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是非人类BOSS》酥雪京

2、第 2 章

　　书从灵有点冷。
　　外面是在下雨没错，可下雨之前温度颇高，于是落雨的时候，气温仍旧是湿热的。

　　可地铁站内的温度，算得上阴寒了。
　　只当是冷气开得太足，书从灵过了闸门，穿过站内复杂的线路，顺着一号线的路标走。

　　越往里前进，乘客越少，还不到十人。
　　一号线是锦城地铁的主干，贯穿了大学城和锦城各大繁华地带，来来往往人流组成之复杂，这也导致该线路从早到晚都是高峰期，架个摄像头就可以开拍丧尸围城。

　　此时这种萧条的景色，不由得让书从灵怀疑自己进错道了，但地面上的提示路标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你想多了。

　　书从灵下电梯的时候地铁刚到，他走进去，挑了个位置坐下，看了眼车厢内。
　　人是多了一些，但还是和以往下饺子的情况没得比。

　　在地铁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跑了进来，掐着点钻进了车厢，他左顾右盼后，坐在了书从灵身边。

　　地铁开始缓缓行驶，速度加快，进入黝黑的隧道中。

　　车程大约半个小时，书从灵点开一个手游打算打发下时间，屏幕上的圆圈滚了又滚，却迟迟加载不出内容，系统提示道：你已与游戏断开连接。

　　没信号？
　　他退出游戏去检查手机，就听见身旁的少年嘟囔了一声“搞什么”，扭过头来问：“打扰了，请问你的手机收得到信号吗？”

　　书从灵：“收不到。”
　　少年挠了挠头：“奇怪，怎么会这样？”

　　的确是奇怪。
　　书从灵放下手机，抬眼望向明晃晃的顶灯。
　　一号线可以说是陪着书从灵长大的老司机了，他读书的时候，每周返校都趴在空座位上赶作业。当时还是3G信号，是他百度作业答案路程上最艰难的险阻。但就算信号再怎么垃圾，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彻彻底底没信号的情况。

　　是地铁站附近的基站坏了么？可在候车站里，他才浏览过网页。

　　书从灵想不通，便不去想。他手机上还缓存了一本考研英语单词，虽然他并不是高喊“我永远喜欢学习，学习就是我的生命意义”的学霸，但无聊的情况下，学习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刚默了几个单词，他听见少年问：“咦，你是锦大的吗？”
　　书从灵没有抬眼：“我是。”

　　少年欣喜道：“我也是锦大的，今年刚入学，我叫岑今！”

　　听到这里，书从灵终于有了反应。他将手机翻了一面，瞟了眼手机壳——黑底金字的行草写着锦大的校训。
　　那是学校百年校庆时提供的定制版。

　　他是通过这个认出来的？

　　书从灵说：“我大四，学弟你好。”
　　岑今笑道：“学长好！”

　　岑今是刚入学的新生，军训并未磨掉他对大学的憧憬，才上了一周的课，他对什么都充满了兴趣，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书从灵不好对着友善的学弟太冷淡，分了点心思给岑今，偶尔回答他两句话。

　　岑今道：“我关注了咱们学校的公众号，它说南门外有家冰粉店很出名。”
　　书从灵随手划掉手机上的单词：“恩。它只在夏天和秋天做生意，春天和冬天都不开门。”

　　“这样不会倒闭吗？”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

　　岑今正要问下一个问题，刺耳的金属鸣响却从地铁轨道上炸开，车厢里的所有人都被惯性狠狠推了一把，朝着列车原本运行的方向倒去，几个没握扶手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有位身体柔韧性特别好的还在书从灵面前表演了个劈叉。

　　岑今张开嘴：“wow。”
　　书从灵：“……”

　　你这个感叹有点嘲讽啊。

　　车厢里的乘客也是第一次遇到地铁故障这个问题，静默了两三秒后，有人质疑道：“怎么了？地铁怎么停了？”
　　地铁的黑衣保安拿着对讲机，维持秩序道：“大家别急，我们正在排查问题。”

　　有乘客皱眉：“我还赶着有事呢，你地铁说停就停，损失你赔给我？”
　　“要多久才好啊？这里也没个信号，我假都请不了！”
　　“完蛋，我要迟到了……算了，反正理由正当，干脆翘课算了！”

　　——最后那位，你就是不想上课对吧？

　　书从灵为广大祖国花朵的上课积极性担忧了1秒，垂下眼，继续默单词。
　　耳机里的女声随着新单词蹦出来而毫无感情地念道：“articulate，善于表达的，发音清晰的……”

　　啪。
　　一个沉闷的、带着点粘稠感的掌声悄然出现。

　　书从灵划单词的手悬在手机屏幕上。

　　啪。
　　又是一声。

　　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在车厢里只能被乘客的交谈声淹没，但对于就坐在声源附近的人来说，却是一道不可忽略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并不来自车厢内部，而是出自一面之隔的玻璃窗外。

　　书从灵在瞬间就警觉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来了。
　　不能扭头和它对视。

　　他不再是当年傻不拉几总是被鬼吓的小屁孩了，常年被鬼围追堵截的经历给他培养出了优秀的反侦察素养，为书从灵在精英战场上吃鸡贡献了不可忽略的功劳。

　　地铁的两侧，都是长长的玻璃窗，不够清晰，但也足够担下镜子的角色。
　　他抬眼望去，在乘客的身影中，一个鲜红的手掌正拍在车窗上。

　　雪姨敲门.gif

　　书从灵握紧了口袋中的护身符，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想信任张妄的业务能力，但是刚拿着新符就撞邪……他有足够的证据怀疑张某给他画符的时候在摸鱼！

　　岑今：“什么声音……？”

　　书从灵想起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学弟，身为学长，他还是秉着爱与和平的信条对岑今说：
　　“别转头，看对面。”

　　岑今蛮听话的，说了句“噢好的”，便放弃了扭头，抬眼望向对面的玻璃窗——

　　“嘶——”

　　书从灵觉得学弟倒吸一口凉气的表现有点浮夸。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岑今的表现已经算是足够镇静，因为其他乘客发现了窗户上的血手印时，叫出喉咙的声音比尖叫鸡还要高昂。

　　像是被人类的惊慌失措所取悦，外面那东西幽幽地笑了。

　　手印一个又一个印在窗户上，打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进入了太鼓达人的地狱模式，不到三分钟，车厢的窗户上已全是重重叠叠的印记，血犹如瀑布一般奔流而下，从窗户间的缝隙渗入，咕噜噜顺着车壁流淌。

　　像煮沸了的番茄胡萝卜浓汤。

　　不知道那滩血里会不会有毒素，书从灵没办法再待在座位上，只能起身朝车厢中部退去。岑今跟在他身旁，同他一起行动，似乎是太心慌了，他脚下一滑，屁股墩就要和车厢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书从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但岑今却痛呼一声，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书从灵抬起手腕，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打人这么痛，岑今是天生断掌，还是练过铁砂掌？！

　　岑今倒在地上，脸色有些惊慌，他结结巴巴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紧张了，我怕……”
　　言语中已经颇有些语无伦次。

　　书从灵的手还火辣辣地痛，但也只能安慰他：“没事。”
　　就算有事，我还能不顾大局把你拎出来揍一顿吗？

　　岑今捂着刚刚被书从灵握住的那节手臂，垂下了头：“谢谢你……”

　　外面的鬼怪似乎独宠书从灵所在的这节车厢，有的乘客去隔壁串了下门，就不愿意再回来了。他们站在另一节车厢内吼道：“快过来，这里是安全的！”

　　吼得如此胸有成竹，也不知道是确信鬼怪和人类语言不通，还是觉得它没有腿。
　　但那家伙似乎是想从这一节车厢爬进来。

　　书从灵对岑今说：“我们走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能□□是一秒。

　　书从灵正要和岑今走向一侧车厢，眼睛本来是在观察番茄酱流到哪儿了，却在收回眼神的时候，不经意地看到了对面车厢的地面。

　　那里的人……脚下都没影子。
　　为什么他刚进车的时候没有发现？！

　　那些东西还在催促：“快过来啊，不然就来不及了！”

　　书从灵看了眼岑今的脚底，是正常的。

　　他说：“学弟，你脚崴着了？”
　　岑今：“我没——”

　　“你别急，走慢点。”书从灵打断了他的自爆行为，将他拉了过来，轻声提醒道，“影子。”

　　岑今愣了一下，嘴里喃喃：“影子……？”
　　他顺着书从灵的视线往前方看去，眼眸颤了颤，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原什么来、如什么此。危急关头，是你可以摆出一副星星眼脸上写满崇拜的时候吗？

　　车厢里的鬼怪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神由担忧变得冰冷。

　　“我们露馅了啊？”有一个乘客这样说道。
　　它的话就像一个放气阀，放走空气一片。

　　没错，放气阀。

　　在它说完话后，那些肖似人类的东西都噗噗放气，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变得扁平，从书从灵的角度来看，其中一个侧着身的宽度大约只有2mm。
　　而他们立体的五官，则也趋于平缓，肌肤变得和宣纸一样粗糙，眼睛完全就是用笔勾勒出来的。

　　一屋子的纸片人。
　　二次元圣地（误）。

　　虽然不是丧尸围城，但也够呛的。

　　“跑！”

　　在那群纸人如恶鬼一样扑过来的瞬间，书从灵拉着岑今就往车厢一角冲去，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安全锤，对准玻璃窗狠狠砸去，玻璃应声而碎，血沫横飞，可同时数只手已经从四面八方抓住了他的衣角。

　　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书从灵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道德水准还是蛮高的。
　　他决定让岑今先走。

　　书从灵说：“岑今，你先出——”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被牵住了，少年的手掌冰凉刺骨。

　　“我不走。”岑今垂着头，但书从灵仍然可以看见他嘴角上翘的弧度。

　　“我想陪伴在你身边，和你永永远远在一起。”

　　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书从灵想，我一个躲猫猫十段选手，居然栽在这个会拟态的鬼怪手上。

　　……

　　岑今说：“对不起啊，我骗了你。”

　　书从灵别过脸，没有说话。

　　说不生气，是骗人的。
　　但他并不是第一次被队友反水，生气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会儿神，再冷漠地心想，对啊，这种鬼气横生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学弟？
　　别人又不像他一样被鬼惦记。

　　岑今见他不吵不闹，乖乖的很听话，心中又是内疚，又是爱怜，哄他道：“你别生气，我也只是为了测试你是好是坏。”

　　书从灵问：“那你测试出什么了吗？”
　　岑今：“恩，你是个好人！”

　　好人。
　　好吧。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从生命的长度来说，他这张好人卡领得当之无愧。

　　书从灵问：“你们抓好人是想干嘛？清蒸还是红烧？”
　　岑今摇了摇头，微笑道：“你安心，大哥和我才不是那种低级的鬼，我们早就不吃人类了。”

　　书从灵没办法信他。
　　不吃，不代表没有其他折磨的方法。

　　岑今捧住书从灵的手，做小伏低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大哥他……总之，要救我大哥只能靠你了。”

　　书从灵对他家家世不感兴趣，但还是捧场地问了一句：“你大哥怎么了？”
　　岑今：“具体的不能告诉你，等我们三人成了亲，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书从灵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字眼：“等等。”
　　岑今歪头，乖巧地看着他。

　　书从灵：“成亲？？？”
　　还三人？？？
　　你配当人吗，不对，谁要和你们成亲啊！