不是说教我法术么?”林黛玉忽然起身避开他的动作,并快速转移话题,“快教我吧。时间不多了。”

      男子明白林黛玉的意思,想了想,将芥子揣回去,开始认真授课。

      他是很好的老师,教得认真细致。林黛玉也是个好学生,既聪慧又用功。

      一番传道解惑之后,林黛玉对体内经脉略有所得,试着将这些时日吸纳在身体的灵气外放,然后她似乎感觉四周的草木都剧烈的抖动了几下。

      “你是草木之灵,与植物天生亲和。你可以试着去控制他们。”

      林黛玉望着那抖动着的草木:“会不会伤到它?”

      “不会。相反的,你的灵力对他们大有裨益。”

      此间灵气稀薄,想要化形大约是不能的,可有林黛玉灵力的滋养,它们也能得延绵岁月。

      林黛玉安心施为。

      将灵气注入一颗蔫得软趴趴的小草身上,草儿抖了一下,接着,便如同喝饱了水一样精神抖擞的站了起来。

      林黛玉大喜。

      见不远处一朵打着骨朵的野花蔫蔫的,手指一点,一缕灵气注入,花儿竟肉眼可见的绽放开来。

      林黛玉越看越喜欢。

      男子却有些头疼。

      教你灵气外放不是教你拿来帮助这些花花草草的。

      “你试着控制那条藤蔓,叫他长长长粗。”

      林黛玉立刻便做了。

      “试着将它当做绳子一样勒住我的脖子。”

      林黛玉愣了一下,这才明白男子教她的是用来攻击的法术。

      为自己刚刚的玩闹赧了一下,作为好徒弟,林黛玉立刻收紧藤蔓。

      “用力。”男子提醒,“莫要担心我。我不会受伤的。”

      林黛玉用力收紧。

      “再用力。”

      林黛玉闭起眼睛发力。

      “松开吧。”

      林黛玉连忙松开。

      “你可以将藤蔓里的灵气收回去,它会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林黛玉照做。

      “刚刚的动作连起来,快速的卷过来,收紧。”

      林黛玉深知武力的重要,努力克服伤人的心里障碍,快速的练习起来。

      不过三五次,动作已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只要你动作够快,灵力够强,这一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男子点评一句,“现在,将它当做鞭子抽我。”

      思量了一下,林黛玉正色:“那你可要小心了。”

      男子笑一下:“放心。”

      一藤蔓抽过来,男子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不错。”男子立在不远处,“再来。注意角度。要够快。够准。”

      林黛玉知道对方的能力,也不拘着,拼尽全力的施为。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她都打不中,只留下地上渐渐变得深重的痕迹。

      林黛玉并不气馁,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累,她挥鞭一次比一次快速有力。

      直到,藤蔓突然掉落,体内积聚的灵力一扫而空。

      “现在,吸收周围的灵气。”

      待林黛玉吸收完灵气,发觉体内灵力竟深厚了许多,不禁又是一喜。

      睁开眼,只见东方一抹红霞,颜色越变越深,深得好像着火了一样,突然露出一抹小小的弧度,然后,奋力得挣扎着向上顶着。

      竟是难得的日出美景。

      林黛玉一时看痴了。

      待阳光普照大地,林黛玉收回神儿,男子嘱咐:“不独藤蔓,所有草木都可以成为你的武器。”

      林黛玉怔了一下,随后,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弯弯。

      男子望住她,沉默了一会儿:“天亮了。回去吧。”

      “你明天还来么?”林黛玉脱口而出。

      男子眉目含笑:“来。”

      回神林府,一夜未睡的林黛玉精神极佳,没有半点疲惫的迹象。

      薛宅。

      薛宝钗听了臻儿的回报,眸光一沉。

      “怕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薛宝钗轻飘飘一笔带过,微笑着嘱咐,“你多劝着点,别教她胡思乱想。晚上,点上安神香。”

      臻儿领命回去。

      薛宝钗的笑容瞬间消失,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她最怕的就是香菱想起来。

      薛宝钗有些懊恼。

      那天教封氏和香菱见面,她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对封氏的各种心理暗示不说,为了防止香菱动摇,她甚至安排了滴血验亲。当然,是动了手脚的滴血验亲。

      但是她没想到那天封氏并没有急于证明自己身份,只是拿着糕点一味儿的卖惨。香菱心肠软,明显有了动摇,无奈,她只能出来表现的态度恶劣。她以为那样封氏就会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不管是她自己提出来也好还是她提也罢,只要滴血验亲一出,香菱就能彻底打破心中的怀疑和希冀。至于封氏,就算知道验亲被使了手段也只会以为是嫌贫爱富的女儿做的,只会更加失望。

      然而封氏并没有,甚至她对下人发了一通火叫轰她们走,以至于下人们对封氏冷嘲热讽得连局外人娇杏都火了,封氏都很平静。她只问香菱看起来好不好。

      一开始,薛宝钗想着不验亲也好,毕竟薛家如今的状况艰难,府里的人难免生出外向之心,若是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也是不妥。

      现在,她是真后悔没主动提出验亲。

      好容易封氏不再来了,香菱却动摇了可如何是好?

      薛宝钗觉得她有必要走一趟。

      于是,快速对罢账册,将终于终于凑齐的罚银封存,并命人请官差来取后,薛宝钗亲往香菱处。

      及至院中,屋里传来了薛姨妈的说笑声。

      薛宝钗眉眼柔和了些许。

      自打知道香菱有了身孕,薛姨妈的精神头愈发的好了,每日围着孙子忙里忙外的倒把丧子之痛忘掉了许多。

      薛宝钗打起帘子,笑道:“妈也在呢。”

      作为近来薛家的重点保护对象香菱被纠正了数次后终于不再起身,而是坐着打了声招呼:“姑娘。”

      “宝丫头来了,快来坐。”薛姨妈很开心,“我前两日听说咱们家银子差不多凑齐了。”

      薛宝钗点头:“已经凑齐了。只等着衙门点验过,咱们这个难关就算过了。”

      薛姨妈拉着女儿的手:“我的儿,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妈瞧着你都瘦了。”

      这些日子的艰难让薛宝钗听了这话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张罗了一些好吃的,你也多吃些补补。”

      臻儿及时为薛宝钗添上碗筷,薛姨妈亲自为女儿夹菜。

      薛宝钗忙接了,刚咬了两口,在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里竟瞧见了一件刺眼之物。

      食物梗在喉咙口,薛宝钗僵住。

      那模样……

      和那天封氏捧在手里的有八-九分相似。

      似乎叫……

      “黄糖年糕?菱姐姐怎么想起吃这个了?”薛宝钗嚼也不嚼,一口将口中物咽下去,若无其事的端起一旁一杯水问。

      香菱眼皮几步可见的跳动了一下,笑着打马虎眼:“就是突然嘴馋了。”

      其实,并不是。

      那日封氏手中黄糖年糕的香味儿一直在香菱鼻尖萦绕,她明明不记得自己吃过那东西,却莫明的感觉很熟悉,很想吃。她原本并不是一个贪嘴的人,但是对那年糕就是很想吃,而且直觉一定很好吃。

      也因此,她疑心封氏真的是她的母亲。

      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近来,她总能记得自己在梦里看到看到一个和封氏长得很像的女人半蹲着拍手冲她喊:“英莲,到姆妈这里来。”

      然后,那人张开双臂,笑得十分慈爱。

      “好。小心。别摔倒了。”

      女人的声音一直在香菱的耳边回响。

      她下意识的觉得,那就是封氏年轻时的模样。

      这样的梦,教香菱有些慌。

      封氏说她最喜欢吃黄糖年糕,而她也的确对那年糕念念不忘,于是,她假借嘴馋之名将黄糖年糕混在一干食物中请薛姨妈置办。

      她想着,若真的是自己儿时喜欢的吃食,说不准能帮她想起来。

      可办法能唬住薛姨妈,却未必能唬得住薛宝钗。

      薛宝钗闻言扯了扯嘴角。

      薛姨妈完全不知道二人心中所想,还乐着说:“怀孕都是这样的。不是你嘴馋,是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嘴馋了。”

      薛宝钗附和:“正是如此。菱姐姐想吃就多吃一点。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也不要不好意思。”

      明明是关心的话,也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的关系,香菱总觉得薛宝钗言不由衷、话里有话。

      娘仨说了会话。

      当然,多是薛姨妈说,薛宝钗和香菱两个更多只是附和。

      直到,莺儿前来禀报:“姑娘,衙门里推说忙,叫咱们自己送过去。”

      薛宝钗面上的三分笑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往薛家得势时,衙门里的衙役甚至不如薛家家奴,如今薛家失势,昔日的狗也开始充官老爷了。

      “宝丫头。”薛姨妈望着女儿,眼睛里满是担忧。

      “没关系。”薛宝钗起身,“我会处理。”

      薛宝钗又往书房去。

      用冷水洗了把脸,薛宝钗决定先把大事处理干净,腾出手来再慢慢理香菱的事,再不能出纰漏了。

      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但是毕竟是一整箱一整箱白花花的银子,为保安全,薛宝钗不得不斥资请镖行护卫。

      后,清点装车,足足小半日时间才算将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运出薛宅。知道衙门里的人难缠,薛宝钗忍着肉痛给管事支了一百两银子叫疏通。

      然而就这样,不过申时初管事就回来了。

      管事气呼呼的说,衙门里下衙了,银子只称了一小半。衙役们不肯加值,即便塞了银子也拿库房关门搪塞叫他们明日再来不说,还不许银子放在衙门,甚至扬言放衙门也行但不负责安全,若有遗失后果自负。

      于是,他只能带着银子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薛宝钗气得发抖,却不能不忍。

      又责令薛家下人将银子查验后入库。

      再与镖行续定一日护卫。

      忙至天黑才算歇下。

      没人知道,薛宝钗又是一夜未眠。

      在薛家鸡飞狗跳的一天里,林黛玉也认真的愁了半日。

      告知封氏香菱不会有事是必须的,但是要不要告诉封氏香菱诈孕却教她为难了。

      首先,封氏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能不能承受得住,会不会担心女儿的未来是个大问题。毕竟,没有一个母亲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守一辈子的活寡,而香菱的情况若想要改嫁,势必要背负莫须有的孩儿他娘的负累。

      其次,香菱自身的心意也要考虑。虽说是丫鬟,可薛家这两年到底是她记忆里最开心、幸福的时光,她想要报答薛家的心情也不能视而不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薛宝钗对此会做出什么反应。

      对于薛宝钗,林黛玉曾认真的讨厌过,也曾认真的亲近过。曾经,她觉得自己为维持尊严的尖锐和薛宝钗为维持体面的圆滑如出一辙。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如今薛家和薛宝钗落到这一步田地,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同情自然是没有的,薛家尤其是薛蟠做了那样的事,依法惩处方才彰显人间正义。

      唯独对薛宝钗,即便不同情,林黛玉也不曾觉得痛快。毕竟,这个时候的她并不曾拿冰片洋糖来害她。

      拿尚未发生的事情来惩罚别人,林黛玉分不清是否真的可以理直气壮的无愧。

      是的,林黛玉以为将冰片洋糖、金玉良缘等消息放出去的人是林爹爹。

      林黛玉自然不肯认自家爹爹有错,所以,心里对薛宝钗有些底气不足。

      且不说,薛宝钗一个年轻未出阁的姑娘因此而声名狼藉,而她却毫发无损。只说她新打探出来的,薛姨妈被一帮极品亲戚逼着立继子一事,就叫林黛玉感同身受。

      梦里,林爹爹不在了以后,林家一些快要出五服的从叔从伯们就冒出来拦着不叫下葬,定要依法为她爹立下嗣子。

      好在当时有贾琏在身边,畏惧贾家的威势,那些人不敢闹得过分。但是,最后还是强行立了一位所谓嗣子,分走林家京城、姑苏等处房产和大量祭田、现银等。

      林黛玉一直忘不了那些人失望的嘴脸,明明敢怒不敢言,还要假装失口说林家不能就那么一点东西。

      贾琏有贾家撑腰,态度自然十分强硬,直接回了一句:“那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贾家贪了你们林家的银子不成?”

      然后,那些人就怂了。

      林黛玉耻于承认那些人姓林,更不承认那位强立的嗣子为兄长。

      最后,面也不见,礼也不叙,林黛玉就又回了贾家,随身带着的多是些不值钱的笔墨纸砚。

      当然,对林家财产,她也是有怀疑的。林黛玉虽然年纪小了点,可对自己家还是了解的,很多东西不见了不说,就是家中从祖母到母亲的嫁妆也都不对。

      后来,瞧她愁眉不展缠绵病榻的样子可怜,贾琏偷偷告诉她,她爹早早儿的就趁各种年礼节礼将林家财产分批作为她的嫁妆送给老太太,剩下的他也借治丧之机以林家老太太及姑太太嫁妆的名义送了回去,足有百万家资,叫她放宽心。

      也正因为如此,林黛玉回到贾家后再如何被下人说一草一纸都用的贾家的心里也有底气。

      换想想,薛姨妈被逼时,薛宝钗与她的处境何其像?

      林黛玉扪心自问,换作是她,她真不见得能在那样的境地里想出那样的主意。

      她不想将如今的薛宝钗逼入绝境,更不想借香菱之事发挥,尤其在薛宝钗没有再惹到她的情况下。

      于是,她求教自家爹爹。

      林爹爹长叹一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的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他不知道女儿有那样的误会,但是,他懂得女儿的真诚善良,敏感多思。

      “封夫人那里,暂且别教她知道她女儿诈孕,只告诉她仙人说她的女儿不会难产而去即可。”林爹爹认真的看着女儿,“可是,有一点。在甄家女儿生产那日,为父会先埋上人,你探出神识去守着,千万不要教人害了她。”

      林黛玉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惊愕失色。

      林爹爹知道女儿聪慧,定是猜到了他言外之意,但还是赤-裸-裸的说出来:“诈孕,想人不知鬼不觉的成事并不容易。古有传言赵飞燕诈孕,权倾后宫的她都没能成事,更何况薛家?但凡走漏出一星半点的风声,就会前功尽弃,甚至教人人赃俱获抓个正着!可这还不是最坏的,万一有流言传出,薛家族人叫验身怎么办?生没生过孩子,找个稍有点经验的稳婆一看便知!或者,叫滴血认亲怎么办?薛蟠不在了,孩儿他娘可还在呢!”

      林黛玉倒吸一口冷气。

      “我看那位薛家姑娘颇有赵飞燕之能,焉知她不会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到时候只需要对外说姨娘难产而亡,往土埋个一年半载,即便有风声传出去也是死无对证!”

      林爹爹如今对人性之恶,看得非常透彻,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并以此做出对策。

      林黛玉从未想过如此,可她又偏偏对此无可反驳。她甚至不能说薛宝钗不会那么做,毕竟,她可没有为薛宝钗打包票的信心。

      “我会看紧香菱的!”林黛玉忙道。

      不,这还不够,还要问问那个人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或者,该教香菱小心一些。

      而就在林家担心薛家过河拆桥的第二天一早薛家连续发生了几件大事。

      天未大亮,一夜未眠的薛宝钗就爬了起来,命人将银子装箱,请镖行来送。并,足足给了管事五百两银子,嘱咐:“务必教官府今日将银子点收入库。”

      一直这么拖下去,带着那么多银子招摇过市不说,拖得离限期越近,薛家吃亏越多。

      薛宝钗祈盼一切能顺利。

      然而……

      镖行验货验出了问题。

      “这两箱半箱银子,是以白铜熔化成锭,以水银擦洗而成。”

      薛宝钗得到消息,腿都软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什么礼教规矩,直接跑到前院亲自去验银子。

      果然,足足两箱半银子都是假的!

      薛宝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努力强撑着一口气,大喝:“谁做的?这两天的银子都经了谁的手?”

      众人纷纷跪倒,哭喊大呼:“奴才冤枉!”

      薛宝钗发恨要查,要彻底的查。

      然而,越查越发现难以找到头绪,所有人都在推诿责任。

      管事说:“定是库房监守自盗!”

      库房说:“刚可是你们自己搬出来的,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昨儿刚放进去的,今儿又搬出来,天色又不曾大亮,我们一直眼拙被你们蒙骗了去!”

      “呸!我看是你们搬运途中掉了包!”

      搬运的家奴一起哭:“你们不要胡乱攀咬!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是所有人合谋偷银不成?若真是如此,我们又何必只偷两箱半,全换了岂不更好?”

      “正是,正是……”

      “胡说八道……”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争辩。

      “够了!都闭嘴!”薛宝钗叱骂众人,又忙命关闭家门,一寸寸的搜,她以为那么重的箱子想要运出薛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然而,什么都没搜到。

      所以,显然是有预谋的。

      银子有零有整,尚且不足三箱。

      也许,是昨日刚起意,连夜做的手脚。

      薛宝钗在心里暗暗分析,可分析来分析去,不仅无法断定内贼的身份,甚至开始觉得眼前所有的人都有嫌疑。

      “说不定昨日送过来的银子就有问题。”

      不知是谁突然小声的嘀咕了这么一句。

      镖行不干了:“当时入库你们可是查验过的!若是不信,就报官吧!”

      “报官就报官!”

      薛家家奴们挺直了腰杆,一个个摆出一副真金不怕火炼的姿态。

      薛宝钗被吵的脑子都快要炸掉了:“都闭嘴!”

      报官自然是不能报官的,打落牙齿和血吞也不能报官。因为一旦报官,衙门就会封存这笔银子,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不能按时交出罚银,薛家就要被抄了。

      “姑娘。”莺儿不得已来报,“奶奶叫你过去。”

      薛宝钗正在火头上:“没看到我这里正忙着?哪里更要紧你看不出来?就你这没眼色的样子,多早晚打发你出去了干净!”

      莺儿眼眶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薛宝钗如今哪见得了她这幅模样。

      要说哭,这家里没有人比她更想哭了。

      “还不滚?杵这里做什么?没得叫人看得心烦!”

      莺儿被唬得缩了缩脖子,奓着胆子说:“奶奶叫你立刻过去!”

      薛宝钗顿了一下,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是知道了丢银子的事。

      “先把这些银子送去官府!剩下的我再来想办法!”薛宝钗不得不先将这事翻过去。

      黑着一张脸,薛宝钗往后院去。

      刚打开帘子,一盏茶碗摔在薛宝钗的脚旁,水渍蹦在她的裙角上,留下了十分难看的污渍。

      薛宝钗感觉有些委屈受伤,管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固然是她的不是,可她又如何能想得到?又如何能愿意这样?

      “银子……”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你为什么要骗我?”薛姨妈兀自气得不得了,根本不想听也听不进去薛宝钗说话。在薛宝钗刚开口就截断了她的话,大声质问。

      薛宝钗愣了一下:“我骗您什么了?”

      银子的事,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么?难道这么大的事,我还会瞒着你么?

      薛宝钗伤心难过极了。

      “你骗我什么了?”薛姨妈气得大笑起来,“你骗我什么了?薛宝钗啊薛宝钗,天下就你最聪明,你把你妈当傻子哄是么?”

      跪在一旁的香菱见这母女俩越吵越凶,不得不出声:“姑娘,我已经告诉奶奶我没有怀孕了。”

      原来,臻儿奉薛宝钗的命令给香菱点上安神香,香菱倒没觉得什么,但是一早来看孙儿的薛姨妈却闻到了屋里的香味儿。

      有过怀孕经验的薛姨妈一下子脸色就变得很难看,立刻质问臻儿:“谁叫你点的香?你点的什么香?叫大夫看过了么?孕妇能用么?”

      连续几个问题砸下来,臻儿能回答的只有第一个:“这几日姨娘睡得不安稳,姑娘叫我点上安神香,我也没多想……”

      “没多想?”薛姨妈点着臻儿的鼻子骂,“要你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跟你说过要用一百二十分心思伏侍姨娘?你的心思都用在哪里去了?孕妇也能用香料?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能不能闻?要是我的乖孙有什么不好,我饶不过你!”

      骂完,薛姨妈一叠声的命请大夫。

      睡得再沉,这样吵香菱也醒了。听到薛姨妈要请大夫,她唬得脸都白了。

      薛姨妈连忙上前问:“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香菱连忙摇头,急道:“没有不舒服。我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奶奶尽管放心。很不必请什么大夫。”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薛姨妈安排的饮食,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故意上火。她不甚通医理也知道,若是此时有大夫那诊脉,一下子就能看穿她并没有怀孕。

      “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了。”薛姨妈嗔怪香菱。

      到底是丫鬟出身,在气度上差了许多,这些日子这么教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受气样。

      即便心里这么想着,薛姨妈面上对香菱还是十分关切。哦,不,不是关心香菱,只是香菱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宝贝孙子:“看你这脸色!哪里像好了的?乖!听话!咱们叫大夫好好给你看看!”

      香菱心里烧了一团火,急得跟什么似的。她一再的强调自己没事,可薛姨妈一心想着她不能言语的宝贝孙子,哪里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香菱盼着薛宝钗能快点来解救她,可薛宝钗被丢银案困在了前院,对她的求救信号完全接收不到。

      直到大夫进门,薛姨妈一叠声叫赶紧让大夫进来,香菱终于撑不住了,将其他人斥退,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和盘托出了。

      薛姨妈从初见香菱跪倒的又惊又怕,到听闻来龙去脉的又惊又怒,再到久候薛宝钗不至的大爆发,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薛宝钗斜乜着香菱,突然笑了,嘴角那抹阴森森的凉意叫人心寒。

      香菱心里一惊就要辩解:“姑娘,不是……我不是……”

      薛宝钗哪里肯听她说话?

      “我这都是为了薛家好。”薛宝钗对薛姨妈说,“若非如此,妈现在已经被逼得立那些虎狼之人为嗣子了。”

      薛姨妈气得手直发抖:“你还觉得你做得对?”

      薛宝钗走过去,想要扶薛姨妈坐下,可薛姨妈侧过身去避开了。

      收回落空的手,薛宝钗面上不辨喜怒,她轻描淡写的说:“女儿当然是对的。妈且想一想,别人家的孩子始终是别人家的,即便是过继个年纪小一点的,他的心也会多向着他的父母。同样是养孩子,养一个早晚要跟我们离心的孩子有什么用呢?不如咱们从外面抱一个,不教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如此,他便是薛家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子,将来他就会拿您当亲祖母待!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哪里两全其美了?”薛姨妈质问女儿。

      薛宝钗正要说话,薛姨妈却已经下了定论。

      “你这是在混淆薛家血统!”薛姨妈叱骂女儿,“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你哥哥吗?”

      薛宝钗噎住。

      薛姨妈气得又哭又笑:“你居然想拿外面的贱种来继承薛家的万贯家财?!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想都别想!”

      薛宝钗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薛姨妈:“所以,只要是薛家血脉,哪怕是个纨绔是个败家子都能将财产交给他是吗?”

      “当然!薛家几辈子拼下来的家业岂能便宜了外人?”薛姨妈斩钉截铁。

      薛宝钗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掏空了,肩膀一下子就垂了下来:“既然您这么说,那您就看着处置吧。”

      薛姨妈见薛宝钗如此不由得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做错了事情,我还不能说你了?”

      薛宝钗转身,有气无力的说:“我累了,我想回去歇一歇。”

      什么礼教,什么规矩,她都不想管了。

      她只感觉很累、很累。

      “你……”薛姨妈在后面指着她,气得跳脚。

      就这样,薛宝钗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房,然后活像几百年没睡了一样,衣服也不换,发髻也解,直接就钻进了被窝里。

      在一片黑暗的被窝里,薛宝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她真的什么都不想想了,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可是,她就是睡不着,心里一把火烧的她快要窒息死掉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宝钗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莺儿喊她起来吃饭。

      她不想说话,就这么静静的躺着。

      莺儿唤了几声,以为她睡着就走过来拉开她的被子。

      只见薛宝钗仰面躺着,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懂。

      莺儿被唬了一跳:“姑娘,奶奶喊你吃饭。”

      薛宝钗直接将头转向里面。

      拒绝之意,很明显了。

      莺儿无奈,只能去回。

      就这样,薛宝钗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至夜间,莺儿拿了香菱嘱咐的宵夜来哄薛宝钗吃,却发现薛宝钗已经睡了。只是,脸上泛着极不自然的潮红。

      莺儿心惊一下,连忙拿手去探薛宝钗额上的温度。

      果然,烫得吓人。

      也顾不得许多,莺儿立刻去禀告薛姨妈。

      薛姨妈虽然生女儿的气,气到不想理她,气到她不吃饭也由她,可是真的知道女儿病重了,她也是十分着急的,忙叫拿冷香丸给她吃,又叫连夜请大夫。

      折腾了小半夜,薛宝钗的烧才算退了下来,嚷着要喝水。

      薛姨妈连忙叫莺儿倒水。

      加了蜂蜜的水清甜可口,薛宝钗连喝了几口便醒了过来。

      发现薛姨妈正坐在对面,薛宝钗垂下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姨妈倒是先说话了:“你犯病了!是你哥哥帮你配的冷香丸救了你!”

      薛宝钗阖上眼睛。

      薛姨妈被女儿这一下噎得半天没反应过来:“府里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要强。可是,你到底是姑娘,叫你管家实在太难为你了。若是一开始咱们就过继了嗣子来顶立门户,说不得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薛宝钗皱起眉头,泪水滚落发间,她连忙扯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可是薛姨妈已经看到了,她心里揪了一下:“妈不是怪你,银子没了就没了。妈回头卖两个铺子补上就是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林妹妹,她是很纯净、宽容的,这一点特别是体现在史湘云身上。大家都记得最清楚的应该就是史湘云把林妹妹比作戏子了吧,我想很多人包括我都很不原谅这一点,就算原著再怎么说她男儿性格大大咧咧,我都觉得太过分。原著第二十回,史湘云第一次出现,林黛玉正因为贾宝玉又去找薛宝钗而生气,还吵了起来,然后,薛宝钗来了,首先,我们看看不关己事不开口的宝姐姐是怎么做的,【正说着,宝钗走来道:“史大妹妹等你呢。”说着便推宝玉走了。】是的,人家两正说话呢,薛宝钗打着史湘云名号将贾宝玉“推”走。
    林妹妹的反应呢,同回:【摘录:这里黛玉越发气闷,只向窗前流泪。】但是她迁怒史湘云了么,甚至后来史湘云进来两个人还二哥哥爱哥哥的耍了嘴皮子,史湘云也是和林妹妹睡一张床的。
    第二十一回:【摘录:湘云仍往黛玉房中安歇。】
    然后就是第二十二回,史湘云说那小戏子长得像林妹妹,可是,林妹妹生气了,并没有,因为他气的是贾宝玉。在贾宝玉因为这个在林妹妹和史湘云收了夹板气之后,林妹妹去看贾宝玉写的诗【摘录:黛玉看了,知是宝玉一时感忿而作,不觉可笑可叹,便向袭人道:“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说毕,便携了回房去,与湘云同看。】,说的是拿回房间与史湘云同看,可见史湘云还住她那呢。
    后来的金玉良缘,史湘云有个金麒麟,林黛玉心里不舒服也没有因此而迁怒史湘云,甚至史湘云多少次的做出一些捧薛宝钗的事她都不生史湘云的气,因为她知道史湘云没有坏心眼的,就真是做事不过脑子的大咧咧的人,可见她是很宽厚,有同理心的人。
    所以,这里设定,对薛宝钗,尤其是还没拿糖害她的薛宝钗,若是对方好好的,她是视而不见的,可对方不好,还和她有相似的遭遇,我想她会有点触动,不会落井下石。
    还有就是林家有族亲是必须的,首先紫鹃和贾宝玉说的那话就证明他是有族亲的,清朝的继承制度,回头大家想看我在细说,有点长,反正贾母说【林家都死绝了】这一点可以看出那时他对林家的厌恶,我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就合理发挥了一段。
    还有人类对味道的记忆是十分深刻的,这一点有科学依据,所以我安排了香菱对黄糖年糕的香味儿有感觉,以此引发记忆。这个也好长,今天要说太多,大家有兴趣,我下回再贴。
    最后薛姨妈的表现,是根据一些现实人物来的。或许说出来大家不信,但真的有人明明有女儿,但是因为女儿是外姓人,把家里的东西都颁给侄子。我想这种思想,是封建宗族残留,放在薛姨妈身上,尤其是有那么好的女儿却拼命娇惯儿子的薛姨妈身上,我想应该是合理不崩人设的。
    周末出去了,更新得迟了,实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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