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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冰 ...

  •   第二天隋简起床的时候简直神清气爽。
      比起他来,关玉箫就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了。

      这个实诚孩子把谢寒子的话奉为圭臬,不让吃饭就不吃,不但饭不吃,还自行面壁思过了一整晚,导致现在眼下乌青,小脸更是苍白得骇人。

      隋简见到关玉箫就习惯性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在他眼里,关玉箫不过就是个被家里娇养惯坏了的小少爷,没什么了不得,即使关玉箫对他抱有恶意也显得那么幼稚。
      隋简只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本以为还会像往常一样被无视,没想到关玉箫竟别别扭扭的向他还了一礼。
      “先前都怪我无知,出言不逊,还险些伤了师兄,玉箫昨夜已经深刻反省过自己的行为,日后定当尊敬师长,希、希望师兄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回。”
      说完,关玉箫拱手躬下身子,表现出十足的诚意,大有隋简不原谅他就不起身的架势。

      隋简呆愣地眨眨眼,简直快受宠若惊了,赶紧道:“快起来,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扶起关玉箫的胳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莞尔道:“那我们就好好相处吧,师弟。”

      关玉箫露出一个稍显腼腆的笑容,二人间的气氛从未有过的轻松融洽。

      谢寒子一手拎了个青色小酒壶,另一只手捏着两本书,缓步而来。
      看见两个弟子相处得似乎不错,谢寒子满意道:“还是饿一顿有用。”
      二人恭敬的对谢寒子行了弟子礼。
      谢寒子点点头,把手上的两本书分别递给两个徒弟,“这是我根据你二人自身的条件挑选出的内功心法,你们就照着练,有任何问题随时来问我。”

      他说完,踱步到老槐树下的石桌旁,随意坐在一个石凳上,自顾自地斟酒喝了起来。

      隋简翻开手上那本,相比关玉箫的那本显得有些厚,一页是图一页是字,图多字少,字也大都认得。
      看来是谢寒子为了关照他识字不多特意选择的心法。
      隋简深吸一口气,按照书上的图,比划着练了起来。

      关玉箫的情况要好点,他好歹在无妄宗待了两年,内功心法也多少接触到一些,只是并未成体系。
      谢寒子给他的心法字比图多些,他也默默走到一旁开始研习心法。

      满地金黄的槐树叶被人清扫走许多,一阵调皮的风吹过,又打落了些金黄叶雨下来。
      师徒三人各有各的事做,清风居里,一时显得静谧安详。

      时间飞逝,一晃眼的功夫秋天悄悄退场,冬天打了个哈欠懒散而来,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凝了些许白霜。

      隋简按照心法的内容习了三月有余,终于能做到将整本心法烂熟于心。

      这天谢寒子照常拎着一小壶温酒,往小石凳上一坐。
      隋简拿着那本心法踟蹰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拘谨地问道:“师父,书上的内容习过之后要做什么?”
      他此刻犹犹豫豫的样子倒像个孩子了。

      谢寒子正闭目养神,闻言稍稍睁开一只眼,“都会了?”
      “差不多吧。”

      隋简的手指无意识卷起书页一角,他仍是没能找到与谢寒子相处的方式。
      这三个月以来,尽管谢寒子几乎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方便他们有问题随时问,但为了不去麻烦谢寒子,隋简跑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藏书阁,麻烦最多的人也就是唐一书和姜洋。

      “练一下我看看。”

      关玉箫停下动作,好奇的向他们望过来。
      隋简深吸一口冬日特有的腥甜的空气,缓缓沉下心来,一招一式向谢寒子展示他这三个月的成果。

      起初隋简的动作还有些紧张的僵硬,渐渐的,随着招式的递进,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
      他首先感受到一股暖流从胃部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随后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身体也愈发轻松,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体内飞出去一般。

      谢寒子本来只是随意地瞧着,眼神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最后一抹惊艳之色从眼里流出。
      他果然没看错人,峦峰城酒楼里第一眼看到隋简,就知道此子定然不凡。

      隋简一整套心法练完,有些气喘,亮晶晶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着谢寒子。
      谢寒子颔首道:“不错。”
      隋简忍不住咧嘴笑开,甚至想原地蹦跶两下。

      给予肯定后,谢寒子施施然站起身,对关玉箫道:“你接着练。”又偏过头对隋简道:“你跟我来。”

      隋简下意识看了关玉箫一眼,感受到师弟浓烈得快要化成实质的羡慕,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紧追着谢寒子的背影而去。

      谢寒子一路走在前面不吱声,隋简也没问他到底要去哪儿,只低头出神地盯着谢寒子一尘不染的靴子。

      师父是真的厉害,隋简心想,这几日刚下过一场霜,地上湿乎乎的,还有些泥泞,而谢寒子的鞋似乎总那么干净,时刻保持像新的一样。

      谢寒子停了下来,隋简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一处梅林,眼下梅花开得正旺,把小小一方天地装点得如仙境般。

      隋简不明白谢寒子带他到此处是何意,不免又紧张起来。

      “我给你的心法你都看得懂吗?”
      “看不懂,”隋简老实道,“有些是去藏书阁翻阅其他典籍找解释,找不到就问唐师兄和姜师兄。”

      谢寒子看着他的头顶,诧异道:“你为何不肯直接来问我?”
      隋简不敢抬头看他,听他的问话感到一阵窘迫,从脸到脖子根都红透了。
      “我……不敢。”他终是说了实话。
      谢寒子好笑地问:“为何不敢,在你眼里,为师很可怕吗?”

      “不是。”隋简抬头飞快地瞟他一眼,复又低下头,有些焦急地解释道:“是我的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父待我很好,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供我吃穿,还教我武功,我只是、只是还不知到底要如何与师父相处。”

      谢寒子没想到他的这个徒弟内心竟如此敏感,沉吟片刻,叹口气道:“是我疏忽了。”
      隋简不谢寒子是何意,紧跟着,一只清瘦的手伸到他眼前。
      隋简知道这只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柔弱,这是一只单凭一把石子就能杀死许多人的手。

      谢寒子示意隋简牵着自己,隋简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手握住了对方。

      隋简由于之前四处讨生活,经常吃不饱,导致比同龄的孩子显得瘦小许多。
      这段时间他在无妄宗好吃好喝的养着,脸色红润了些,也终于不再瘦得可怜,但身高还只到谢寒子的胸膛高一点。

      谢寒子心里有个角落忽然变得很软,他的徒弟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谢寒子牵着隋简复又继续向前走,这次步伐小了许多,他缓声道:“在你之前我从未有过徒弟,也没怎么接触过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我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你若不把心里的想法跟我说,我也猜不到你到底在想什么。”
      隋简抬眼看谢寒子的侧脸,默不作声地听着。

      “我既已收你为徒,自然会对你负责到底。不求你此生有多大出息,只盼你待人做事问心无愧,如此潇洒恣意过一生也未尝不可。”
      “但你似乎总能给我带来惊喜。”谢寒子对上隋简疑问的眼神,含笑解释道:“给你的那本心法,是当初我师父给我练的。”

      隋简不知所措的“啊”了一声,似乎没想到那本画册一样的心法来头竟然这么大,“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不怎么识字……”

      谢寒子轻笑,他本就长得好看,这般温和的笑着,更让人如沐春风。

      “你知道我习这本心法用了多久吗?”
      隋简咬住下唇轻轻摇头。
      “我可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做到像你这样。”
      隋简睁大眼睛,“要一年吗?那我是不是哪里练得不对了?”

      谢寒子无奈地摸摸他的头,鼓励道:“对自己有点信心,你一点都没练错,相反,你把它完成得非常出色,小简是个天才。”

      被夸奖了。

      隋简愣了一瞬,师父他刚刚叫我什么?小简?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他还夸我是个天才?

      隋简头顶都快冒烟了,整个人跟个熟透的虾子般,他突然不想跟谢寒子走了,现在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肆意打滚,然后畅快的大喊大叫几声!

      萦绕在隋简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因为谢寒子的一句夸奖而烟消云散。

      说话间,谢寒子终于带隋简走到了目的地。
      隋简抬头一看,正是他近日来最勤的地方,藏书阁。

      谢寒子径直领隋简上到藏书阁顶楼,这是隋简没有踏足过的地方,据说这里藏着许多厉害的武功秘籍,他是没有资格进到这层的。

      顶楼比其他楼层要大上许多,书架之间排列紧凑又不失整齐,隋简四下随意看了看,发现这里的藏书果然要比其他楼层种类丰富许多。

      谢寒子走到最靠近里面的书架面前,挑拣了片刻,拿出其中三本,对隋简道:“好了。”说着把那三本秘籍递给隋简。

      隋简小心的接过来,只听谢寒子道:“这里有一本轻功身法,一本剑法,还有一本加强的内功心法,是你看过那本的巩固篇。”
      隋简珍惜地摸了摸三本书的封皮,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谢寒子瞧他的这个动作,莫名想起最后伴随老叫花入土的那只可怜的烧仙鸡。

      “这次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你是我的亲传弟子,可以稍微放肆点。”谢寒子低头斟酌了下措辞,“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

      隋简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与谢寒子的师徒关系似乎近了那么一点,或许比一点还要多一点。
      他重重地点头,露出与谢寒子相处这么久以来,最开心的一个笑容。

      隋简心里长了草一样,想立即把自己的好心情分享给唐一书和姜洋。
      他走路带风,活像个蚱蜢似的,边走边蹦跶,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开心。

      隋简先去了离得比较近的遂心堂找姜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如雷般的咆哮:“大丈夫敢做不敢当!我是这么教你的?!”

      隋简脚步一顿,听出这是毛师叔的声音,姜洋不知又犯了什么错,让他这般大动肝火。

      他猫下腰,不声不响地走到院门口,探头想看看怎么回事。
      只见院落里姜洋头顶着一个硕大的陶瓷花盆,上面还种着一棵光秃秃的小树苗。

      姜洋一边扶着花盆,一边梗着脖子倔强道:“不是我!真不是我打碎了你的破茶壶!”

      毛云飞胡子翘起老高,瞪起牛眼道:“不是你还有谁!这院儿里就咱爷俩住!还能闹鬼不成!”

      “可能是猫!”姜洋同样瞪眼,“谁让你晒那么多的鱼!没准就把猫引来了呢!”

      毛云飞明显不信,嗤笑一声:“找不出真凶,不管是不是你干的都怪在你身上,你就在这思过吧,晚上不许吃饭!”

      隋简悄悄后退两步走出去,捂着嘴憋笑,腹诽道:“难不成无妄宗的长老们惩罚弟子都是一个路子?”

      他余光里突然瞄到一道藕粉色身影,疑惑道:“什么人?”

      那人被隋简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转过身,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来。
      隋简仔细一瞧,笑道:“这不是沈师姐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琼是无妄宗里为数不多的女弟子之一,也是窦文秀长老的亲传弟子之一,但窦长老的幽兰居离这里着实远得很,一般是见不到她的。

      “我、我来这里摘枣子吃。”

      沈琼人如其名,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姑娘,平时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跟她相处一点都不累,此刻她却显得很心不在焉。

      “摘枣子啊。”
      遂心堂院中就种了一棵大枣树,冬日里满树的枣子青红交错,远处看去煞是诱人。
      “那你现在可能进不去了,姜师兄在受罚呢。”

      沈琼神色略显无措,忙问道:“他因何受罚,受了什么罚……能与我说说吗?”

      隋简观她神态,偏过头缓声道:“好像是打碎了毛师叔的什么东西,毛师叔很生气,罚他顶着个花盆跪在地上。”
      隋简伸手夸张的在空中画了个大圆,“有这么大。”

      沈琼的脸色愈发难看,隋简又添了句:“还罚他不许吃饭呢。”

      沈琼声若蚊蝇道:“都是因为我……”

      隋简没听清,只听沈琼温声道:“师姐还有别的事,先走了,有时间再跟你玩。”

      隋简咧嘴笑着与她挥手告别,收回手挠挠下巴,觉得自己可能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回头可得让姜师兄好好谢谢我。”

  • 作者有话要说:  隋简:被师父夸了,想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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