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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血衣抛子割骨命 ...

  •   洛阳城郊有一个偏僻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并不大的酒肆。酒肆青砖黑瓦,木门破旧,门前挂着一盏长明灯,在寒冷的夜里疲惫的泛着苍老的黄色灯光,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屋内点着几盏将要燃尽的蜡烛,没有装饰,只摆着几张破旧的苍青色木桌,和到处放着的装酒的坛子。

      空气安静,除了店家喝酒的声音就只能听得见蜡烛灯芯爆破的“刺啦”声。
      喝酒的人是一个穿着邋遢,头发脏乱,胡子长到胸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闭着眼睛坐在地上,背靠着桌子的一只腿,左手拿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黑色雕花剑,右手握着一瓶酒,偶尔闭着眼睛喝一口,一半的酒水都倒在脸上。

      “无名!我有两个朋友没处落脚,希望在你这里度过一个晚上。”听到老朋友夏凉的声音,男人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坐在原地喝了一口壶里的酒,懒懒的说:“屋里堆着的酒随便喝,醉了就倒在地上随便睡,招待不周,爱来不来。”

      “夏凉说的没错,你真是个怪人。哈哈,喝酒竟然用鼻孔喝。”听到身边有女孩娇俏可爱的笑声,男人慵懒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对明亮的大眼睛正在好奇的打量自己。

      “南思你怎么乱说话,我才没有说无名是怪人。”夏凉撇了撇嘴,很是无奈。
      “他可不是无名,他的名字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响亮。”一直在旁边打量的冷小五说,言语之间吐露着一丝惊喜,这一路上,他听说过不少人间的传奇故事,其中一个便是大侠无名。

      中年男人觉得有趣,无神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比鬼胭脂南思的名号还要响吗?可是无名就是个普通人啊!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夏凉费解,认识无名三四年了,他从来没有看他做过喝酒以外的事,也从来没有听过关于无名的事,也很少有人找他。
      “那当然了!你说是吗?孤涯剑的主人!”冷小七骄傲的说,眼神落到中年男人左手握着的那把黑色的雕花剑。
      “

      虽然孤涯剑的剑鞘被你扔了,剑身还被你雕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花纹,不过孤涯剑的杀气和光芒却是你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夏凉惊讶的看着这个满脸酒水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怪人竟然是江湖第一剑孤涯剑的主人,那个传说中没有名字也没有踪迹的神秘人,原来,他就在洛阳城郊,原来,他就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朋友。

      相比之下,南思没有惊讶,也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知道江湖本来就是这样,卧虎藏龙,真正的人中龙凤从来都是低调有趣看起来又有点奇怪的人。
      “哈哈哈哈哈,没错,老子就是孤涯的主人。相识就是缘分,来,喝酒,随便喝,钱也随便给,但一定要给而且不能赊帐。”孤涯的主人把右手的酒喝完,伸手又拿了一小坛酒,没有移动一分一毫。

      南思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没有摸到一分钱,有一丝尴尬的看向冷小五。
       南思从来都不会带那些沉重的钱,重要的是她也不需要带钱,因为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有很多人愿意主动为她买账,只为博她一笑。

      冷小五耸了耸肩,两人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夏凉,夏凉无辜的从口袋里很不舍的拿出几个破旧的铜板,碎碎念着:真是奇怪了,小五一个家徒四壁的浪子拿不出钱就算了,就连大名鼎鼎的鬼胭脂竟然连个喝酒钱都拿不出,还要让一个穷的叮当响的琴师请酒喝。

      听到夏凉小声的嘀咕,冷小五笑了笑,哈哈,这个夏凉倒是好骗,当初见到他时,为了讨一碗水喝,骗他说自己是家徒四壁的江湖浪子,他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这个老实巴交的琴师能记到现在,还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很像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阿喃呢,说起来也挺有缘的,阿喃也曾是艳压四方的琴师,他的一生除了研究琴技,便无其他了,和这个呆呆的夏凉很是相像呢。

      夜,越来越深,月亮,也越来越明。
      这个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从不打烊的酒肆静默的独立在天地之间,略显苍凉,然而破旧的酒肆内却热闹非凡——有抚琴的声音,女孩的歌声,舞剑的声音,还有酒壶落地清脆的响亮声。

      夜深月明,清冷凌厉的月光洒在
      洛阳西郊的墓地中,有两个衣着刺眼的红衣人在走。

      看上去很正常的两个人身上却自带邪气,这种邪气让栖息在墓地里的乌鸦非常兴奋,纷纷煽动着翅膀围绕在红衣人的周围激动的乱叫,叫声凄厉恐怖。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穿了披风,披风上的连衣帽恰到好处的把她狰狞的右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紧跟在后面的红衣人,是一个俊俏的少女,五官秀丽,眼神顾盼生情。
      走到墓地的深处,带帽的红衣人停了下来,

      扑闪着翅膀的乌鸦停在她的肩膀上嘶吼……
      女人空荡荡的双袖被肃杀的西风吹的晃来晃去,这个人,居然没有双臂。
      可尽管这样,她帽子阴影下的眼神还是那么杀气腾腾,不可一世。

      秀丽的少女唯唯诺诺的低头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语气里隐藏着激动:“姑姑,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杀了南宫家的四公子并警示那些自诩正义的江湖门派天,我天血宫即将重出江湖,只是……没有想到,宫主竟然亲自露面……。”

      “呵!”被叫姑姑的女人不屑的冷笑:“那个人根本不是宫主,只不过仗着自己的易容之术想瞒天过海挑拨离间罢了。”

      “啊……”绿芜女张大了嘴巴,这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愣了一会,吃吃的说:“可是姑姑,这世上的画皮换骨之术,除了您,只怕再无高人了。怎么可能……”

      “这些你不必多问,也不必知道。”红衣人转身,语气凌厉。
      “那我们该怎么办?还请姑姑,明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绿芜女战战兢兢的后退,卑微的躬身请教。

      “哼,那个人的用意不过是想加我速们天血宫和中原武林的矛盾罢了,或者说是想加深我天血宫和南宫世家的矛盾,待两败俱伤,他可坐收渔利。”

      “那我们还要继续吗?”
      “不仅要继续,还要配合那个假扮宫主的人,让他以为,你们千真万确把他视为我天血宫的宫主。”红衣人得意的说,咧开的嘴脸在越来越深的月光下,显得无比邪魅……

      “哈哈哈哈哈,焚哥哥放心,三十五年前天血案的真相马上就会大白于江湖。呜呜呜呜,你可知我们的世儿也强大了很多,她时时刻刻都不曾忘记三十五年前的天血案,她一定会替你报仇,杀光所有曾经参与进来的人。”红衣女人疯魔一般的朝着苍天咆哮,一边笑一边哭,眼睛泛着血红色的杀死。

      霎时间电闪雷鸣,墓地栖息的乌鸦兴奋的拍打着翅膀,好像在欢呼几十年前诅咒的复活:
      血衣抛子,割骨立咒。焚世取命,日月无光。

      “血衣抛子,割骨立咒。焚世取命,日月无光。”夏凉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胳膊抵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一双虽然很小但却很有神的眼睛在眼眶里若有所思的转动着:
      “以前路过茶馆听说书的人说过这句话,但不懂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在意。可是今天在南宫家的晒刀场不断的听到这句话,而且说这句话和听这句话的人都好像很恐慌的样子。为什么?”

      “那是三十五年前,天 ……血 ……案发生后,来自 ……地狱的……诅咒。”冷小五故意把声音压在嗓子里,低沉的声音从他故意沙哑的嗓子里一字一句的吐出来,嘴角露出一丝鬼魅般的笑容。

      一阵冷风从破了洞的窗子里吹进屋内……
      夏凉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他本来就是一个胆子特别小又很敏感的琴师……

      “啪”突然间,醉醺醺的无名不小心打碎酒瓶。紧接着“咔嚓咔嚓”的雷电声在天地之间猖狂。

      “啊~爹啊”夏凉惊恐的抱着头躲在桌子下面缩成一坨。

      “老天,打个雷而已,又不是要你命……”南思好笑焚钻到桌子底下生拉硬扯才把夏凉拉出来。

      “可是……诅咒……”夏凉带着无力的哭腔……
      冷小五无情的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嘲笑。
      “什么诅咒!不过是三十五年前江湖上留下的一桩旧案而已。再说了,你也就是一个老实的琴师,就是真有诅咒也不会报应到你身上!”南思憋着笑安慰夏凉,她从来不知道也不会想到,那个平日看起来对她冷漠的夏凉胆子竟然那么小。

      “那天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直躺在地上抱着酒瓶喝酒的无名突然心生兴趣,揉了揉装满眼屎的眼睛,问道。

      “这个我知道,嘻嘻,不过要从三十五年前说起了。”南思嘻嘻的笑着,对于讲故事,她从来都是很乐意的。

      “那时候天血刀的主人还是焚子说……”
      “停!等会说!”夏凉打断了南思的话,一个人跑去厨房不知道做什么。

      南思很生气,因为她最讨厌别人打断她的话,尤其是在讲故事的时候。

      可当她看到夏凉脖子上挂了一串大蒜出来的时候再也生不起气来了,因为她感觉很好笑:“夏凉,你疯了吗?拿蒜干嘛?”
      “吃啊!”夏凉很认真的回答。

      “你可是一个琴师啊!竟然喜欢吃蒜?你不觉得蒜很臭吗?”南思费解,用手扇走鼻子前她认为很难闻的蒜臭味。

      冷小五也识趣的挪动坐在地板上的屁股,试图远离夏凉。
      “和尚还吃酒呢,为什么琴师不能吃蒜?更何况我奶奶说了,蒜能解毒避邪!”
      “老夏说的没错,蒜是个很好的东西,你们不觉得很香吗?”一直躺在地上的无名伸出手去拽了一颗蒜,没有用手剥就放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啃。

      “还是给你们讲天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怎么回事?”

      三十五年前,天血刀的主人还是焚子说——江湖第一杀手帮殺羽帮的大当家。
      殺羽帮的信条虽然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却有自己的原则和风度——五不杀:亡命天涯的人不杀、垂死挣扎的人不杀,冤枉无辜的人不杀、济世好人不杀、皇帝老子不杀。
      除了这五类人不杀,其余的任何一个人,只要给了足够的金钱,不过二十四小时,一定能看到一颗干净不染血迹的人头。

      那时候的铩羽帮有七个强大的主人,他们感情很好,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起过争执,做什么事都喜欢黏在一起,甚至杀人、放火、喝酒、吃饭、睡觉,像七个连体的婴儿。

      这样一个亦正亦邪的杀手组织,在大当家焚子说的带领下逐渐强大,在长白山建立自己的总帮会称霸东北地区并不断的向中原扩展。

      然而在铩羽帮扩展势头正猛的时候,发生了整个武林都难以相信的事实——铩羽帮大当家焚子说和他心爱的女人木心儿圣水濯血手,佛院加持刀,双双归隐祁连山,过起了割草喂马、打鱼晒网的生活。

      杂乱、纷争、血雨腥风或快意恩仇,每年都有人因为江湖的纷繁而退出,每年也都会有鲜衣怒马的少年因快意恩仇的传言进入江湖。

      而那些曾经叱咤风归隐者,便开始在说书人的口中传颂,供鲜衣怒马的少年人瞻仰崇拜。
      谁也想不到,消失了十三年的焚子说突然重出江湖,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天血刀在祁连山一代杀人放火,像一个被妖魔附体的怪物,恐惧的血丝布满全身,嗓子里发出怪兽般低沉嘶吼的声音。

      霎时间内,祁连一代无辜百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向被中原武林称为魔教的圣女神宫在神主带领下追杀焚子说。
      可杀红眼的焚子说就像有恶魔护体一般刀枪不入,更是提着拥有改天换地力量的天血刀杀入圣女神宫。
      圣女神宫瞬时陷入一片血海之中,地狱之火无名而生,吞噬整个宫殿。

      当洛阳南宫世家和扬州卷月楼以及其他一些中原小帮派赶到祁连山时,圣女神宫的大火已经熄灭,现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其中包括手握天血刀满身黑色虫子的焚子说。

      然后,以南宫家和卷月楼为主的中原武林顶着惩罚杀人恶霸的名号找到焚子说归隐的家,将焚子说的妻子木心儿和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儿绑到祭台的十字架上,用淬了蛇血毒的刀一刀一刀的剜割木心儿和十三岁小女儿身上的血肉。

      连剜三天,木心儿血干悲痛而亡,而年仅十三岁的小女儿却忍着剜肉流血之痛奄奄一息,祁连山的村民要用火烧死这个魔鬼的女儿,当熊熊大火燃着了魔鬼之女血迹斑斑的衣襟时,血红色的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然后一个衣黑如暮的女子从闪电划过的地方出现在祭台上扯掉了女孩身上的血迹斑斑着了火焰的衣服,扔在众人面前,抱着满身血肉模糊的十三岁小女孩大声悲嚎:
      血衣抛子,割骨立咒。焚世取命,日月无光。

      声音凄厉悲壮,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诅咒……
      这时天空又亮起一道闪电,祭台下的众人不敢直视的闭上眼睛,待睁开眼时红衣女子和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已经消失不见。

      闪电刺眼的余光照在祭台下众人面前那一件满是血污还没完全被燃尽的衣服上,异常诡异。
      血衣抛子,割骨立咒。焚世取命,日月无光。
      这句话飘荡在雷声中,令人毛骨悚然。
      “诅咒啊!来自地狱的诅咒!血衣子,几十年后,进了地狱的血衣子一定会带着诅咒重新出世!那时世间,必将日月无光啊!”

      深夜,酒馆门前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摇晃晃,好像是要挣脱绳子的捆绑获得自由,可始终都是徒劳……
      就像这酒馆里的江湖人,有谁能做到真正的自由,还不是像这挣扎的长明灯一样带着镣铐在风中摇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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