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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熟悉的陌生人 ...

  •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着一队蚂蚁排成整整齐齐的队列从窗户纸的破洞里钻进来,沿着榻榻米的边缘一路行军到地面上,然后拐了个弯直奔存放粮食的那个房间,目的性非常强,如果不是身上的烫伤还没好利索,我肯定会耐不住好奇心跟着蚂蚁们一路走过去,顺便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搞点破坏。

      ……糟糕,身体缩水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好像连智商也开始退化了?那种幼稚的玩法明明上幼儿园之后就不感兴趣了!

      站了也没多久,两条肉呼呼的小短腿就开始哆嗦了,只好坐下来歇一歇,然后手撑着屁股一点点挪动位置,重新躺下。就这么一点动作,我已经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这好像也是受到身体缩水的影响,可能这么大的小孩脑袋本来就承受不了太复杂的思考。

      这一睡就睡到月上中天,我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大脑还是一团浆糊的状态,慢慢地才开始迟钝地运转,这几天眼睛看到的景象就像散落的拼图那样,七零八碎的,等了好久才清晰起来,一点点挪回正确的位置,最后终于反应过来——哦,我这是又穿了。

      这种感觉令人抓狂,就好像用八十年代的破电脑加载二十一世纪以逼真画质为卖点的3A级大作,费了吃奶的劲才勉强能跑起来,还动不动就死机黑屏,分分钟气到想砸键盘。

      因为精力实在有限,我花了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慢慢回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生命之柱神殿崩塌的时候被卷进了海水里的超次元空间,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翘辫子,而是又一次穿越了,还莫名其妙地退化到了两三岁小孩的状态,身上裹了好几层绷带,疑似重度烧伤。

      不过谢天谢地,这个身体还是我自己的,歇了几天身体有所好转之后,我发现终于可以动用沉寂的小宇宙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尝试着用精神操控小宇宙的力量给自己疗伤,没过多久,我就可以坐起来活动手脚了,不用躺尸的感觉可真好啊。

      大约是清醒过来的第十天,那个负责换药的小姑娘一番检查过后,拆掉了我身上大部分布条,帮我套上了一件底衫,我终于得以摆脱光屁股的命运。还剩几块没有完全愈合的皮肤被她用透气的大块布料包起来,以免碰到脏东西,这里似乎没有绷带和纱布,好在这么多天下来也没有感染的迹象。

      等她收拾好东西出门去清洗的时候,我努力地把小宇宙的力量集中在右掌心,那个地方的伤势似乎是最严重的,手指到现在都不能很好地弯曲,不赶紧愈合就麻烦了。

      淡得几乎看不清的蓝色光晕萦绕着掌心闪动不止,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不过我也没指望小宇宙能用太久,能持续个五分钟就谢天谢地了。

      就在我尝试活动大拇指的时候,门忽然被人推开了,然后几乎是瞬间我的胳膊就被按住了,吓得我出了一身白毛汗,本能地想挣开,可是现在这个身体跟鸡崽似的哪还有力气,很快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就被对方强行摁了下去。

      一瞬间的慌乱过我反而冷静下来,反正现在他想干啥我都只能坐以待毙,那还费啥劲呢。

      这么想着我干脆仔仔细细地观察来人的样貌——他有一张典型的东亚人面孔,看上去很年轻,撑死不会超过二十岁,半长的黑色头发在脑后很随便地束成一股,身上穿着简朴却非常耐磨的练功服,就是日漫里那些成天窝在深山老林里修行的高人穿的那款,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线条极其精炼,一看就是久经磨练的成果。

      唯一比较特殊的是他的眼睛,在光线映照下反射出一种偏朱红的色调,大部分东亚人种的眼睛应该是棕褐色系的,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缘故眼睛颜色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但这其实不值得大惊小怪,我早就习惯见到各种奇奇怪怪的发色和瞳色了,个别人精神病发作的时候还会自动染发呢。

      我听住在这间屋子里的老婆婆和小丫头管他叫以藏,这个名字在日漫里某种意义上也是各种烂大街,源自日本幕末四大人斩之一冈田以藏,此人可是说胸中无点墨,但是剑术天赋极其高超,被土佐勤王党的领袖武市瑞山看中收入麾下,无数佐幕派要人相继地成为他的剑下亡魂,“人斩以藏”凶名远播。

      但眼前这个小哥明显不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那种人,和祖孙俩说话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经常帮他们背回来大量柴火和药草,晚上也是一个人睡在外面的柴房里,抚子经常会偷偷跑去看看他,再满脸通红地溜回来捣药,没少被峰婆婆训斥工作要专心。

      从他们的交谈可以得知,就是以藏把我从山上带下来的,所以他才会一直呆在这里留意我的伤势,否则按照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常年在深山老林里独自修行。

      在这短短几天的相处时间里,我至少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依然是圣斗士的世界,只不过似乎年代比我之前穿的节点早了很多,看祖孙俩的服饰装扮和房屋的制式,勉强能分辨出来可能是江户时代。但是整个江户时代横跨两百多年,这里又是相当偏远的山村,搞不好几千年都没什么大变化,所以具体到哪个年份根本无从判断。

      之所以敢肯定这里依然是圣斗士的世界,主要是因为以藏的一个习惯,他背回来的柴火永远都是整整齐齐码好的,已经削成了最适合的粗细大小,峰婆婆往炉膛里添柴的时候,我都能看出来那些处理过的柴条简直就跟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一样,尺寸都是完全一致的,这显然不可能是柴刀的杰作,况且以藏外出的时候身上什么利器都不会带。

      为了方便随手拿,多余的柴火就堆放在我躺着的榻榻米附近,等我有力气挪动的时候,伸手轻轻一摸,就能感受到残余在上面的小宇宙痕迹。随着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我就愈发肯定以藏是个能熟练使用小宇宙的厉害人物,而且他的小宇宙强度丝毫不逊色于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位黄金圣斗士!

      这个猜想在有一天得到了证实,因为柴房的屋顶瓦片老旧破损,山里气候又变幻莫测,以藏担心突如其来的雨水会把柴木打湿,就把放在那里的一件东西暂时搬到我住的房间,然后爬到屋顶上叮呤咣啷忙活去了。

      我看到那个金灿灿的箱子上刻着羊身鱼尾的图案,只想叹气。

      理论上占星楼上会保存每一代黄金圣斗士的画像,但是上一代的情况有些特殊,战况实在太惨烈了,连驻守圣域的非战斗人员都死了个精光,大量资料画像也毁于战火,等史昂好不容易收拾好战后的烂摊子,又费劲点亮了绘画技能,却发现无论怎么下笔,都无法再还原记忆里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于是,在十八世纪中叶的那场圣战中死去的黄金圣斗士们,成了唯一一代没有任何影像资料留存的“失影者”。

      无论童虎还是史昂都极少和晚辈提起前代圣战相关的事情,或许在他们心里,那些过往已经浸透了鲜血和牺牲,哪怕只是提起他们的名字,都是对逝者极大的不敬。而在我看来,那场战争在二老心里留下的巨大创伤,是两百多年的岁月也无法治愈的。

      把所有的线索综合一下,大致就能推断出现在应该就是十八世纪中前期,反正肯定不会晚于1743年,因为这一年童虎和史昂十八岁,也就是上一代圣战爆发的时间。那么,这位以富士山为修炼地的以藏小哥,应该就是这个时代的摩羯座黄金圣斗士了。

      知道了这些消息其实也帮不上太大忙,但至少能让我稍稍安心,总比又掉进敌方阵营好些,那种连大脑都不敢放松的紧绷感实在太折磨人了。

      但我依然不是很敢彻底放下戒心,毕竟圣斗士的世界里宿命的烙印感特别强,既然我穿越的这个身体是被波塞冬选中的,那么他留下的痕迹很大可能会如蛆附骨地伴随我的一生,和我相处时间长的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但是对于以藏而言,一个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孩子,身上还带着波塞冬的气息,作为黄金圣斗士,他怎么可能不警惕?

      之前我都是确认以藏出门一段时间后,才敢偷偷用一会儿小宇宙,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杀了个回马枪,正好让他逮个正着,想赖都赖不掉。

      最初的恐慌过后,我反而冷静下来,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僵持了一会儿,按在手臂上的力道松开了,以藏没有如我预想的那样厉声逼问或者干脆动手,只是小心翼翼地翻开我的右掌查看伤势,然后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已经好了?”

      我无辜地看着他,脑子飞速运转——对了,我还是习惯用成年人的思维考虑问题,忘了自己现在外貌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就算以藏再怎么疑惑也没法对一个小孩子做什么,这也是圣斗士的行为准则之一,正因为手握强大的力量,所以更不能欺凌弱小。

      以藏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情况,小心地捏着手掌翻来覆去检查了半天,尝试着帮我把手指头一根根掰开,当然,动作是很轻的,如果发觉有疼痛反应就会马上停下来,安慰性地哄上两句。

      最后他确认了情况没有大碍,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想了想,右手的食指尖凝聚起微量小宇宙,一点金色的光晕浮现出来,像萤火虫一样闪烁着,他将那团小宇宙拿到我眼前晃了晃:“喜欢吗?以前有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我下意识想张嘴,却在用什么语言的问题上卡了一下,毕竟我这个长相说日语怎么看都很违和,但是说别的人家未必听得懂,不过既然已经通过了圣衣的试炼,那肯定是在圣域待过一段时间的,那里的官方语言应该还是希腊语。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让以藏产生“这个孩子天生觉醒小宇宙,是个值得圣域栽培的好苗子”之类的想法,那我就有可能被送到圣域去,在那里肯定会有更多的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总比窝在这种小山村里好得多。

      于是,我抬起了自己的胳膊,手掌小心地碰了碰那团金色的小宇宙,一股温暖的触感顺着筋脉一路灌输进体内,继而流淌到四肢百骸中,让我感觉舒服了很多。随即我尝试着将自己的小宇宙凝聚在掌心,淡蓝色的幽光汇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只蝴蝶的形状,抖了抖翅膀飞舞起来,几秒种后化成星星点点的光晕消散在空气里。

      “真的是小宇宙……”以藏喃喃道,然后他明显有些兴奋地把我抱起来揉了揉:“等你的伤好了,会有人接你去一个新的地方休养,那里的人都很好,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抬头看着他清俊的面容,一丝不知道是伪装还是真心的笑意浮上嘴角。

      又过了一个星期,经过峰婆婆和抚子再三检查,确认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恢复了,抚子相当惊讶我身上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疤痕,嘴里嘟囔着:“如果我也有这么好的体质就好了,脚背上那个烫伤的大疤难看的要命。”

      以藏背起黄金圣衣箱,一只手很轻松地抱着我,向祖孙俩致谢后径直往村子外面走去,一路上偶尔碰到村民都会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小小的村庄点根烟的功夫就能转上一圈儿,眨眼功夫我们就来到了村口,那里已经等着两个人了,正坐在大块石头上歇息,嘴里还在交谈着什么,见到以藏出来立刻起身:“以藏大人!咦?这就是那个小孩?”

      “嗯,你们好生看顾。”以藏小心地把我交给个子高一些的少年怀里,伸手戳戳我的脸,“要听话哦,我就不送你了。”

      个子稍矮的青年说话细声细气的,尽管穿着圣域最常见的杂兵服,但是举手投足间带着骨子里透出的优雅:“请放心吧,我会平安把他送到圣域的前辈们手里的。”

      这声音怎么听着耳熟?我忍不住从高个青年怀里探出头,想仔细看看他,然后就被他额头上那两个深紫色的点点印惊得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再仔细一看,他喵的这人不就是史昂吗?!

      我印象里的史昂都变成鬼好多年了,偶尔凑近了看到皮肤也是泛着死人一样的青灰,一点生气都没有,现在看到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只能感慨人世无常。不过这个时候的史昂好像才十五岁上下,头发刚到后颈还没留长,皮肤白皙得像上等的羊脂玉,那张没长开的嫩脸轻轻一拧好像都能掐出水来。

      少年时代的史昂看上去乖萌乖萌的,活似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绵羊,谁能想到两百年后他就修炼成了一只老狐狸精,风华绝代心狠手辣,用念力拿老子当皮球踢的时候一点不带犹豫的,长大了还要被他使唤着满世界跑腿收拾烂摊子——所以这两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劣质橄榄油吃多变异了?!

      熟悉的白光一闪,史昂用念动力直接把我们一起传送回圣域,我一眼看到门口蹲着一个同样熟悉的身影,见到我们立刻蹦起来使劲招手,笑得露出一口雪亮的大白牙:“水镜!史昂!你们回来啦?一起去罗德里奥村开小灶吧!”

      被他称作水镜的少年,也就是抱着我的人无奈的笑了笑:“童虎你可以先去占位子,史昂你去吧,我还得上去一趟汇报。”

      “这么晚了还要去教皇殿啊?”史昂似乎有点不忍心,“爬一趟十二宫的楼梯天都该亮了,要不你明天早上再去吧?小孩子可以先放我们的宿舍凑合一个晚上嘛。”

      “……也是。”水镜举目远眺已经在夜幕中和山体融为一处的十二宫,表情很纠结。

      三个人还在叽叽喳喳地聊天,我只是静静地趴在水镜的臂弯里看着圣域里的一草一木,这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可它实际上又是那么陌生,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不慎闯入的外来者。

  • 作者有话要说:  由于ND刚开始连载的时候车田画技严重退步,导致初登场的以藏看着有点显老,不过到后来画技逐步回升就能看出来他其实是个相当清秀的小哥。
    PS:现在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写完这个故事了,真的不想太监,但最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实是一头吃人的怪兽。
    如果写文无法带来快乐而是成了折磨,那我就只能放下笔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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