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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祖传的臭美 ...

  •   等到天快擦黑的时候,谢臻才回了府,吃过饭就抱着搜罗来的好东西去给自己外甥了。

      谢夫人无奈道:“这舅甥俩一个样,一有什么玩意儿就巴巴地往上送,都长不大。”

      阮太师揽着镜子,照着自己续了三个月才长出来的胡子,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当大人有什么好,累身又累心的,还是当小孩好。”

      谢夫人见状,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镜子,没好气道:“你给我把胡子剃了!”这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好端端的说要续胡子,说是这样显老态,为了辞官也是费尽心机了。

      阮太师捂着自己的胡子,一脸肉痛,可见谢夫人一瞪眼,便连连点头:“剃剃剃,一会就去剃!”

      “现在就去!”

      阮太师从椅子上拔身而起,麻利地就去了。

      谢臻到了西厢房,看见阮心唯正趴在书桌上画东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噌一下就给抽到了手里。他看见巴掌大的小册子上又多了一个人的肖像,长眉星眸,端的是风采卓绝,撇了下嘴问:“这又是哪个野男人?”

      阮心唯冲他皱了下脸,转而就去扒拉他带来的东西了。

      “谢靖要知道教出来一个成天就知道画野男人的徒弟来,八成会后悔!”

      阮心唯用手比着脸小心道:“那你可千万不能透露给七舅,不然我就说是你让我画的。”

      谢臻抬手就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有你这么坑自己舅舅的么?”

      阮心唯摸摸脑袋,宝贝似的摸了摸小册子的表皮,上面赫然印着四个蝇头小楷——百美图鉴。

      这是阮心唯自己编撰的,上面画的全是二八少女和俊俏郎,举凡长得好看的她见过的,都入了册。她一手丹青承袭了被誉为画圣的谢靖,所画人物都能入木三分,随意翻翻看倒也算得上一件宝贝。

      谢夫人常常玩笑,等到她该找人家的时候,就依照册子上面选算了。

      谢臻摸了把自己俊逸的脸,往旁边的榻上一卧,道:“外面的野男人有什么好看的,给你舅舅我画一幅。”

      阮心唯直翻白眼,“您老就画在第一页,您没看见吗?”

      “啧,那都多久前画的了。男大十八变,越变越俊俏,你的图册也得跟进啊!”谢臻说着撩了下袍子,要求还不少,“记得画好点,务必要将我的神采画出来十分。”

      阮心唯就听着他胡说八道,幽幽道:“画那么好看做什么,你又不娶媳妇。”

      谢臻一听到娶媳妇,额头的青筋就几不可见地突了一下,“怎么又扯到娶媳妇去了。”

      “不然要好看干什么,若叫哪家的大姑娘看见了,平白的魂牵梦萦,那多不好。”

      谢臻过去用拇指抵了下她额间的花钿,指着她浑身上下道:“那你还每天花半个时辰打扮干什么,反正你现在不也不嫁人。”

      阮心唯被他一噎,就放弃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了。

      谢臻还能不知道她是奉了自家大姐的命来游说他的,斜眼道:“小孩子家家的也唠唠叨叨,小心长褶子!”

      阮心唯摸着光洁的额头,撅起了嘴:“可我若不唠叨你,外祖母和娘就要唠叨我了。”

      谢家老夫人四十几的时候才生了谢臻,时常调侃自己是老蚌生珠,偏生最后这个“珠”还是个不省心的,打小就调皮捣蛋,大了也是放荡不羁。十来岁的时候要去从军,被老太爷一顿竹笋炒肉打了回来,后来就自己背着个包袱走南闯北去了,没几年还真闯出来了一番名头,在南北商行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老太爷深感欣慰,走的时候倒也安详,唯有两个小儿子的亲事是牵挂。所以一直以来,老夫人都不遗余力地想让谢臻赶紧找房媳妇,以安老太爷九泉之下英灵。

      可是,终身大事岂是容易的,何况谢臻素来主意硬,他要说不愿意,就是绑了扔进洞房也没用。

      老夫人为此都快愁哭了,眼看他也是三十几的人了,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们家老七和老八,还是个光棍!

      说起自己的七舅谢靖,阮心唯也不由慨叹一阵:“七舅还真是痴情,都等了两年了,还不死心。”

      谢臻轻哼了一声:“什么痴情,我看他就是受虐狂。”居然看上一个女山贼头子,他们这些大才子的癖好,他真是不懂。

      “想必那女山贼头子也是一位绝代佳人呢。”阮心唯托着腮,已经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七舅妈了。她觉得以他七舅那一股拗劲儿,这事最后一定能成。

      “以貌取人,肤浅。”谢臻一个劲点着阮心唯的脑门教育,“你该学着多看看人的内在美,光看脸能看出来什么!”

      阮心唯振振有词:“可是若没有出色的外表,谁还有耐心了解对方的内在美啊。”

      “这倒是。”谢臻转瞬就倾向了自己外甥的阵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庆幸的样子,“还好我有这张脸。”

      阮心唯:“……”

      果然臭美也是自家人祖传的。

      过段时间就是太后寿诞,京中官员及命妇都会进宫恭贺,谢夫人专程让谢靖画了幅山水图,照着描了花样,打算用丝线绣出来。阮心唯多少受过母亲的指点,所以时不时还能帮上一二。

      谢夫人对刺绣一道十分讲究,不仅选样取材仔细,对刺绣的环境也十分严格。

      “艺之巧乎因乎心,心之巧乎因乎境①。刺绣最忌草率仓促,心不静,拈针便不稳,但凡有一丝错误,再改就难了。”谢夫人把手绷换了个方向,让阮心唯背朝太阳坐着。

      阮心唯向来都是一心能二用,绣两针就要被窗外的的鸟鸣吸引去一些注意,如今只能面朝屋子里,便有些坐不住,扭了扭道:“这样多无趣,再说背朝太阳会挡光的。”

      “面向太阳伤眼,你手绷向上抬着的时候反而遮了光。刺绣就是在穿针走线里找乐趣,就你一心二用!”

      阮心唯被谢夫人数落一顿,才安分坐着绣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念叨:“要我说,直接把七舅画的画送去多省事,绣出来多费神。反正皇家的精贵东西多了去了,到时候还不是把我们的心血堆到仓库里去,再者这个小杨太后是大曜人,不是一向不喜这些精细物件,总觉得她也不会用。”

      阮心唯说的小杨太后并不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之所以前头缀个“小”字,是众人私下里为了跟已薨的杨太后区分开来。

      小杨太后邻邦之国大曜的长公主。几十年前,天狩还未削藩,几个藩王对皇位虎视眈眈,集结在一起准备逼宫。先帝不得已才向大曜借兵,大曜皇帝一口答应下来,却是要求先帝迎娶长公主为后,两国结成姻亲。

      当时先帝已经娶了杨太后,是以并未答应。杨太后却不想先帝因为她而沦为阶下囚,便主动让出后位,让大曜出兵。先帝誓死不应,是长公主主动出面,扬言各退一步。于是,就成了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一朝两后”的局面。

      大曜皇帝因为不满先帝的做法,还要了一半兵权作为“聘礼”,这兵权也一直掌握在长公主手里。

      世人都道先帝情深义重,可阮心唯觉得,既然心中爱重,又怎么会跟别的女人同床共枕呢。不过,皇家有史以来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也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能理解的。

      谢夫人也没多在意她一副小孩子家的语气,坐在一旁绕着线轱辘,叮嘱道:“这话可别乱说,人家用不用得上是一回事,我们送不送又是一回事。你爹是太师,我又诰命加身,这些事情上少不得得多费几分心思,免得让有心人以为我们不上心。”

      “我又不傻,怎么会随便跟人说,再者我也没说的对象啊。”大抵因为自家后台有点硬,自己又运气太好,所以叫人牙痒痒,现在好多闺秀都不怎么待见她,她也懒得热脸贴个冷屁股。

      谢夫人想到这一茬,也不由叹了口气。

      阮心唯伸手贴了帖她的脸,并没有很在意,“我还乐得清静呢,您可别瞎想。”

      谢夫人笑了笑,抓着她的手捏了捏,柔软的触感就像是捏了一团棉花在手里,她父亲当初给取的小名“软软”还真是没叫错。谢夫人捏过了瘾,才又拈起针来,母女俩一头一个,认真绣了起来。

      母女俩每日赶工,终于将绣品在太后寿诞这天完成了,阮心唯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看人都重影。她看着流光溢彩的丝绣山水图,很有自信地觉得,这满朝文武家的诰命夫人也怕拿不出来比这更好的寿礼了。

      阮心唯咂咂嘴,都有点舍不得送出去了。

      谢夫人推了推她的脸,移开她直勾勾的眼神,催道:“还傻站着,一会该迟了,快些去换衣服。”

      “我还没上妆呢。”阮心唯一听就要走了,急急忙忙坐到梳妆台前,叫唤着绿衣给自己梳头。

      绿衣的手巧,梳的发髻花样也多,所以阮心唯才能原谅她几年如一日不会认路的毛病。

      谢夫人也满意地点头,道:“选些俏丽的首饰带上,这次也好让别家的夫人掌掌眼,趁机瞅个小伙子。”

      阮心唯一听,默默地放下手里的红玉耳坠,换了一对不起眼的珍珠坠子,那样子就是不想让人注意似的。

      谢夫人瞥了她一眼,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娘愁娶儿媳妇,她现在也开始愁找女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①摘自《绣谱》,【清】丁佩著,姜昳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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