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罪》白糖小姐

6、第六章

　　第六章

　　众人被清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山叔吧嗒烟袋的声音和吴若云微弱的呼吸声，烟雾在他的脸上缭绕，倒显得人影模糊，吴若云摸不清他的意思只是乖乖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他。

　　“吴大夫今年多大？”
　　可能是见气氛太过尴尬，山叔轻咳了一声缓慢开口。

　　“二十了。”
　　吴若云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她一路走来没有饮水又要强装男声，因而声音听起来有些病态。

　　“口渴了吧，喝点水。我媳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可不像你这般淘气。”
　　山叔点了点头，察觉出她的异样，起步下炕，趿拉上地上的棉鞋，拎起炉子上沸腾的开水给她到了一大碗。水蒸气一呼了出来，山叔被熏眯了下眼，似是宠溺又像是审视。

　　“山叔说笑了，我怎么能和婶子一样，男儿志在四方，我不能....”
　　吴若云抬起头就瞥见他那样的眼神，心惊了一下结果热水被那晃出的水花烫了一下，她抿了一口水刚要抬起头，眉心处却是一阵冰凉。

　　“你不是吴启茗，说吧，你是谁。”
　　山叔的手里是老式的步枪，但是杀伤力是一样的，他将枪口抵在了吴若云的眉心，目光犀利。

　　“我没有恶意，我真的是来治病救人的!。”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吴若云本来泛红的脸蛋立刻刷白，她坐在那里平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那么害怕。眼前看似很凶的大叔也就如她父亲那般年纪。只不过他是个好父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护自己的孩子。

　　而自己只是与他们命运不同没有得到这样的好父亲而已。

　　“为何男扮女装。”
　　他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解释不是很满意，遂又用力在她脑袋上顶了一下。

　　“鹰冢只要男人不要女人，上头报了我哥哥的名字，可是我哥哥他自幼身体羸弱，我不想让哥哥冒险所以就来了。山叔你可以一枪毙了我，只是山上这些兄弟你打算如何？您也知道上头向来不在意你们这个荒僻的小地方，若您今日杀了我，可就不知这下一个短命的大夫何时才能来。”
　　这次吴若云没有慌，随着他用力的方向像后瞥了瞥头，她轻启薄唇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了调令。

　　她素来机灵也见过舞刀弄枪的大世面，沉稳冷静的不像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山叔听她说完手上的力度明显的放松了不少，他低下头静静的思量了一番，随即将手中的枪放在了桌子上。

　　“不愧是吴震华的女儿，你爹那奸诈狡猾的伎俩被你学了个全套。”
　　他莞尔一笑，坐在木桌旁顺手给自己斟一杯茶。他一早就认出了这姑娘出自谁家，那模样神情与当年那英勇的女子不差一二。

　　只是他想再试试眼前的姑娘是否继承了当年那女子的波澜不惊，果然她没有让自己失望，也没有让她已故的母亲失望。他放下水碗，注视着面前的若云，好像顺着她的脸回到了二十年前，见到了那晶莹剔透的女子一般。

　　“我不认为这是奸诈狡猾，相反是聪明伶俐。生于乱世，总不能头脑太过简单。”
　　吴若云晃了晃头，眉毛一挑那粘在鬓角的碎发被她胡乱一拨，红扑扑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英气。
　　“我才不是你说的牙尖嘴利，只不过是比你们这群男人聪明了些，恶贼当道，若是没有头脑活着有何用？”
　　山叔被隐藏在乱发中的双眸愈见湿润，时间回到二十年前，那时的阿素还是待字闺中的秦家长房小姐，而他还是那个可以护她周全的亲哥哥，若不是那年救了吴震华那忘恩负义之徒，他的阿素，他的妹妹还会陪在他的身边。

　　“山叔，山叔...山叔您怎么了？？”
　　若云讲完见山叔痴痴的望着她，便挥了挥手将山叔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这把枪你留着，山上不比城里那般安逸自在，飞禽猛兽豺狼虎豹都要防好，庆仔和二球子都是好孩子，他们也会照顾好你。”
　　山叔这才回过神，放下手中的步枪递，收起炕上他的东西迈着脚步走了出去。

　　他的脚步沉重了几分，厚厚的兽皮穿在他粗壮的身上，倒像是压弯他脊梁的大山，吴若云抹了一把脸，竟然摸到了一片湿乎乎的泪痕，不知为何这从未出现的温暖竟让她感受到了几分父爱，只是她自幼母亲早亡而父亲又将她视作灾星，许是她太缺关爱，竟然因为这个粗狂的男人想到了她未曾谋面的生母。

　　鹰冢的日出比别处早了几分，阳光顺着窗柩照了进来，吴若云的心又亮堂了几许。

　　宁家好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屋里屋外几乎堆满了大小不一的贺礼。宁府的仆人们也有条不紊的忙活着今日宴席的各种大小事宜。宁家没有老当家人，宁家是桐城的大户，早些年的宅斗让上一辈死了个干净，留下的小辈又只有宁致远一人能拾起上一辈留下的烂摊子。因此仅存在世上的宁家老太太就将手中的权杖全权交给了宁致远，而她久居山野之中，唯有家中有大事才会回来。

　　今日设宴只是为了宁家表小姐秦桑的生辰，本来老太太不必回府，可是这秦桑是宁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的嫡亲长女，而小女儿自从嫁了那当兵的小子生了俩娃，扔下秦桑，二人就再也找不到踪影了，所以这宁老太太就把对女儿的爱尽数转到了外孙女的身上。

　　说起这秦桑也是桐城数一数二的奇女子，如果说吴若云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而她便是那有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貌的桐城第一才女，听闻她不到七岁就能将唐宋时期的古诗倒背如流，待到及笄之时上门提亲的人更是踏破了门槛，只是这姑娘心气甚高寻常男人无法入眼。

　　可是世人都道，越美丽的事物越是危险，像五彩斑斓的蘑菇看着美丽闻着香甜却也毒人无形。

　　秦桑喜欢素衣，偶尔发间会别上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走起路来轻盈似月，一颦一笑都是令人难忘的画面，桐城的男女老少无一不沉醉于她的谈笑风生之间。

　　今日的秦桑也如往常一般穿着一袭素衣，只不过衣衫上点缀着几朵淡粉的红莲。发间别着一枚翠绿的发簪，衬着别在鬓角的那朵百合花，倒显得她十分的清透，屋檐下的眼光顺着她白皙的皮肤撒在她的周身，像是沐浴在迷雾中的仙女，让人移不开视线。

　　此时吴启茗带着贺礼正与她交谈着什么，也是一袭白衣，从远处观望倒是显得二人极为登对。

　　“哎你说这吴家大少爷虽是身体差了些，但是模样也是极好的，与咱们表小姐站在一起简直是金童玉女。”
　　“就是就是，能配得上咱家表小姐也就吴家少爷了，你看跟在吴家少爷身后的那个小丫头哪里比咱家小姐好？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宴席还未开始，下人们总是喜欢在闲着的时候说说几句主子的闲话，而面前男女又显得极为的相配，让那些多嘴的丫头忍不住小声讲了几句。

　　这丫鬟离二人甚远，秦桑与吴启茗自是听不见几人的闲话，可是殊不知正在宁府四处溜达的姜黎恰好尽数将话听到了耳中，她一早就看见了碍眼的两人，她本是想上前去，可是她一抬眼就见吴启茗伸手扶了险些跌下台阶的秦桑，她抬眸一笑恰好对上他眼底的温柔。

　　像是被烧开的热水浇灌着愈见冰凉的心脏，在热水里翻腾着死去。

　　姜黎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差距，如泥潭里的云雀与梧桐树上的凤凰，似乎这就是她与秦桑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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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场人物介绍
秦桑：22岁，（初相见孙怡角色衍生）宁致远表妹，炼香师，为了宁致远甘愿做一切的女孩。
我终究要成为你的人，不管你瞧得上还是瞧不上。
更新很慢，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