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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若自刎 ...

  •   前方是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官道,意识到有人在身旁,殷翊转头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翊,等我剑法有成之时,你帮我取个响亮的称号吧。”男子既年轻又俊朗,长眉斜飞入鬓,凤眸微弯,如暖冬枝桠上即将笑容的暖雪,柔软且晶莹,加上一身青衣佩剑,活妥妥一个潇洒公子。

      “《天问谱》最后一重‘奇剑谱’我没看到过,否则也能一并写给你。至于称号,我前阵子就在想了,”殷翊说话间,紧张地牵住了林韫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清风徐来,如何?”

      “妙哉。”林韫眸光一亮,脸上的笑容如罂粟般让人着迷,逐渐染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下一瞬,身边的人忽然消失,殷翊茫然四顾,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拨开重重迷雾,一对相伴而行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界中。

      是林韫和齐华池。

      依旧是一身青衣的林韫,他被齐华池揽着腰,两个人有说有笑。

      “殷翊还真的把《天问谱》给我了,那可是失传已久的摧魂门‘慈眉善目’大魔头的剑谱,而摧魂门早已不在,慈眉善目更是销声匿迹数十年,武林有大把的人想要这本剑谱,他竟然真的相信我喜欢他,就算他长得再好看,华池,我也是钟情于你的。”

      远在天边的声音却近在耳畔,让追逐向前的殷翊呆立原地。

      “林韫,他既然如此信任你,不如你也帮我讨要一份刀谱吧。殷翊所在的门派如此神奇,说不定连已经死去的魔头‘青面獠牙’的刀谱都有。”齐华池穿一身白衣,长发用玉冠高束,腰间挎刀,风流自在,贵气天成。

      “好呀,那我有个要求。”

      前方的两人停下前进的脚步,望向彼此,随后在林韫闭眼间,齐华池吻了上去。

      殷翊将一切望在眼中,紧握拳头,眸中一片冷寂。

      看似谦谦君子,眼眸明亮清澈的林韫,温文尔雅不过是对方用来面对他时戴着的一张面具,实则口腹蜜剑、人面兽心。

      他想,这梦做的可真是恶心。

      如果这两个人能早早被自己听到这些对话,或许上辈子他也不会落至那般凄惨的地步。却也正是当初他什么都不知,最后才什么都失去了。

      而让自己走在设计好的道路上的何止这两人,就算他早早看穿了林韫和齐华池的真面目,阮冥也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再次跌入深渊的。

      颓然坐到地上,殷翊轻笑起来,这自嘲的笑声越来越响,直至最终凄厉地回响在梦中的世界。周围的迷雾并未飘散,反而越来越浓,到后来完全遮掩住了林韫和齐华池的身影。

      殷翊懒得再跟上去,闭上眼,只觉冰冷彻骨。

      他只想要一点温暖,一点就可以,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间,有什么温暖的物品靠近,他想也不想是什么,如饥似渴地直接抱住了那团温暖的物什。

      “你主人抱你抱得那么紧,看来真的很喜欢你。”薛筎的声音懒洋洋裹狭着兴味盎然,加上敲敲打打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彼方,穿破层层叠叠的迷雾,慢慢悠悠地飘入殷翊的耳中。

      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被自己抱着的人身体更僵硬了,浑噩中,殷翊只觉得暖和极了。

      “我看你家主人当时并非权宜之计,是不是真心话?”薛筎继续问沉默无言的暮秋啸。

      “薛前辈,如再胡言,休怪我无礼了。”总算开口的声音冷冰冰的回应,平常正是因为言语中没有任何情感更让人退避三舍,可惜现在碰上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薛筎。

      好在暮秋啸沁着寒冰般的嗓音如泉水般,倒是让浑噩的殷翊“浇”了个清醒。

      殷翊睁开眼,想要动一动手指,便牵扯起四肢百骸的剧痛。

      暮秋啸第一时间注意到殷翊意识清醒了过来,对上殷翊睁开的眼眸,窘迫地想要离开又似乎不敢离开。

      山洞内有火光摇曳,将面色霜寒的暮秋啸左脸上映照出一丝暖意,连对方眼角的泪痣都熠熠生辉。

      看来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时候,薛筎带着暮秋啸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殷翊自然地放开暮秋啸,揉了揉额角,嘟囔道:“想吃肉。”知道暮秋啸防备薛筎不敢轻易离去,他又道:“放心,我也正好有些话想对薛前辈说。”

      “属下去去就回。”暮秋啸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山洞。

      殷翊靠上背后的石壁,看向斜对角的薛筎,薛筎正用药杵在药臼里捣弄着草药。

      “薛前辈,给我吃了什么?”殷翊现在全身痛还是痛,但原先好似一直被一条蛇撕绞的五脏六腑确实感到了近日少有的轻松。

      对于不久前还对薛筎直呼其名的行为,殷翊好像已经不记得了,一声薛前辈如果配上往日如画容颜倒是风流无拘,可现在一条还未止血的鲜血淋漓的血槽突现脸上,只让微笑倍显狰狞。

      “缓解毒发的药罢了,之前的交易虽然作罢,但暮秋啸的毒我还是会帮他解。”薛筎将捣碎的药材放入一边写了什么的纸包里,包好之后又拿出一个瓷瓶,一块儿扔到殷翊手里,“找机会煎煮一下,一次就可清除余毒。瓶里有十颗七宝化瘀丸,可以暂缓生蛇蛊毒侵袭全身的药,两日一颗,可以延缓二十日。”

      殷翊假模假样地道了谢。

      在升天任海枯的时候他已经偷偷把医书给了薛茹,所以这是他应得的。

      薛筎盯着殷翊的眼睛,忽然问道:“殷翊,你父母是何人?”

      殷翊将药纸包放入衣襟里,闻了闻散发着好闻药香的丹药,收起后,表情一派从容:“轮迴谷里一对火夫夫妇。怎么,薛前辈对他们感兴趣吗?”他笑了笑,细长的指尖轻轻碰着脸上血液逐渐凝结的伤口,“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到死都没出过轮迴谷。前辈可以找阮冥证实。”

      薛筎闻言,扯了扯嘴角:“我现在可不敢见他。我等会儿就离开这里。交易很明确,此次我救你们,便不会再解你身上的毒,若你死了就命令暮秋啸去找位置,凭他的武学造诣,这世间也鲜少有人能杀得了他了,这倒是让我放心许多。”薛筎似乎也有些疲惫,依靠着石壁,眼睑半阖,“刚才的药纸包里写了可以找到我的地方。”

      殷翊点了点头:“师父当初只对我说过有这么一人,并未提起过姓甚名谁,薛前辈知道吗?”其他的,他也不打算多言。

      薛筎沉默良久,火堆映照在暴露出白骨的脸上,可怖非常,然而,随后从他口中吐露的名字,却带着无法言说的情绪:“蔚非尘。”

      其实薛筎并无十成把握一定是那人,但就算仅有一成,他也要牢牢抓住。

      殷翊“哦”了一声,火光在眸中跳动,细长的狐狸眼里满是不以为意。

      暮秋啸很快便打了两只野兔回来,烤好之后,一只与薛筎分着吃了,另一只殷翊一个人包了。

      外焦里内的烤兔子上虽没放任何调料,但异常美味,殷翊更是吃得津津有味。

      然而,虽然每次胃口都很好,殷翊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消瘦,暮秋啸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之前还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却是一清二楚。

      天色微明的时候,薛筎离开之前对殷翊说,距离这座山头西北方向一百里左右,有一个名为盂灵乡的村子,他们可以去找一个叫郭岩的木匠。

      “四象居的刺客遍布江湖也就罢了,想对付你们的人或许还会找到月窥阁,到时寡不敌众,总会失手。郭岩在江湖曾被称为‘一人千面’,能不能说服他帮你们,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四象居是江湖第一的刺客组织,月窥阁则是近年来才逐渐被人知晓的买卖消息的一流组织,他们的人亦如四象居一样,遍布大江南北,传言称只要你人在江湖,就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线。

      薛筎说出郭岩的称号时,殷翊便有了几分猜想。

      薛筎将药杵和药臼放进背篓里,背上身:“翘首以待。”他拍了拍衣衫,从容自得地离开了。

      ****

      夜阑更深,药铺后院,起夜的药铺伙计还未发觉任何异常,后脖颈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不多时,一抹微弱的火光在柴房中亮起。

      殷翊靠坐在墙边,忍痛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闻着逐渐浓郁的药香,启唇:“知道我为什么对歆黄鹄说那些话吗?”

      暮秋啸扇火的动作一顿,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了殷翊那八个字,胸口莫名其妙地快速跳动了几下,平缓呼吸后迅速平静,摇头道:“属下不知。”

      殷翊扭头看向眼睛盯着火光的自家影卫,心想这家伙估计连情爱的滋味都没尝过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样吧,原本就已经出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更觉惬心。

      脸上浮现笑意,殷翊浑不在意笑容让刀疤变得扭曲,又问道:“那你可知歆黄鹄喜欢你?”

      暮秋啸眉峰微皱,歆黄鹄喜欢自己?

      绝无可能。

      他正要开口,忽闻阵阵袅袅笛音传来,清幽婉转,每一缕皆宛如九天之外的玄妙天籁,勾魂摄魄。

      听到笛音,殷翊心知不妙,他因为生蛇蛊毒疼痛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暮秋啸却不能,一个翻滚,到了暮秋啸身旁,大吼提醒:“是花念真!”

      暮秋啸恍惚一瞬,听到殷翊的声音,他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拔剑出鞘,飞快地在手掌划拉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四流之际,由刺痛感带走了笛音带来的余下昏沉。

      他横刀挡在殷翊身前,浑身紧绷,蓄势待发。

      柴门无风而开,一抹倩影伴随着夺魂摄魄的音律,飘然立于院落屋顶。

      来人便是武林四杰中的最后一人,江湖人称“玉笛仙子”,另被奉为武林第一美人的花念真,擅用笛音控制人心,一把迷魂玉笛,纵是武林中心志坚定的高手,也有不少失守心神,被笛声蛊惑后,不需要花念真动手,便会由相伴她左右的司徒天干宰割。

      当年,暮秋啸在殷翊遇上林韫和齐华池后便被赶回了轮迴谷,还不认识花念真,而殷翊也是下意识地提醒。

      来人面覆轻纱,半掩娇容,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只让人更觉绝美不俗。

      她飘然落地,只听一声叹息,美眸凝视殷翊,在那道长而狰狞的刀疤上滑过的一瞬间,神态惘然。

      笛音骤停,葱葱玉手紧握玉笛,花念真看向暮秋啸,似熟人见面般打了个招呼,声音娓娓动听:“暮秋啸,我们又见面了。”

      殷翊眸光深沉,面上如常,手中动作,将煎好的药倒入地上的碗里。

      花念真对自己的不受欢迎不以为意,莲步轻移,缓缓接近两人:“我可以解生蛇蛊毒。暮秋啸,只要你自刎于此,我便给你主人解药。你知道的,我不曾骗过你。”

      暮秋啸眼睑轻颤,缓缓低垂眉目,目光凝视在自己的剑上。

      月光洒进拆房,落在玄铁铸就的极薄长剑上,宛如有月光流转,却又冰寒彻骨。

      “啪——啪——”,两记响亮的声音霎时响彻院落。

      殷翊蹲在暮秋啸的身后,双手前伸,将暮秋啸的脸庞夹在双手中间,狠狠地拍打了两次还不够,又使劲地揉了揉并不柔软的脸蛋。

      “花姑娘,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让暮秋啸自刎在这里。”殷翊笑得灿烂,他松开手,拿起地上的碗,从暮秋啸背后站起来。

      他向前斜移了一步,低头看向一脸呆滞,脸上两个明显红印的暮秋啸,言辞掩不住咬牙切齿:“你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可能应该改名为《谁都要我的忠犬当场自刎》
    殷某人:都当我是不存在的吗???
    ————————
    感谢“你为富婆打我”扔了1个地雷,么么啾(*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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