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134、凡人的烦恼（6）

　　在云凝和顾逸刚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云凝曾经一度不太理解，为什么顾逸会叫他蓝血贵族。

　　毕竟她从小到大过得都很辛苦，除了智商高点以外，也没其他能拿得出手的特征，无论体质还是相貌都和一般普通人完全没什么区别，营养不良就会闹贫血，还得苦哈哈的自己赚学费。

　　当然，因为接触的时间不长，她也没看出顾逸身上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特质。

　　在一次顾逸说她花费了大量课外时间写代码接私活，居然不知道攒点钱做投资的时候。

　　云凝马上化身柠檬精酸溜溜的说，“人家要养家糊口，还要交资料费，又不像你，靠脸吃饭就够了。”

　　“我知道自己颜值高，但我不靠脸吃饭。”顾逸无奈盯着她。

　　“那你靠什么？才华？”云凝觉得好笑。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靠，所以我是蓝血，生来如此。”

　　“……”

　　从此以后，云凝知道了，蓝血贵族是标标准准的血统论。

　　人类社会进化至此，信息流通速度比远古时期快了几万倍，基因手术的推广和神之子的诞生，让人类成了可供打磨的存在，即使诞生时不尽如人意，也能后天改善。

　　当这些特权阶级制造不出更多差异时，居然又开始像远古中世纪时期那样崇拜血统了。

　　每个蓝血贵族的背后，都有着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他们彼此通婚，让特权世代传袭。随便揪出两个人，只需看他们的姓氏，就大约算得出两者之间的亲缘关系。

　　譬如，云凝的外婆叫文沐，所以其实她十分讨厌的文菀桑，算起来也是云凝某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而作为一个从小觉得自己是蓝血贵族的景项，血统论已经深入他的认知。

　　当他发现他和景略没有血缘关系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岌岌可危了。

　　尤其当景略一门心思都在云凝身上，连成年生日宴会都离开蓝火，远赴克里亚斯举办时，他的惶恐几乎汇集成了一股实体，折磨得他日夜不宁。

　　再到后来，他每打探一次云凝的近况，就更绝望一些。

　　云凝上了四年大学拿了双学位，成了优秀毕业生代表，直接保送博士，是圣朗因院长辛西娅当届唯一的学生，所以景略觉得荣耀，直接给学院捐了一个大型智能机甲实验室。

　　后来她孤身跑到幽彗星上，被当地政灬府扣押做为人质，景略就不计成本的朝幽彗投放仿真人，只为了保她平安。

　　一切的一切都让景项感到绝望。

　　他永远都比不上云凝，也没办法获得景略的更多关注。

　　景项开始试着让自己成为神之子，可神之子都是从小用基因手术加持的，他十六岁才开始做手术已经迟了，能改变和调整的基因已经非常有限。

　　可他每经历一次手术、进行一次整容，让自己和景略更加接近一点，就能更安心一些。

　　只是，这些蓝血贵族子弟身旁总不缺对他们财富的觊觎者。

　　他对于神之子的痴迷，很快吸引来了一帮做地下非法实验的极端分子，那些家伙蛊惑他、煽灬动他、然后从他身上得到大笔钱财。

　　以至于当那些秘密特工开始调查这个组织，把景项付出的钱款统计在一起时，连这些见惯了世面的特工们都侧目咋舌。

　　并因此深刻认识到了景略究竟多有钱，以及当有钱到他这种地步，哪怕他养了个败家子，而这个败家子都这样折腾了，都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若景项只是当冤大头还好，至少他还是受害者。

　　但是天知道为什么就让云凝和景项在医院见面了。

　　景项眼睁睁看着云凝走到医院另一片区域，又查到云凝在那家医院进行了冻卵手术后，他冒出了一个疯狂至极的想法，甚至把这个想法彻底实行了！

　　“什么？！”听到消息的云凝目瞪口呆，几乎崩溃。

　　“他把自己的精灬子和您丢失的卵灬子结合……”律师递给她一份胚胎四维彩超照片。

　　云凝想过自己也许会像苏简那样，未婚弄出个孩子来。

　　毕竟她跟顾逸的关系还是蛮融洽的，也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哪怕弄出个孩子来也不担心，最多面对一些外部压力，譬如‘神之子不能跟普通人有孩子’这样的问题罢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一夜之间当妈了！

　　孩子爹是和自己异父异母的弟弟？？？

　　云凝看着那份胚胎照片，以及上面清晰的129天的孕育时间，整个人都懵了。

　　律师和她分析情况、称述利弊，以及探讨补偿措施之类的话，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满眼满脑袋都是眼前这个小小的、深粉色皮肤、嫩得像是一只小耗子的孩子。

　　它蜷缩在淡黄色的培养溶液里，脑袋微圆，脊柱半弯，胸前和后背的骨骼轮廓起伏明显，有着清晰的人类轮廓，连五根手指都清晰可辨。

　　“云凝小姐？”律师试探着喊了下她。

　　云凝回过神来，“呃，他人呢？景项人呢？”

　　“5个小时前，我们刚参加了听证会，他已经被保释了。”

　　“保释？他没在牢里？”云凝气极反笑。

　　“他的情节还没有严重到需要立即拘捕的情况，但我们会以‘盗窃人体器官罪’和‘危害联盟安全’等罪名起诉他……或者，您有其他想法？”律师努力保持淡定的解释和试探。

　　毕竟这家人的关系和这个案子的情节，简直奇葩到难以形容。

　　亲生儿子变成养子，养子偷了他亲女儿的卵灬子，搞出来个孩子来，只是为了升格成一个名副其实的蓝血贵族。

　　本来案子做得偷天换柱、天衣无缝，可能要等孩子诞生才会爆发。

　　可女儿的男友，是名副其实的联盟高层，在得知女友卵灬子被盗后，他又重启了调查，甚至动用了手下最精锐的一帮秘密特工，硬是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扒了个底朝天，然后把一个已经被联盟警察结案的盗窃案重启，查出新的问题，重新送交了秘密法庭。

　　写成剧本都够拍一部伦灬理大戏了！

　　“那这个孩子呢？”

　　“有多种可能，您可以争取它的抚养权，也可以要求对方抚养但不提供任何抚养帮助，或者申请销毁它……它只有129天，根据联盟法律，在胎儿满280天或正式诞生前，它不享受任何人类权利。”

　　云凝捏着那张彩超单，浑浑噩噩的走出房间。

　　顾逸等在门口，在她走出来的时候就迎了上来，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还好么？”

　　“我不知道。”云凝无意间碰到了顾逸的手背，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变得冰凉，活像一只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生物，又潮又冷，感觉不出任何生机来。

　　她把几乎捏皱了的彩超单丢给律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于是挣脱顾逸的怀抱，急匆匆的奔向洗手间。

　　她扶着墙壁，干呕了半天，却除了胃液外没吐出任何东西来。

　　从昨天派对上事发至此，她连一口水都没喝，能吐出东西来才怪了。

　　她从隔间走出来，看着大理石地面上的椭圆形光斑，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在哪里。

　　仿佛轮回般，她又回到那间秘密法庭的所在地了！

　　大约五年前，她在这间秘密法庭里，作为证人参加顾逸的‘叛盟罪’审判。

　　像一个围观者似的，看那些象征着联盟最高权力的势力，在秘密法庭上勾心斗角。

　　这一次，她却成了其中的演员，坐上了原告席。

　　她觉得自己满手都是冷汗很难受，嘴巴里也酸苦恶心，于是走到水龙头处接水。

　　略微有些发烫的热水涌出来，她洗干净手，又接了些漱口。

　　最后贪恋水温，干脆洗了个脸，把昨天参加派对的残妆都洗去了。

　　她抽了一条毛巾浸湿了捂在脸上，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很多年前，她没有从这面镜子里看到自己。

　　因为上面充满了水雾，还用透明唇膏写了一句镜面话。

　　截止今天，她还是不知道是谁写了那句话，亦或那只是一场恰到好处的意外。

　　一切都恍如隔世。

　　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外面等了很多人，保镖，律师，警察，特工，还有顾逸。

　　所有人都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做出决定。

　　“呃，送我去实验室吧，我还要工作。”云凝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做决定。

　　“我送你。”顾逸主动走上来，牵着她离开了现场。

　　其他人也不是没有眼色，很清楚这对情侣需要一些空间单独相处，于是纷纷散去了。

　　可顾逸和云凝并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那样，离开众人视线就开始讨论下一步。

　　离开其他人的关注后，云凝干脆话也不说了，只是径自望着车窗外发呆。

　　顾逸打开座位前的储物间，从里面取出一个绑着金色缎带的礼盒，默默递给云凝。

　　“？”云凝一时没反应过来。

　　“生日快乐。”顾逸的眼神很温柔，笑容里也满是柔情。

　　云凝看着膝盖上的礼盒，觉得有些无奈，十几个小时前，她还缠着顾逸，软磨硬泡的想知道顾逸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现在，却连扯开丝带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强撑着精神，掀开盒子，里面是一串星光石项链。

　　“这是……”云凝只觉得满心不可思议，手指试探着捏起项链来，忍不住打量了半天，“我以为它流落在幽彗星了。”

　　手里的星光石项链，正是云凝在幽彗星参加总统宴时，弗朗西斯卡·芬借给她的项链，后来她为了得到足够的火力支援，找到‘洛克13’的制造者陆添，在黑市上，用它换了足够一个特殊部队从头武装到脚的武器装备。

　　这款星光石项链的辨识度太高了，云凝想忘都忘不了。

　　不是哪个土豪都能把这么大一颗星光石破坏，只为穿链子的。

　　“这串项链的来历你知道么？”顾逸的表情有些无奈。

　　“什么？”

　　“当年，你母亲和景叔叔第一次在酒会上见面时，她想要景叔叔的联系方式，芬以为她是心血来潮，把景叔叔当成小白脸了，撩了就跑的那种，要她付出代价才肯告诉她，结果你母亲直接就把脖子上这串星光石项链摘下来给她了。”

　　“所以？”云凝没听懂，小心翼翼的问。

　　“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你的父母绝对是因为爱情才走到一起的，而你是爱情的产物。”顾逸轻笑着解释。

　　云凝捏着项链，盯着那块璀璨的星光石，不自觉微笑。

　　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顾逸是在表达他的态度。

　　他亲手把景项从阴暗的角落里揪了出来，却对于那个已经存在的、携带着云凝一半基因的孩子感到头疼。

　　况且云凝不想嫁给他、还背着他跑去冻卵这件事，已经给顾逸心里插了一根刺。

　　连他自己也没办法确保，他可以容忍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

　　其实顾逸本可以把这件事情在暗地里隐藏下去，像随手按熄一株火苗似的，在事情还没扩散开来，就在云凝看不到的地方，手起刀落的解决干净。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把事情摊开来，拖到光天化日之下，交给云凝自己选择，只是在恰当的时候旁敲侧击表达自己的态度。

　　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这就等于让他自己主动剥开了皮肉，露出了创口，然后对拎着刀具的云凝说，你可以随便下手，或者治愈它，或者伤害它。

　　云凝收起项链，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汪汪的抱着他，哭得像个小孩子，“我很害怕，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你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顾逸紧紧拥抱她，亲吻她柔软的额发和素白的脸颊。

　　“呜呜呜，我不想做选择，人家这么洁身自好，就你一个男朋友，现在却冒出个孩子来！”

　　“对对对，你自己还是个宝宝呢。”顾逸哭笑不得的哄她。

　　“呜呜呜，太变态了！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我好歹，唔，也算他名义上的姐姐啊！”云凝捏着顾逸的衬衣衣襟，小声抽噎。

　　“是呵，你看景叔叔都大发雷霆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呜呜呜，这种人，还有一帮律师给他脱罪，真的好想揍他一顿！”

　　“……”

　　“……”

　　车厢了陷入诡异的静默里。

　　片刻之后。

　　“幽荧，重新规划路线。”顾逸面无表情的下命令。

　　“明白！”

　　早已经脑补万字狗血文，唯恐天下不乱外加搞事爱好者，幽荧，恰如其分的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